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兩個孫子的事情讓謝老爺子大動肝火,他連續兩天幾乎都睡不着覺,但是不管犯什麼錯那也是自己的孫子,萬萬沒有這麼讓別人欺負的道理,最開始程嘉澍的事情謝老爺子還能只看着,畢竟謝鐸銳肯定能解決,但是蘭惠居然敢傷了謝如安,這點讓謝家人都不能忍。
“程家這些年說起來也有些小動作,只不過我們都沒有放在心上,”謝宏聞看了眼謝如安可憐兮兮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當年程家的孫子突然出國我大概也知道一點,現在程家做到了這個地步……”
謝宏聞和謝鐸銳對視一眼,謝鐸銳陰沉的眼神他都看在眼裡,不免有些擔心他年輕氣盛,沉聲警告道:“程家的事情你別沾手,不管是程嘉澍還是蘭惠,你都別管了,看着你弟弟就行。”
“嗯,這不是個小事,我和你爸自然不會放過他們,小安你好好養傷,小銳你陪着一點,之前身體就不是很好,趁着這個時機好好休息。”謝秦順過氣來,疼愛地拍了拍謝如安的手背,站起身對謝鐸銳道:“小銳,你跟我出來一下。”
謝鐸銳在剛纔聽到老爺子那句話的時候就心裡一跳,雖說之前謝宏聞的態度已經有了軟化,但是這種事情家裡人短時間之內恐怕都接受不了,他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但是謝如安意料之外的受傷,似乎讓一切都有了轉機。
謝鐸銳和謝如安對視一眼,點頭扶着謝老爺子出去了。
醫生給兄弟二人安排了高級病房,夜晚的走廊裡空無一人,謝鐸銳扶着老爺子在走廊的長凳上坐下,見謝老爺子一直沉默着,輕輕叫了聲:“爺爺。”
謝秦看了謝鐸銳一眼,沉聲道:“我還沒看監控的視頻,小安受傷……蘭惠是要傷他還是要傷你?”
謝鐸銳想到先前的場景心裡一痛,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謝如安突然一個回身替他擋住導致錯了一位,蘭惠那一刀多半就正當捅到他背上了。
“好了,不用你說了,我清楚了。”謝秦嘆了口氣,他這幾天不止一次地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已經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料理小輩的這些事情了,謝秦這次看了謝鐸銳很久,才慢慢道:“當初你把小安帶到我面前,我就覺得小安過於成熟懂事,而且太黏着你了,後來小安在家裡的時間長了,我也是真心實意地喜歡這個孩子,這麼多年了,我早就把他當成了親孫子。”
謝鐸銳心裡一軟,看着謝老爺子的樣子,心裡涌起深深地愧疚感,“爺爺,抱歉……”
“我不是老派的人,對你結不結婚,有沒有兒子這事也不是那麼在意,再不說想要重孫子也還有信然,你們這些年的感情我都看在眼裡,唉……”謝秦道:“我就再問最後一次,你和小安是認真想在一起一輩子?以後你們要是一直在一起也就算了,你們要是分開了,這一家人可就真的不能好了。”
謝鐸銳心裡酸得發脹,在謝老爺子面前蹲了下來,謝鐸銳握住謝老爺子的手,這雙手的主人將他養大,教會他寫字讀書,教會他用槍打拳,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雙手早已經失去了他壯年時候的力度,滿是皺皮,偶爾握着柺棍甚至會微微發顫,但是卻依然可以撐起整個謝家。
“爺爺,我和小安都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愛上別的什麼人了,小安……他雖然年紀小,可是這些事情,他比我更瞭解,”謝鐸銳看着謝老爺子,輕聲道:“爺爺,您同意我們了嗎?”
謝秦苦笑一聲,滿是寵愛地像是小時候一樣,拍了拍已經三十多歲的孫子的腦袋,他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嘆息道:“那孩子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們是你們的家人,怎麼可以做得比外人更狠?”
謝鐸銳心裡不是沒有預料的,但是此刻聽到謝老爺子說出口也不禁怔住,一時間呆呆地看着謝秦。
“這幾天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的爲了你什麼都敢做,你也肯定離不開他,我要是再逼着你們分開,不是要那孩子的命嗎?”謝秦嘆氣,道:“到底你們也不是真的親兄弟,沒有血緣關係……”
謝秦心想,好歹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自己總比老簡要好受多了。
那把蒼老的聲音重重地砸到謝鐸銳的胸口,沉重地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謝鐸銳心緒涌動,喉頭一時間都哽咽了,將臉埋到謝秦的手背上,過了許久才啞聲道:“爺爺,謝謝您。”
謝秦苦笑着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背,“還像是個小孩子,起來吧,被人看到像什麼。”
沒有家人的支持,這份感情雖然本質上並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他依然會很愛謝如安,並且永遠不會放棄他,但是卻總有某種沉重的,彼此都不願意說出口的東西壓在上面,給感情蒙上陰影。
“行了,起來進去吧,你弟弟不知道在裡面擔心成了什麼樣子,估計還在害怕我打你呢。”謝秦想到謝如安剛纔警惕又害怕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想笑:“算了,我對你弟弟也不放心,總覺得他和女人談戀愛會被人騙,這樣……我多少也安心了。”
謝秦的聲音似乎有某種讓人穩定舒坦的魔力,謝鐸銳深吸了兩口氣,情緒慢慢地平穩了下來,他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在醫院的時候,母親也說了同樣的話。
多幸運,能夠遇到這麼好的家人。
沒過多久,護士就把謝如安的藥送了過來,一家人一起回了謝家老宅,謝老爺子那裡。
謝如安雖然一直很擔心謝鐸銳和謝老爺子到底談了什麼,但是他失血過去,又因爲白天一直在睡覺沒正經吃飯,在回家的路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也還有警覺,每次腦袋快要躺到謝鐸銳身上的時候,他就會整個人身體一抖,立刻坐直,過不了五秒,他又會開始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地就像是小雞在啄米。
謝鐸銳心裡一軟,總覺得他這可憐巴巴的小樣子可愛得不行,家裡人雖然說是默認了他們的關係,但是心裡肯定還是會有不舒服的,他總不好再當着他們的面做什麼給家人添堵,謝鐸銳看了他一會兒,在謝如安懵懵懂懂地小聲嘟囔着什麼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把謝如安的手抓在了手裡,在他手心裡輕輕地撓了撓。
謝如安連是睡夢裡也忍不住舒服地咕嚕了一聲,謝鐸銳心情愉悅,忍不住挑眉,忍笑。
謝宏聞親自開車,宋瑞琴坐在前座上,兄弟倆和謝老爺子坐在後座,謝秦一直在和謝宏聞討論程家的事情,偶爾謝鐸銳參與幾句討論,大家出於各自古怪的心情都默契地將謝鐸銳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忽視掉了。
二十分鐘之後,謝如安終於還是倒在了謝鐸銳的肩膀上,他甚至在謝鐸銳的肩膀上蹭了蹭。
車裡的氣氛凝固了兩秒,坐在他們倆旁邊的謝老爺子詭異地看了看他們,似乎還在消化他們這些……過去看來是兄友弟恭,如今怎麼看怎麼不對味的親暱姿態。
“小安不是很舒服所以……”謝鐸銳難得的感覺到有些尷尬,舔了舔嘴脣,解釋道:“要我把他叫醒嗎?”
謝鐸銳話雖說這麼說,但是那表情怎麼看怎麼像是捨不得,謝秦咳了咳,沒說話,宋瑞琴和謝宏聞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複雜,沉默幾秒後,宋瑞琴輕聲道:“算了,讓他睡吧。”
謝鐸銳心裡一鬆,他的眼睛在窗外不斷閃過的霓虹燈下,溫柔地像是要滴出水來,他知道他們這是真的在試圖去接受他們了。
儘管這件事原本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的不能想象不可接受。
回家之前已經交代過保姆要準備晚餐了,他們到家的時候剛好,一家人很快吃完飯。
謝秦和謝宏聞說了將這件事交給他們,除了有些事需要問謝鐸銳之外,就真的沒再讓謝鐸銳上手,雖說這些年謝鐸銳越來越像是個正正經經的商人,但是自家小孩的脾氣他們還是清楚的,連他們後來看到謝如安包紮好的手臂都會氣成這樣,更不用說當場看着謝如安因爲自己受傷的謝鐸銳了。
估摸着他連親手將蘭惠撕碎的心都有了。
蘭惠和程家固然該死,但是怎麼也不能讓謝鐸銳因爲他們做錯事。
謝如安自從醒了之後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快躺到謝鐸銳身上去了之後,就一直保持着臉紅羞憤的樣子,完全不敢直視爸媽和爺爺,羞愧難當地似乎恨不得將車開回醫院再重新來過。
本來家裡人就對他們的關係很不滿了,自己居然還……
他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困了就想往謝鐸銳身上黏的毛病埋怨不已。
謝鐸銳看謝如安垂頭喪氣的樣子看得哭笑不得,可看着爸媽和爺爺都淡定地裝作看不到謝如安苦惱的樣子,他又實在是不好當着他們的面說什麼,只好暫時由着謝如安去了。
又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謝秦似乎總算是看夠了謝如安的樣子,終於點頭放過了他,謝鐸銳把謝如安送回房間休息,他聽着樓上傳來的說話聲,將房門關上,剛鎖上門,那個手上還包紮着的小屁孩就一路滾過來黏進了他懷裡。
謝如安單手抱着他,羞憤地道:“之前在車上你爲什麼不把我叫醒!看我睡着了倒上來你就把我推開或者把我弄醒啊!”
“我怎麼捨得?”謝鐸銳抱住他,在他脣上輕輕一吻,輕笑道:“你今天這麼英勇,累成這樣,我怎麼捨得把你叫醒?”
謝鐸銳聲音溫柔好聽地過分,謝如安耳朵尖紅了紅,咬了咬牙,避開謝鐸銳的眼睛,結結巴巴道:“可是……就算是那什麼……你那什麼……你也不能就讓我那麼躺着啊……爺爺還坐在旁邊呢……”
“什麼也沒有我的寶貝重要,”謝鐸銳輕輕吻着謝如安的脣,小心地將謝如安受傷的手放好,將人緊緊地禁錮在自己懷裡,吻也由剛開始的春風細雨變成暴雨雷霆,“寶貝,我愛你。”
謝如安一面抱住他,主動配合謝鐸銳的親吻,一面僅存的理智和羞恥感仍在掙扎,爭分奪秒地喘息着道:“我也愛你……可是……”
謝鐸銳小心地帶着人躺到牀上,手忍不住從他衣服的下襬伸了進去,謝如安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有些擔心謝鐸銳會真做,忍不住緊了緊抓着他的手。
“放心,乖,”謝鐸銳眸色深沉,他一面不斷地吻着謝如安,一面握住謝如安的手放到自己身下,啞聲道:“幫我。”
謝如安有些悲憤,怎麼還有說發情就發情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雖然心裡這麼想着,但是謝如安還是扯開謝鐸銳的皮帶,將手伸了進去,握住已經他半硬的東西。
不管怎麼樣,他終究還是無法拒絕謝鐸銳的任何要求。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喘息着躺平在牀上,謝鐸銳迷戀地吻着謝如安的脣,半晌之後扯過紙巾擦乾淨自己和謝如安的手,看着謝如安面色潮紅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情|欲的餘韻還留在體內,謝鐸銳想到剛纔激烈的狀況和如今的情況,忍不住一笑,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謝如安雙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聽到他那一聲輕笑,由衷道:“哥,你真是個混蛋。”
“我是個混蛋你也喜歡。”謝鐸銳幫謝如安脫掉衣服,將人塞進被窩裡。
“是啊,所以我覺得自己也挺混蛋的,明明應該覺得不好意思的事情,我還覺得挺高興……”謝如安在被子裡動了動,艱難地在被子裡把自己團成了一隻花捲,“哥,你在房間裡這麼久真的沒關係嗎?爺爺和爸媽……”
謝鐸銳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起身準備去給他弄一張溼毛巾擦臉,“沒關係,他們都知道的。”
謝如安一愣,“啊?”
“你知道爺爺剛纔在病房外跟我說了什麼嗎?”謝鐸銳一邊放水,一邊提高聲音道:“爺爺說讓我們好好在一起,以後別吵架,也別給家裡添麻煩,對了,還讓你以後要好好聽我的話。”
外面頓時沒了聲音,謝鐸銳眼底露出笑意,弄好毛巾出去,果然看到那小孩兒窩在被窩裡一臉的不可置信,看到自己之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騙子,謝鐸銳失笑,露出了這些天心情最好的笑容,把毛巾糊到謝如安的臉上,一邊幫他擦着臉,一邊柔聲道:“沒騙你,爺爺同意我們了,所以在我肩膀上靠一靠也沒關係。”
“剛纔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這件事,後來爸媽和爺爺又一副想要看你熱鬧的樣子,我就不更好打擾他們的興趣了,”謝鐸銳笑着揉了揉謝如安的頭髮,道:“好了?現在心裡舒坦了?不糾結了?”
沉默兩秒之後,謝如安從牀上一躍而起,原本蓋在臉上的毛巾頓時掉在了地上。
“你果然很混蛋!你居然騙我!”
謝鐸銳失笑,把渾身炸毛真正羞憤欲絕的謝如安拉下來抱住,謝鐸銳在他腦袋頂蹭了蹭,順毛道:“是啊,我逗你玩兒來着,你要打我嗎?”
“……”居然不要臉地承認了,謝如安無語片刻,接着猥瑣地笑了起來,“打屁股也可以嗎?”
“你要試試?”
……
謝鐸銳看着他十幾秒,謝如安抹了把臉,撐不住轉移話題道:“你背上的傷今天上過藥嗎?”
謝宏聞那天是氣急了,下手很狠,謝鐸銳當天晚上只覺得脹痛,第二天起來藉着鏡子一看就發現被打的那一塊已經青了,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但是謝如安很在意,早上已經有事所以忘記了擦藥,謝鐸銳捏了捏他的臉,笑着搖頭道:“沒有。”
“沒有你還這麼高興……”謝如安知道謝鐸銳心裡高興,但是看着他這副樣子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在謝鐸銳臉上親了一口,“藥在家裡,早知道就隨身帶着了,今天不會回去了吧?你放開我,我看看現在怎麼樣了,還疼嗎?”
明明自己的手剛傷了還包紮着,一張小臉白得嚇人,卻對自己的狀況毫不在意,滿門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謝鐸銳嘆了口氣,絲毫沒有把人放開的意思,反而在他眉心親了親,輕聲道:“行了,沒什麼事,就那麼一道傷,過幾天就好了,也就你會在意了,有這個心思你不如好好顧着你手上的傷。”
謝鐸銳無奈道:“小鬼,我也是會心疼的好麼?”
“你真肉麻,誒,真沒事了?”謝如安在他懷裡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想了想嘆息道:“我真的沒想到爺爺他們……會這麼容易就接受我們,嘿嘿,這說明手傷了也不是壞事啊!”
謝鐸銳臉色一黑,要不是看在他現在受傷的份上,恨不得扒開褲子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揍一頓,謝鐸銳在他腰上捏了捏,沉聲道:“口無遮攔,你再說這種話試試?”
謝如安忍不住笑,把整個人都埋進了謝鐸銳的懷裡,感覺自己被謝鐸銳溫柔的氣息包圍,舒服地恨不得學貓咪呼嚕。程嘉澍的事情和家裡的事情都解決了,謝如安現在覺得放鬆地不得了,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沒過多久就在謝鐸銳懷裡睡了過去。
謝鐸銳等到他完全睡熟了,才把人小心翼翼地塞進被窩裡,將被角給他壓好出去了。
蘭惠自在停車場被抓之後就一直留在警察局裡,謝鐸銳好幾次想要給人打電話,都被謝老爺子有意無意地攔下來了,謝鐸銳意識到這是老爺子不想讓他再管這件事,也就順從地暫時收了心。
這些事情不用急,時間還長,他可以慢慢來。
謝鐸銳走下樓,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謝宏聞更是臉色難看地看了他幾眼,起身去了樓上,謝鐸銳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雖然他們都算是同意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急不得,得要慢慢來。
現在這樣已經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了。
“剛纔簡尤的人來過了,你在樓上我沒讓他叫你,”宋瑞琴見氣氛尷尬,把手裡的一本黑色厚皮記事本遞給謝鐸銳,“這是簡尤讓我給你的,說你可能會需要。”
這是候魏峰的那本日記,他想着簡尤既然都已經看過了,應該也就沒什麼紕漏了,所以將它鎖在了辦公室的保險櫃裡,現在簡尤來給他是什麼意思?想讓他看什麼?難不成是關於蘭惠的事情?
謝鐸銳頓了頓,將那本記事本接了過來。
謝鐸銳實在是不想看關於程嘉澍的事情來噁心自己,但是他突然想到謝如安之間在房間裡時開心的樣子,握着記事本的手一緊,算了,還是找時間看看吧。
這段時間謝如安一直不是很開心,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憂心忡忡的樣子看得人心疼,他會爲了程嘉澍費心擔憂成這個樣子,或許自己看完這本東西,能理解他的心情,也就能稍微分擔一些了。
“這是什麼?”宋瑞琴見謝鐸銳神色有些怪異,擔憂地問道:“有什麼要緊事?”
謝鐸銳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