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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很怪。”紀典修指着手腕的創口貼。
艾可還保持着給他清理傷口的那個姿勢,屈膝單腿跪在他面前,他則是優雅地坐在沙發裡,艾可手裡拿着兩隻用過的棉籤,她點了點頭,“如果不會覺得痛,就拿下來吧。”懶
她伸出手去,幫他解開襯衫袖口的精緻釦子,她聽人說,有錢人的衣服都是很講究的,小金很迷戀這個男人,在艾可剛進去西餐廳的時候,就不少於十幾次聽到小金品論紀典修這個男人的衣着,她摸着那顆襯衫袖口的精緻白色釦子,想必,這麼精緻一定很貴的。
紀典修見她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臉上的表情不禁軟了幾分,看着傷口說道,“我是男人,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他是男人,被女人咬一口,權當這小貓撒嬌了。
“也是的。”艾可揭去創口貼。看到整齊的牙印深深地刺進了他的皮肉裡。其實一定很疼吧,男人也是人啊,她的水眸中不知怎地就蒙上一層水霧,勉強的笑着說道,“恐怕會做疤。”
紀典修看着那齒痕,並未在乎。
艾可捏着手裡的棉籤,還是單膝跪在紀典修的面前,低着頭,深深地低着頭。嘴脣哆嗦着。
“你,似乎不想說。”紀典修傾身,去緊緊盯着她躲避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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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哭了,他看到。
艾可搖頭,淚水滴在紀典修的手指上,她抿着脣,“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該怎樣開口,那些事,是不好的事,在我心裡十年了,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所以,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爲什麼殺人?”紀典修的深邃眼眸望着她的淚眼。
艾可擡頭,與他對視一眼,而後又低下頭,“要說起爸爸。”
她吸了吸鼻子,手裡捏着的棉籤棒轉動了一下,朦朧的淚眼看着棉籤棒的紅色頭,低低地聲音說道,“爸爸是做建築工地裡的工作的,我小時候,媽媽很愛我,爸爸也是,那時候太小,可是已經能記住事情,不理解爸爸媽媽爲什麼總是吵架,爸爸也會對媽媽動手,就是我八歲的那年冬天,爸爸的工地死人了,賠了好多錢,媽媽和爸爸吵架後離開家了,我記得我就穿了一件很薄的新毛衣追了出去,我要凍僵了,可是我也要找到媽媽,那時候很怕,郊區的路上突然開出來一輛四輪農用車,大雪天,地上都是厚厚的積雪,車打滑,剎車已經似乎來不及了,媽媽……媽媽就死在了車輪下,我……我……”
“慢慢說。”紀典修溫聲道。
“親眼看到媽媽那種方式死去,媽媽的血濺的雪地上一片紅,我嚇得坐在了雪堆裡,爸爸找到我的時候,已經天黑了,等我清醒過來,現場什麼都沒有了,我問爸爸是不是我做夢了,爸爸哭着說媽媽去世了,我骨子裡都涼了,我以爲我會被那種冷凍死的,以後的很多年裡,我都怕血,有時候吃東西,想到媽媽死去的那一幕,我就狂吐不止。後來我被爸爸送去了舅母家,爸爸答應過外婆,要好好生活。”艾可手指放在脣邊,“爸爸爲了賺一筆我上好大學的錢,被人騙了,爸爸沒有對我細說,我只知道,爸爸可能會坐牢!”
“怎麼變成你殺人?”紀典修扳過她的小臉。
“我不知道。”晶瑩的淚水落在粉嫩的脣上,她無力的幾乎偎在了他雙腿間,“我和東昊在學校的時候還好好的,東昊有事,所以那天沒有送我回家,院子裡很亂,我嚇死了,我看到爸爸的手上拿着一把刀子,爸爸跟人打架了,而且我聞到,爸爸喝了很多酒,在撒酒瘋,沒人敢上前攔住爸爸搶爸爸的刀子,那些和爸爸打架的人也很兇,我只是怕爸爸出事,只是怕,我去搶下爸爸的刀子,真的就只是去搶下刀子,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呢……”
“發生了什麼?”紀典修深邃的眸光凌厲起來。
艾可哭泣着捂住臉頰,聲音疼痛無助,“刀子插進了別人的身體裡,捅進了那個人的腹部,我看到好多血……好多血流出來……”
紀典修蹙眉,抓住她的手腕,薄脣涼涼地,“怎麼會插進去?”
他選擇相信她的話,搶刀子,無論怎樣的搶法,刀子也不會搶進別人的腹部!
“有人,有人推我……”
她的聲音細小的像是蚊子。
“什麼?再說一遍!”紀典修的聲音更冷。
她幾乎癱坐在地板上,棉籤早就掉在了腳邊,雙臂抱着膝蓋低着頭,“我不是很清楚,我覺得身後有人在推我,可是當我反應過來回頭,沒有發現奇怪的人,那些人,我認不清誰是誰。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殺人,那個人倒在了地上,有人報警帶走了爸爸和那些人,她們說我殺了人,我說我沒有,我不肯走!”
“然後呢?”紀典修抿着脣,她那時候那麼小。
“然後?”艾可眼睫毛都是溼潤的淚水,她緊張的手指放在嘴邊咬着,“然後東昊來了,警察不許他靠近我,他打了警察,衝過來紅着眼睛告訴我,不準認罪,我認罪就是逼着他帶我一起死!”
“……”紀典修可以想象,若是他,同樣會那樣做,不准她認罪!
紀典修傾身捧起她小臉,“別怕了,已經過去了。”
“可是都變了,”艾可聲音啞了,“我也嚇傻了,開庭前,勒東
昊的媽媽來看過我,告訴我,如果我不認罪,爸爸會坐牢,那我就認罪。我被判了八年,東昊恨我了,恨我不聽他的話,他撕心裂肺的不讓我走的時候,我甚至想過,反正人生也完了,就一頭撞死吧,可是我心疼他,我想,我死也不要讓他知道,我怕他會跟我一起死,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紀典修不敢置信,修長的手指摸上她的臉頰,“你,坐過八年牢?”
艾可點頭,隨即又混亂地搖頭,“是五年,開始判了八年,後來又重審,我看到爸爸在法庭上憔悴卻不敢直視我,也忍受着東昊衝動的好像要掀了法庭的危險樣子,我心裡緊揪着,東昊的媽媽找了關係,也爲我花了不少的錢,那個被我捅了一刀沒死掉的人替我求情,最終我判了過失傷人罪,但是也有五年,其實八年五年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就覺得像是死了一次一樣……”
“五年……”她竟然坐了五年牢。
艾可已經沒有淚水了,眼睛乾澀的疼,她抿着脣,“從進去,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完成的學業,被我折磨的要瘋掉了的東昊,我生命中想要去珍惜的,都不得不放手。”
艾可擡起頭,注視着紀典修的眼眸,仔細地看着,她在尋找着一種熟悉的眼神,就像她出事之後,鄰居和同學,一切認識的人,那種見她像是見到蒼蠅一樣的噁心眼神。
勁典修抓着她的手臂,站起身,將她從地板上抱了起來,走向她的房間問,“在看什麼?”
艾可雖然此刻嗓子還是哽咽的難受,但是心裡輕鬆了很多,好像堵在肺裡的一塊棉絮被拿出去了,呼吸都順暢了起來,她憋了憋嘴說道,“孩子,還可以留着嗎?”
紀典修薄脣緊抿,將她抱進她的臥室,她被放在牀上,男人濡溼的脣舌覆上來,親吻着她的脣,身體壓上她的身體,對身下的女人,總是有辦法的,她被他壓得喘不上氣,只能用力的呼吸,而這種呼吸聽起來近似嬌喘。
他倐地離開,深邃的眼眸凝睇着她,“有沒有一種感覺,想在我懷裡睡着?”
在他懷裡睡着?艾可恍惚,那樣會很踏實。
他爲什麼這樣問?然後這樣問過,轉而臉上又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哭也哭過了,心情放鬆了不少,艾可感覺到到處都是他的味道,她搖了搖頭,“不想。”
紀典修不悅!
“等想了,你我確定關係!”語畢,紀典修拿出煙盒打火機,點上一支菸,起身離開。
艾可一怔,什麼關係?她聽到他打開門走了,艾可躺在牀上仰頭看着天花板,他,似乎是信任她的人。
紀典修按了電梯按鈕,拿出手機打給方勁,蹙眉道,“出來喝一杯!”
PS:這是艾可知道的表面,真相要逐漸等北北剝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