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下着小雨,同樣的咖啡館,但約得卻不是那個男人的緣故,裡繪有些悵然若失的迷茫,爲了緩和氣氛的緣故,她特意換下刻板的職業裝,換上了一套套裙,也許知道今天這次談話註定是一場並不愉快的經歷,裡繪此刻的心裡就覺得穿裙裝一樣的彆扭,有種想逃掉的衝動,就在她猶豫不決時,突然一束精緻素雅的姜花束遞到她面前,有人用那清澈的聲音說道:
“送你一束花,花兒雖然美麗,可卻比不上學姐的十分之一。”
裡繪笑笑說:“你現在也是二科的重要人物,還是這麼隨性,這可要改一改。”
自從進來洋一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裡繪,他俏皮地說:“在學姐面前學弟永遠是學弟,看着學姐今天這樣的裝扮,不由得讓我回想起在警校時學姐豔壓羣芳時的風采。”
也許之前裡繪會很高興,當她經過這兩天的調查後,她越來越覺得這個曾經質樸的學弟變得越來越陌生……看着曾經那麼熟悉的面孔陌生感感越來越濃烈時,她又覺得非常恐懼,是什麼改變了洋一呢?這兩天這個謎團一直在裡繪頭腦裡揮之不去,焦躁難安。
“洋一要改變這樣的看法,人總會在改變自己,現在的裡繪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裡繪了,她不在年輕,不在了無牽掛。”
“雖然人會隨着時間在改變自己,但是我對學姐的愛戀始終如一,不曾改變過。”
裡繪輕輕攪動着咖啡,她故意沒有盯着洋一,似乎有意避免過分刺激洋一:“難道這些年洋一就沒有改變過?”
“沒有過,我仍是那個有些衝動的學弟。”
裡繪突然之間有些噁心,洋一的話讓她難以平靜。
“這個我可不信,人時時刻刻都會改變自己,我相信洋一你也不例外。”
洋一品嚐了一口咖啡,說:“就算我有所改變,但對學姐的心意卻絲毫未曾改變,這點天地可鑑!”
“爲什麼總拿兒女私情說事呢?”
“學姐是不是有話要說呢?”
“正是。我想就最近發生的一些惡性案件聽取洋一的意見,最近偵辦案件已經讓我心力交瘁,難以持續的保持旺盛的精力,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恐怕自己隨時會崩潰的。”
洋一關絲毫沒有掩飾其關切的眼神:“學姐做起事來總是全身心的投入,這種忘我的工作熱情固然值的褒獎,但是學姐要記得勞逸結合才能發揮最佳的效率,這即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也是對工作負責。”
裡繪笑的有些無奈:“就算能放手手邊的一切,又怎能致貝爾槍擊案於不顧呢?首相府可是下了死命令要限期破案,現在警視廳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堅守在本部,都立下了不偵破案件就決不回家誓言。”
“都這麼上心了,案件應該有所進展了吧?”
“進展是有的,任由犯罪分子的手段多麼隱諱,都會留下有跡可循線索。我們雖然沒有進展到接近核心,但是我們正在外圍尋找突破口,一旦找到,就會揪出隱藏在幕後的主使!”
“隱藏在幕後的主使?”洋一放下杯子,“這幕後主使不就是神龍堂嗎?”
“爲什麼是神龍堂?”
“因爲狙擊貝爾的不正是神龍堂的前二當家王錦嗎?”
“雖然狙擊貝爾的是王錦,可他幾年前就退出了神龍堂,他已不是神龍堂的成員,在沒有進一步證據的佐證下,神龍堂最多隻是有嫌疑而已。”
“你們怎麼能輕易地相信那些支那人呢?他們這些人都是一羣包藏禍心赤黨異己分子,他們呆在日本的領土上大肆繁殖,這就是變相的人種入侵。對這些支那人就應該把他們全都趕出日本領土!”
“洋一何必這麼亢奮呢?這些都是那些政客操心的事,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自己分內的事就行了。”
“這個我不同意學姐的看法……”洋一終於露出固執的那一面,“身爲日本國民,我們應該有覺悟反對和抵制這些外藩人的入侵,絕不能讓這些支那人玷污了這片神聖的領土!”
裡繪有些吃驚:“洋一的話太過激進了,如今的世界本就是相互融合的一個整體,何必用激進的民粹主義攻擊特定的族羣呢?這樣不顯得非常狹隘嗎?”
“對日本週邊這些劣等民族人就應該毫不留情的驅趕出境,沒有什麼情面好講的。”
“洋一左一句劣等民族,右一句劣等民族的,要知道日本還是個蠻荒之地時,中國就是世界文明的一極了,日本的樂器、文字、建築、國技相撲等等都是源於中國,這樣的民族怎能算的上劣等民族?如果一國之民不願正視歷史,而是任意杜撰的話,這個民族是沒有前途的。”
“學姐怎麼能爲那些支那人大頌讚歌呢?我對學姐今天的言語有些失望……”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你說服不了我,你也聽不進我的話。我們還是討論案情吧?”
洋一情緒上很明顯受到了影響,他點點頭沒有言語。
“洋一第一個到達現場並擊斃嫌兇的警員,你當天的筆錄對我們偵破案件很有幫助,我今天約洋一,就是借這個場合和你詳談一下,上次筆錄中是否洋一遺忘了什麼?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也會對案件的偵破帶來意想不到的突破。”
洋一笑笑,然後品嚐了兩口咖啡,然後放在杯子,努力回想着……這會裡繪早就拿出筆記本仔細記錄着,有時候還仔細地詢問確定,就這麼兩個人討論着案發當天的一切,洋一用早已杜撰好的一切來應付裡繪見縫插針似的步步緊逼,幸好謹慎的他早就對警方的詢問推演過好多次,就是今天裡繪約他出來,他出家門前還做好了心理準備,果不其然有備而來對己是非常有利的,洋一美美的品嚐了一口咖啡,這一口咖啡是爲了平復一下剛纔被裡繪犀利的逼問攪動得異常波動的心情。
裡繪收起來筆記本,她看着洋一說:“一晃過去五年了,在警校時總是幻想着穿着制服那種亢奮的心態早已被時間無情的打磨的沒有了棱角,總以爲自己戰勝世俗的誘惑,卻沒想到卻敗在了現實的面前……”
洋一沒想到裡繪突然感慨起了現實的無奈,他安慰道:“學姐在警校可是一向以鋼鐵般的意志讓我們這些這些男生汗顏不已,這些年來更是以斷案神速成爲警視廳一員得力的干將,只要學姐拿出過去的豪氣,日後踏入警界最高層只是假以時日而已,學姐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何必被一時波動的心情影響前進的動力呢?”
“人總會被周邊的環境影響,所以從理想的直線變成了曲線就不奇怪的了,任你有鋼鐵般的意志,也難當時間流逝的鏽蝕。記得在警校時,洋一是多麼的一個單純的大男孩啊……洋一記不記得那次你抱着被車撞傷後的小貓趕到寵物醫院,結果最終還是沒能救活小貓,埋葬小貓時你還掉眼淚的事嗎?”
“這個……”洋一突然有些臉紅,“只是那時候我太傻氣、太幼稚了。”
“不,我非常喜歡洋一那時的單純,我能看的出那時洋一的心就如同一張白紙,毫無雜質般的白淨。”
“呵呵……學姐這麼一說,難道是說洋一現在的心不乾不淨了?”
“洋一可別誤會了,我是說人總會改變自己,這是不可抗拒自然規律。我如此,你也一樣。”
“那麼學姐能看得出我到底改變了多少?”
裡繪一臉的感傷:“我不知道洋一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接觸你的時間越長,就越發的看不透你,就像你我現在一起,雖然看着你的表面,卻再也尋覓不到那顆白淨如紙的心了……”
饒是洋一涵養再好,也經不住把不快表露在臉上:“恕洋一愚鈍,不知學姐的意思所指?”
裡繪把剛纔的筆記放在洋一面前,說:“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在這個不那麼拘謹的氛圍讓你回憶一下案發當時發生的一切,重要的是有沒有遺漏和補充的,可你剛纔你對案發現場的講述與你當日在警視廳做的筆錄毫無二致,無論從語言邏輯上還是答覆語句內容在你口中幾乎就像復讀出來的,洋一不覺得奇怪嗎?”
洋一原本端起咖啡吧的手又放了下來:“原來學姐費盡心思就是在套我的話,既然學姐懷疑我,大可走正規的程序,又何必私下裡套我的話?”
裡繪很嚴肅的看着洋一說:“我說過我變了,變得有些私心了,要不是忘不了曾經那個質樸的學弟外,我也就不會費這樣的心思了。”
洋一有些不習慣裡繪那種憐惜眼神,他狡辯道:“我的筆錄有什麼錯,同樣的兩次不更加間接證明我說的正是實情嗎?”
裡繪拿出一個便攜的視頻播放器,然後放在洋一面前:“你仔細看清楚了,這裡面的兩段視頻是我們多個部門的技術人員花費整整24小時做出來的,前一段是根據所描述當時事發時所做的3D模擬人物視頻,後面是根據當時在現場採集到的彈道模擬出的3D人物視頻,你從中可以看出兩者的差距是如何不一樣。”
洋一神色凝重的看着視頻,久久的不言語,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這個又能說明說明呢?模擬的出來的東西它的誤差率有時會掩蓋真相的。”
“這個恐怕連你自己都不能說服自己,現在刑偵手段可以還原出當時事發現場彈道精確,我們甚至可以測出每一發槍彈擊發的順序和位置,可這些都無法比對的上你兩次筆錄事發現場所發生的一切!”
“學姐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我要殺人滅口嗎?我和他王錦有什麼關係?!”
“這個好像有點關係吧?你五年前不是拒捕過王錦的一個手下嗎?”
“學姐,這個跟這個有關係嗎?”
“我以這次貝爾狙擊案爲由,又重新調閱了公安二課當時由你負責的販售毒品案,發現原本有意合作的嫌疑人居然在你最後一次提審之後居然用美工刀片割脈自殺了……之後就因爲人證的死亡這件案子纔不得不銷案,每次提審之前都經過嚴格的金屬探查的,而且嫌犯已經有意與二課合作,他有什麼理由自殺呢?那是因爲有人要他死!”
“學姐這些臆測有多少真憑實據呢?難道沒有可能是王錦殺人滅口呢?”
“洋一,你所做的你心裡最清楚,如果真是你做的,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我會確保你不會受到司法審判。”
“學姐,你爲何一而再再而三逼迫我沒做過的事呢?”
裡繪站起身來,她說:“正因爲你是我的學弟,我纔不顧內部紀律挽救你,讓你迷途知返!你也許不知道,自從發生槍擊案後,美國國務院一直給首相府施加壓力,NSA(美國國家安全局)和FBI也有強烈的介入此案,雖然首相以國家主權爲由加以拒絕,但要是嫁禍神龍堂的把戲落空了,爲了對美國有個交代,首相還有拒絕的底氣嗎?NSA和FBI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他們審訊嫌犯時所用的手段是極其的毒辣,洋一有幾分把握能在他們手下扛到幾時?”
洋一一臉窘迫的沒有反駁,可鼻尖上卻滲出了汗珠。裡繪沒有刻意盯着洋一,而是選擇了離開,臨走時裡繪說:“你在這裡反省一下,順便替學姐買了單吧!”
“這個自然!”
洋一鐵青着臉應承着,直到裡繪出了們,他目露兇光地自語道:“遠藤裡繪,你不要把我逼上絕路,想要揪出我幕後的指使你還不夠格,如果你膽敢探聽這個絕對禁忌的秘密,你只能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