千縷替靖榕擦拭了一下脣角的血漬,宸妃那一巴掌是未留真力,弄的靖榕一邊的臉頰都有着微微腫起了,而嘴角之內也破了些皮,用鹽水漱口的時候,弄的靖榕鑽心的疼。
“也不知道宸妃是怎麼魔怔了,竟然會掌摑主子。”千縷以藥水擦拭着靖榕破皮嘴角,如此憤憤說道。
“想來那個時候,宸妃最醉了,加之心情也不大好吧。”靖榕微微說道。
千縷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左右,見是無人,這才說道:“想來是在別的地方受了氣,纔在主子面前撒氣罷了。”
聽千縷這樣一說靖榕忽而想到那宸妃掌摑自己之前說的那句話。她沉默半響,便是開口低聲問千縷道:“千縷,帝君遇襲之時,大皇子欲從懷中拿出一枚聖旨,你可知道?”
靖榕的耳目雖是聰穎,可終究比不上千縷,又很多地方,靖榕不能去,千縷卻可以,又很多消息,靖榕聽不到,卻能傳到千縷耳朵裡。
千縷聽完之後,亦是沉默半響,回答道:“卻又耳聞。”
靖榕抿了抿嘴脣,卻是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弄得自己鑽心的疼,只是她不甚在意,還是再又問道:“那你可知這聖旨現在下落如何?”
千縷想了一想後,卻又搖搖頭。
以千縷本事,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想來倒也算一件稀奇的事。
——而宸妃卻知道那旨意的下落,莫非……那聖旨在她手上?
不對不對。
宸妃一介女流,如何能拿到聖旨呢?她也不能輕易出現在戰場之上,否則又該是如何引人懷疑的一件事情。
而且,那個盒子,那個盒子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引得秦笙與麗妃兩人一見,便面色大變,甚至要引得他們將另外一個看過盒子裡東西的人,殺人滅口。
這樁樁件件都太離奇,也太讓人摸不到頭腦了。
此時靖榕腦子裡的事情太多太多,又太亂太亂,到最後,竟是混成了一團漿糊,什麼也想不到了。
——若是此時有爹爹在,想來不會如我這般模樣。
靖榕嘆了一口氣後,卻聽見外人有人通稟——竟是三皇子秦蕭。
秦蕭還是如往常模樣。此時他身穿一條紫色長袍,上繡麒麟吞雲圖,衣襬邊繡着金絲銀線,這紫色最是挑人,往往略是俗氣一點的人穿上這個顏色,便會將俗氣放大十分,可秦蕭穿着這個顏色,卻只是貴氣逼人,越發俊美了。
他一進門,兩人互相問好之後,秦蕭看着靖榕的面目,眉頭微微皺了一皺,靖榕的傷口大約是處理好了,千縷也是個極細心之人。只是臉上一個大大的巴掌印子,還有一邊微微腫起的臉和嘴角破皮的傷口都預示着剛剛發生了什麼。
“是誰?”秦蕭沉思問道,他此時語氣之中已經帶了一點微微怒氣,靖榕向來不是一個善爭之人,也絕不會去冷眼相對,惡語相向,她不是一個會去故意熱鬧別人的人,如今竟是有人會掌摑與她,那必然是對方的爲難。
可再一想,哪怕靖榕不回答,他也大約能猜到是誰了。
文音其人,再是敬仰不過靖榕了,絕非是她動的手;若是明凌,雖是張揚跋扈了一些,可若是她動手,必然靖榕是不會被她打到的。能讓靖榕這樣平白無故捱打且不還手的,便只有比她品階更高的皇后、妃子了。
自己的母親若是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必然不會不知道。若是皇后……皇后想來不是會做這樣事情的人,那便只有宸妃了,一向脾氣暴躁,又是凌厲狠毒的宸妃了……
見靖榕不說話,秦蕭又問:“可是宸妃。”
聽完這話之後,靖榕只是抿了抿嘴脣,也未說是,也未說不是。
可她這幅樣子,秦蕭也是大約知道了。
“想來必是宸妃了。”秦蕭看着靖榕模樣,便是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本不是個易怒易躁之人,可見靖榕此時受傷模樣,也不免無法壓抑心中怒氣。“這宸妃也是欺人太甚!”
柔妃與宸妃一向不和,雖是未有秦蕭、秦箏兩兄弟不和的事情傳出,可此時看來,這秦蕭也大約不是個喜歡宸妃的人——兩位母親相互仇視,做孩子的,不相互仇視對方,已然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更何妨讓孩子喜歡自己母親所不喜歡的女人呢?
所以此時秦蕭對宸妃抱有偏見,倒到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且宸妃掌摑靖榕也是事實。
靖榕雖未放在心裡,可秦蕭卻記在了心上。
“是與不是,我並未放在心上,三皇子此時前來,可有什麼事情?”靖榕尊敬問道。便是叫千縷替秦蕭倒了一碗茶來。
秦蕭聽完靖榕的話,自然是不會再提起宸妃掌摑靖榕一事了,終究是一件讓人太不愉快的事情,多提了,也會讓人煩的。
秦蕭坐在靖榕對面,此時靖榕手上,腳上,腰部,仍舊綁着厚厚的繃帶,只是此時乃是深秋,衣衫厚重,除了手腕之上隱隱約約露出的白色痕跡,便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見秦蕭盯着自己的手腕發呆,偶爾還露出一些心痛的神色來,靖榕抿了抿嘴脣,有些遲疑着將自己的手腕伸回袖子之中。
秦蕭這纔回過神來,從懷中拿出一個漢白玉雕成的小藥瓶來。
他將這藥瓶交給千縷,而千縷則遞過,再將這瓶子轉交到靖榕手中。
靖榕有些疑惑地拿着那漢白玉藥瓶,微微打開,裡面飄出一股濃郁的藥香,靖榕懂一些醫術,也大約能從這些藥香裡分辨,裡面許多的藥材,都是起千金難買的好藥,而混在一起,則是萬金難買。
如此小小的藥瓶,裡面裝着的藥粉,卻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爲過。
“這……”靖榕略略遲疑,看着秦蕭,不知他爲何要將這般貴重的藥瓶送給自己。
秦蕭卻是溫潤一笑:“陸貴人未救我父皇受傷,花神醫雖是醫術精湛,可加上我這上好的金瘡藥,想來也是事半功倍的。”
他全然不提這藥瓶貴重幾許,只是感謝靖榕救了自己的父皇,而這藥瓶裡所裝的藥物,便是答謝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