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自郝連城鈺上位以來,連連受到重創,失掉邊城五座——此痛猶在眼前,若是這郝連城鈺又在一起起兵來犯,你說這秦箏,是忍得住,還是忍不住呢?”靖榕眉眼一挑,這樣反問道。
“陸姑娘的意思是,讓郝連城鈺發兵?可此時郝連城鈺並無發兵打算,如何才能引得他起戰戈呢?若是要咱們假裝胡國士兵也可以,只是這沙漠寮寨裡面,不過百十人而已,裝作胡國士兵尚可,可要想攻打大赤邊境,卻是不太可能……”繆叔說到這裡,卻是搖搖頭。
靖榕略略沉思一下,問道:“這寮寨之中,可有非胡國人?大赤人、東鐵人,南疆人都可以。”
郝連城深回答道:“十八個。”
寮寨之中發生的事情,他是這般如數家珍,便才能這樣毫不猶豫說出這個數字。
“是十九個。”繆叔笑道,“你不在的時候,又有幾人加入了咱們寮寨,其中一個人,便是南疆人。”
這寮寨人數變多,對寮寨來說,自然是好事,可這也表明,人們生活的,並不好……
——郝連城深如今乃是沙漠之中一寮寨的當家,他收留那些在沙漠之中迷失的人,不問他們過去,只看重他們未來,他們一起做的營生,便是沙匪,打劫沙匪的沙匪。
郝連城深的本事,靖榕乃是知道的。
他在這裡的時間,也不算是短了。可他的這個行當,卻始終都沒有消亡……沙匪窩子一個個被端掉,可卻又有新的沙匪窩子出來。
——盛世太平之下,誰願意做強盜,誰願意流落在這沙漠之中,做着刀口舔血的買賣。做這沙匪的,除了一些流寇,一些犯人,一些強盜,還有的,卻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去殺人,不得不去做壞人的那羣人。
大赤和胡國,連年的征戰之間,是有太多人遭遇了不幸。
而這不幸,永遠不會流傳到這繁華錦繡的皇宮之中,人們只會在隻言片語之間提到邊城有打仗了,又死人了,卻永遠不會體會到這征戰之間,失去家人、失去生命的痛苦。
生而在亂世,是會造就英雄的。亂世之間,乃是因爲夠苦,纔可將人心性磨礪,早就出所謂的英雄——這英雄,是因爲運氣,也是因爲可以忍受常人不可忍的痛苦。所以那些所謂的英雄,總是有着讓人聞之落淚的悲慘遭遇的。
一個時代,它的英雄越多,說明這個時代越是戰亂,越是苦悶。
平和年代,人人安居樂業,誰人的生活都是如此的因式而又平凡,這樣的日子裡,沒有國仇家恨,沒有妻離子散,沒有復仇,沒有戰戈……誰人會變成英雄呢?
如今,沙漠之中已經開始流傳起關於郝連城深的事蹟了——這個沙漠之中,乃是有天災,有狼禍,有匪患的,前面兩種,無人可以抗拒,可後面一個,卻因爲一個男人的存在,而終於得到了遏制。
——這個男人統領的,也是沙匪。可是他卻也是太多人的救星。
於是,很多人投奔到他的名下。裡面有胡國人,也有大赤人,有東鐵人,也有南疆人。這世上總有太多的失意人。
“靖榕想要這些人做什麼?”郝連城深帶着笑意問道。
“若是想要攻入皇宮之中,這十九個人想來是不行的。”靖榕這般說道。
“是了,我寮寨之中雖武藝高超的人有,可勝過靖榕的,卻沒有幾個。”郝連城深這般從善如流回答道。
而繆叔看靖榕的眼神,又是一陣敬佩。
“哪怕有武藝高超之人,恐怕也是不精於暗殺的。且胡國皇宮戒備森嚴,我端是不會希望他們去送死的。”靖榕這樣說道。
“我想你心中有了計較?”郝連城深嘴角露笑,這般問道。
“你也大約猜出了我心中所想,若不說說,看看我們想的是否是一樣的。”靖榕這般提議道。
靖榕懷裡的小狐狸實在覺得無趣,就露出了兩隻粉紅色的肉爪,開始玩起了自己蓬鬆柔軟的尾巴。
“哈圖。”郝連城深說出一個名字,他說出這個名字之後,靖榕眼中亮了一亮,“靖榕是想找這個人下手,是不是?”
靖榕點點頭。
“若是想要對哈圖下手,卻未必需要大赤人、東鐵人、南疆人,便是胡國人也是可以的,可爲什麼靖榕一定不想讓胡國人蔘與呢?”郝連城深又繼續說道。
靖榕嘴邊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
“哈圖此人一生無子,有人傳言,他是因爲年輕時候造的殺孽太過,所以被上天責罰,一輩子沒有孩子繼承他的事業。哈圖雖有十八個小妾,可據說他年輕的時候的女人,可以建成一個後宮呢……可很多的女人,都死在了他的的手裡。”郝連城深摸了摸自己左肩上的傷口,這樣說道,“其人好殺,卻也極爲衝動。”
“咿……”靖榕懷裡的小狐狸叫了一聲,靖榕臉帶笑意,摸了摸對方的脖頸,小狐狸則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若是哈圖遇到了大赤人的刺殺,想來會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郝連城深說道這裡,他看着靖榕。
兩人眼神交匯,是如何和諧。
“是了……一個如此好殺,又如此衝動的人,當他生氣起來,手裡又握着重兵的時候,會怎麼樣呢?”靖榕反問道。
“一旦知道敵人是誰,恐怕會毫不留情地將對方踐踏在腳下吧。”郝連城深將話接下去。
“所以要派一些人,一些大赤人,或是一些像是大赤人的人,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他一點攻擊——最好再讓他受一點傷……最最好,讓他再看到一下那些‘大赤’人的臉。然後……”靖榕懷裡的小狐狸露出了自己粉紅色的舌頭,舔了一舔自己的牙齒。
“果真與我想的,半分不差。”郝連城深快意說道,一邊說着,還一邊拍手。
只是他如今受着重傷,這一拍手,身上的傷就……
“啊……疼死我了!”他這樣說完之後,卻是笑,而靖榕,也笑了……
可繆叔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卻是如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