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恬淡,月明星稀。
淡青色的天空隱約看到幾顆殘星,月色打進雕木窗,空氣中彷彿瀰漫着輕紗般的薄霧,如煙如黛,虛無縹緲。
兩個身影重疊於輕幔牀帳。
一縷青煙從沐小狸頭頂緩緩升騰,後背陡然受掌,一口血噴在紗帳上,鳳眸,緩緩睜開。
“醒了?”軒轅澈的聲音如悅耳的大提琴。
沐小狸掃視一圈房間,“這是哪?”
“賢王府。”
沐小狸斜睨一眼軒轅澈,冷聲道,“楚王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軒轅澈轉身下牀,如闊庭飽滿的額頭滲着一層薄薄的密汗,臉頰泛着微微的疲色,坐到凳子上,雙眸微閉,飲一杯溫茶,再開,一如當初的邪肆與諱莫,輕笑一聲,“那你想聽什麼?”
“楚王,你要做什麼跟我無關,別把我圈進你的計劃裡,我沒興趣陪你們玩爭權奪勢的遊戲!”
“焦尾,可明明是你自己提出要借的,與我何干。”軒轅澈無辜道。
“若焦尾久未使用,需以血開封,這件事楚王也忘記了?”沐小狸咬牙問,眼神在他身上千戳百紮。
“哦,這件事啊!”軒轅澈拉長尾音,狹長的眼眸盛滿戲謔,“還真忘記了,你真瞭解我!”沒有絲毫愧疚,好像他忘記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你……”沐小狸使勁磨牙磨牙磨牙,該死的,打不過他!
焦尾,上古名琴,極富靈性,超過五年以上不曾出音便會自動進入入眠狀態,需要人以鮮血喚其氣,否則,擅彈者必遭焦尾反噬。
沐小狸以內力相抗衡才彈奏出一曲驚豔四座的《十面埋伏》,焦尾未嘗鮮血被迫出音,一怒之下,便還以沐小狸同樣程度內力的反攝。
“焦尾沉睡已久,被你這樣暴躁對待,難怪心情不好。”軒轅澈放下茶杯,眉尖輕挑,“你就這麼想要我的凰佩?”
“我呸……”沐小狸直接爆粗口。
軒轅澈微怔,然後嫌棄地睨她一眼:“太有失大家閨秀風範!”
“快把我的玉佩還給我!”沐小狸懶得理他,準備運氣下牀,腦袋一陣暈眩,眼看要落地,軒轅澈瞬間趕到單手挽住她的腰,順勢坐到牀沿,沐小狸半躺在他懷裡,腦袋耷拉在他胸口,淫沁十年的檀香從他的頭髮,皮膚,衣服散發,旋旋入侵入意識,帶着令人心定的暖意,令人微醺。
溫香軟玉在懷,微涼清新的處子之香陡然入心,深邃如海的心恍然墜入一顆石子,驚起一圈漣漪。
不贏一握的纖腰在掌心,隔着衣裳氤氳一團溫熱,不知是纖腰燙了玉手,還是玉手燙了纖腰。軒轅澈心緒紊亂,沐小狸更像被燙着了尾巴,如臨大敵,剎那跳開。
趴在牀尾,沐小狸脣角上揚,轉身面對軒轅澈,巧笑嫣然,“謝楚王幫忙保管,既已完璧歸趙,就請楚王該幹嘛就幹嘛去!”
軒轅澈蹙眉,懊惱之色一閃而過,下一瞬,清冷的雙眸綻放一抹微亮的光,不盡明亮,卻能清晰洞察其中的興致。
“你剛纔沒使用內力!”類似疑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廢話,偷他懷裡的玉佩,剛催動內力就會被察覺,還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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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辦件事!”軒轅澈沒帶商量的口吻,音落人也瞬移到沐小狸面前。
“憑什麼!”沐小狸嗤一聲,腳尖一點,後退三步,單手撐自在前,“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楚王離我遠點,要是我受不住嚇,尖叫一聲,我怕明天京都非但流傳楚王不舉,還得加上一條強欺弱女子的罪名。”
“弱、女、子?”軒轅澈細細咀嚼這三個字,悶悶的笑聲從胸腔發出。
沐小狸看着這張驚採絕豔的臉,膚如玉,眉如峰,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長期寒涼的眸子春意盎然,如被清水趟過的珍珠,如聚集了遠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華,不自覺別過臉,悶悶道:“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軒轅澈笑意不減,還沉浸在那三個字的餘味中。
“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們再無任何牽扯。”
軒轅澈一怔,
笑意僵在嘴邊,璀璨的眸光倏地黯淡失色,沉澱一團黑暈,聲音低沉如寒潮過境,“就這樣想跟我劃清界限?”
沐小狸吸一口氣,換一抹堅定的神色:“楚王只需回答,行,或不行!”
從軒轅澈拿出玉佩威脅她,她就知道,軒轅澈拿她當槍使,要攪亂這場局。
今日,根本就是藉着賞菊的由頭,在獲得老皇帝的許可下舉行的一場變相相親會。若按照賢王的提議,在場男子的貼身物品贈與的對象自然被定論爲其心上人。
做大事者,切忌有弱點。存在了“心上人”,就算是假象,都得護其周全,否則,在世人眼裡,利用、始亂終棄、不顧愛人死活等字眼會像下刀子一樣,戳得人百孔千瘡。
人言,在東辰可畏到極致。除非你無慾無求。
至於焦尾事件,或許軒轅澈針對的不是自己,純屬自己撞上了。但是,他願意花這個心思,無非是要強留宿在賢王府,那麼今晚,必然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沐小狸腦海將事件一條條分析,結論明確,她知道,軒轅澈一定會點頭。
良久,窗外傳聞一聲細微的蟲鳴聲,是暗號。
軒轅澈的視線從窗外移到沐小狸身上,雙手負在身後,一股寒流從腳底涌上丹田再擴散至於四肢百骸,細細啃噬着他良好的自制力和不動聲色。拳頭緊了又緊,軒轅澈的目光越來越暗,長久的對視,逼得沐小狸不禁後退一步,看見沐小狸篤定戒備,隨時準備決戰的神情,軒轅澈心情忽好,很配合的應道:“可以!”
沐小狸沒來由的因他似有若無的笑心慌了一下,雖然她知道這項交易於他沒有半點損失,但她不確定軒轅澈答得那麼幹脆,是因爲真的能做到。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便是。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跟軒轅澈涇渭分明,從此是陌路。
“丑時已到,走!”
“去哪?”
“賢王府禁地!”
夜風蕭蕭,兩個人影,相差不可察的距離飄出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