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打中的,可能真的是大官。
但爲什麼這麼年輕?
看着關大山的背影,連長嘴裡一陣發苦。
一看就知道,活着的這個已經誤會自己了……
“兄弟!”連長朝着關大山的背影喊了一聲。
關大山猛的一顫,慢慢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連長:“什麼事?”
他的右臂慢慢的穿過方不爲的腿彎,握住了後腰上的槍柄。
“他不叫‘常寬’,應該是長官吧?”連長苦笑道,“記住了,我叫馮友傑……”
“好!”關大山嘴上應着,但心臟已經縮成了一團,一下一下抽的生疼。
他飛速的抽出快慢機,在腰上一擦,打開了保險,穿過了方不爲的腿彎,瞄向了連長。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連長一絲防備的意思都沒有:“別緊張,就是想說一聲,那一槍,真不是有意的……”
“快帶長官去治傷吧……”連長心灰意懶的揮了揮手。
還能怎麼樣?
難道真的滅口?
自己死了不打緊,但不能再連累手下的兄弟了。
關大山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警惕了。
他擡起槍口,指着身邊的兩個士兵:“退後!”
“都回來吧!”連長向士兵喊道。
關大山握着槍,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着。
連長則嘆了一口氣,轉過了身,把後背露給了關大山。
恰好這個時候,高賀昌也追了過來。
看到連長,高賀昌停了下來,一手扶着牆,一手支着腿,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方……方參謀呢……”
關大山飛速的往後一退,靠着牆角,把方不爲放了下來。
他蹲了下來,儘可能的把方不爲擋在身後,右手的槍指着連長,左手快速的從方不爲的腰下解下兩顆手雷。
“別誤會,這是我們營長……”連長急道。
關大山不爲所動,把手雷插銷湊到了嘴邊
“怎麼回事?”高賀昌愕然的看着這一幕。
當他看到關大山背後的方不爲時,瞳孔猛的一縮:“方參謀?”
“是卑職……不小心誤傷的……”連長低頭回道。
“你他娘……”高賀昌一聲厲吼,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指連長,“給老子綁起來……”
……
看到日軍不敢再拼刺刀,而方不爲和關大山飛一般的往回跑,這個時候,派去的援軍也剛好趕到了,吳求建猛的鬆了一口氣。
方不爲活下來了!
之後又看到剩下的鬼子竟然不戰而逃,吳求建的注意力全被引吸了過去。
而方不爲恰好又被斷牆給擋着,吳求建根本沒有看到方不爲被連長誤傷,又被鬼子擊中的那一幕。
等關大山包好方不爲的傷口,把他背起來的時候,吳求建才發現:方不爲受傷了?
他扔下望遠鏡,飛一般的衝下了樓。
……
方不爲被送到了八十八師師部,宋元良哪裡敢怠慢,第一時間向朱少良彙報,朱少良又在第一時間,給侍從室打了電話……
直到方不爲受傷,日軍被擊退,各區的戰報呈上來之後,朱少良才知道,日軍竟然派了一個步兵獨立大隊,來報復五二三團了。
一個步兵大隊倒是其次,關鍵是艦炮和裝甲部隊!
要知道,鬼子連艦炮都出動了,更不要說如雨點一般落在五二三陣地上的炮兵炮炮彈。
更讓朱少良震驚的是,整個八十八師拉上來,都不一定能守的住,五二三團竟然硬生生的打退了鬼子?
六輛中型坦克,十三輛輕型裝甲車,三門步兵炮,打死打傷敵軍無算……
這麼大的戰績,朱少良本該狂喜,甚至大呼“快哉”,喊上幾杯纔對。
但朱少良卻無一絲的喜意。
方不爲竟然被桂軍給誤傷了?
朱少良哪裡能坐的住?
方不爲身上的干係太大,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廣太廣……
美洲僑盟司徒美堂,南洋僑盟於二君,憲兵系谷振龍,CC系陳祖燕,特務處馬春風……
方不爲若是死在敵人的槍下,誰都不會有怨言,但卻被自己人誤傷了,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下?
朱少良越想越覺的頭皮發麻……
半個小時後,白崇喜,林尉,還有馬春風帶着委員長的專職醫生,趕到了八十八師。
方不爲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
他也沒想道,手術室剛建好,第一個用的竟然是他自己?
門口站着一大堆人。
朱少良,宋元良,陳素農,馮聖法,吳求建,關大山……
還有桂軍一七四師的師長王贊兵。
誤傷了方不爲的連長被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靠在牆角。
“各位,前線不用指揮的麼?”白崇喜冷聲問道。
“鬼子退兵了……”朱少良嘆道。
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已知道,中路軍所轄防區,自南翔至天通庵路,八字橋一帶,確實從早間開始,便遭受了日軍的猛烈炮擊。
但真正受到日軍猛烈攻擊的,就只有八十八師五二三團的陣地,其它地方全是佯攻。
五二三團正面的敵人一退,鬼子就等於全線退兵了。
“唉……”白崇喜慶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衆人黯然不語的神情,又搖了搖頭。
“人怎麼樣?”
“正在搶救……”宋元良回道,“左肋,大腿,左背,共中了五槍,另外腰側和胯骨還中了三刀……”
中這三刀的時候,方不爲連哼都沒哼一聲,再加他渾身都是血,就連關大山都沒有發現。
“幾處致命傷?”白崇喜又問道。
宋元良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醫生剝開方不爲身上的繃帶時,他就站在旁邊。
光是槍眼就有五個,個個都不是貫穿傷,裡面肯定已被打成肉漿了……
在宋元良看來,除了胯骨那一刀,和大腿上那一槍,剩下的全都是致命傷。
特別是背上那一槍,正好在心臟的位置,而且子彈根本沒有穿出來,還留在體內……
也不知道方不爲是怎麼挺下來的?
“送進手術室的時候,醫生說他還有意識……”宋元良又補充道。
放屁!
白崇喜差點沒忍住。
他一看宋元良的表情就知道了,方不爲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