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賢巨猛的鬆了一口氣。
宋希連什麼都好,性格和善,爲人方正,就是有的時候不怎麼通情理。
說好聽一點是耿直,說難聽一點,就是迂腐。
向賢巨最怕的就是宋希連爲給他撐腰。
畢竟騙船的事情,是他自做主張,事先沒請示,事後也沒彙報。
“哎……”
看向賢巨邁着輕快的步子,向宋希連走去,方不爲長長的嘆了一聲。
他耳力過人,電話裡的對話,他聽的清清楚楚。
原來全都是向賢巨這個王八蛋在搞鬼,宋希連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向賢巨騙了船的事情。
方不爲也已知道,宋希連接下來想幹什麼了。
宋希連貼到鍾彬的耳朵上說的那句話,方不爲聽的很清楚:向賢巨疑似叛變,就地控制……
方不爲只以爲,以國民黨這些軍頭一慣的尿性,宋希連肯定是先會護犢子,讓自己拿出證據來。
沒證據,你就該哪涼快到哪涼快去吧。
至於接下來內部怎麼解決,那是內部的事情。
沒想到宋希連如此果斷。
向賢巨叛變之嫌,明顯疑點重重,但宋希連想的不是“絕對不可能”,而是“萬一是真的呢?”
方不爲確實有些佩服。
就連史書上的評價,也稱宋希連此人良善,方正,若論忠誠,他是國民黨將領中數一數二的。
四九年冬,國黨將領降的降,逃的逃,就只有他還在率部苦苦掙扎。
既便自殺未遂,被俘之後,他也從不否認對國黨,對蔣委員長的忠誠,常以“鷹犬將軍”自諷。
雖然立場不同,但他的這種精神,還是很讓人佩服的。
抗戰時期,他征戰無數,雖有敗績,但從未似宋元良這般,一遇硬仗就逃。
是真正的抗日名將。
包括他老年之後回到美國,也一直在爲兩岸統一而奔波,又被臺黨局嘲諷爲大陸的“鷹犬將軍!”
雖然也會小貪小腐,但身處國黨這個大染缸裡,你若不貪,就說明你這個人有問題,八成就是共黨。
宋希連無奈之下,只能隨大流。
更何況,宋希連原本就是共產黨,是在中山艦事件時被反正的,就更不敢做一些鶴立雞羣的事情了。
陳祖燕主持中統時期,辯別一個人是不是地下黨的時候,最有效的一個辦法,就是查這個人是真貪還是假貪。
生活不腐化的,八成就是地下黨。用這個辦法,還真被他挖出來了不少地下工作者。
比如中共史上著名的特工,內戰時期任國黨作戰廳中將廳長,四九年改任二十二兵團司令的郭汝瑰,就是因爲不貪不腐,不娶姨太太,生化不腐化,從而被杜聿名等人懷疑是地下黨。
但最後查無實據,便做罷了。
直到解放後,他的身份才被公開。
委員長差點氣的吐血。
想到郭汝瑰,方不爲又覺的很奇妙。
要不是郭汝瑰破壞了國黨的“固守大西南”的計劃,宋希連也不至於兵敗被俘。
總體來說,宋希連還是稱的上一聲君子的。
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就算騙了這樣的老實人,方不爲也沒覺得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今天鬧這一出,不只是爲了出一口惡氣,甚至是這口氣不出都行。
只要宋希連願意,他哪怕不追究向賢巨騙船的事情,甚至是把這六條船白白送給三十六師都沒問題。
但宋希連必須要答應他一個條件……
“你嘆什麼?”看方不爲傷春悲秋的模樣,宋希連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方不爲搖了搖頭。
“那我問你,你爲何有事不予我說,卻先開車撞我的師部?”
宋希連嘴裡說着話,拍着向賢巨的肩膀的手已停了下來,就擱在向賢巨的肩膀上。
旁邊的鐘彬也已不動聲色的靠了過來。
兩人下一步的動作,便是壓肩,折臂,下膝,把向賢巨放倒在地,再命人下了他的槍。
宋希連故意和方不爲說話,只不過是在吸引向賢巨的注意力。
“我在救你,你卻不領情?”方不爲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搖頭笑道,“萬一你被挾持了怎麼辦?”
挾持?
在三十六師,誰敢挾持宋希連?
向賢巨正在驚疑,猛覺肩頭一沉,兩腿膝彎齊齊的一痛,下意識的就跪倒在了地上。
“師長……哎呦……”一聲驚呼還未出口,向賢巨就被宋希連和鍾彬撲倒在地上了。
幾個警衛和警衛連長一臉的懵逼,不知道師長和副師長爲什麼要這樣做。
“師長,這是爲何……”向賢巨奮力的掙扎着。
幾艘船而已,用得着這樣麼?
“一點眼色都沒有!”方不爲抱怨着警衛連長,“還不上去下槍,萬一崩着臉們軍長怎麼辦?”
警衛連長猛的醒悟過來,飛一般的撲了上去。
怕向賢巨胡亂攀咬,宋希連連他的嘴都給堵上了。
“老向,對不住了……”宋希連喘着氣說道,“別你說你有通敵之嫌,我不得不防……真要弄錯了,我再給你賠禮道歉……”
向賢巨猛的瞪大了眼睛,想要掙扎幾下。
可惜,警衛連長直接給他來了個四蹄倒攢,他想打個滾都不可能。
等宋希連站起來的時候,還在不停的喘氣。
“宋師長,你該好好練練身體了……”方不爲笑道。
方不爲確實挺佩服宋希連的。
怕向賢巨覺察到異常,以至狗急跳牆,他竟然選擇親自上了?
僅憑這一點,他就強過了中央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將領。
“你剛纔說什麼……”宋希連不理方不爲的調侃,邊走邊問道,“你怕我被挾持?”
“你以爲呢?”方不爲笑道,“我到這裡來,本就是想先找你通個氣,哪想到門口的衛兵說你剛剛纔和向參謀長進了師部……我想着十萬火急,才令司機直接撞進去的……”
既然騙船的事情和宋希連沒關係,那方不爲只能咬死了這麼說,萬萬不能讓宋希連知道,自己是真的來鬧事的。
委實是因爲事情的發展,有點超出方不爲的預計了。
他猜到錢大均和林尉肯定會向着自己,所以才故意留下了馮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