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明生先是又驚又怕,現在則是又驚又喜,看的蘇民生一臉的疑惑不解。
方不爲嘆了一口氣對蘇民生解釋道:“卑職一時魯莽,還以爲自己鑄下了大錯,心中委實有些不安……”
“是怕處長知道了你一怒之下燒了煙土一事發怒,還是怕因此得罪了何世榮身後的人物?”蘇民生笑着問道。
方不爲稍頓了頓,點了點頭。意思是兩者皆有。
蘇民生一臉的風輕雲淡,絲毫沒把方不爲的擔心放在眼裡。
邢明生一臉的不可思議,想不通這其中是什麼樣的道理。
但方不爲卻已猜出來了幾分。
馬春風也暗中組織人手在販運煙土,這一點知道的人極少,其中就有陳浩秋。
而販運煙土的人手,恰恰卻是特務處有稽私之權的稽查部門。買白麪的見不得買石灰的,更何況還是一本萬利的煙土。
肯定是因爲利益衝突,稽查股才抓的何世榮。但何世榮身後的能量也不小,迫於情面,馬春風不得不放人。心裡肯定把何世榮恨的要死,
人雖然不是方不爲殺的,但方不爲燒了煙土的舉動,很可能正合了馬春風等人的心意。
方不爲恨不得在自己的腦門上砸兩拳。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自己怎麼就想不明白。
剛剛邢明生說稽查股抓過何世榮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看方不爲懊惱的樣子,蘇民生又是兩聲大笑:“燒的好!我特務處本就有稽查之責,前兩次被何世榮逃了過去,這一次卻是人髒俱獲。看之前爲他求情的那些人怎麼說?”
方不爲眨巴了眨巴眼睛,有些尷尬的對蘇民生說道:“科長,何世榮死了,被人滅了口!”
聽到方不爲的前半句,蘇民生下意識的一皺眉頭,還想着方不爲竟然殺了何世榮,這纔是真正的魯莽了。再聽後半句,心裡又是一驚,纔想起來,方不爲給自己彙報過的他遭遇刺殺的事情。
何世榮只要不是方不爲殺的就行。
蘇民生覺的,方不爲遇刺的事情先不急,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那這筆錢財你準備如何處理?”蘇民生又指着那幾箱金條和銀元問道。
“自然是全部上交!”方不爲大義凜然的說道,其實心裡在後悔的吐血。
他要是知道蘇民生對自己燒了煙土的事情如此反應,怎麼可能會讓蘇民生看到所有的錢財的數量?
怎麼也要讓葉興中先藏起一半來再說。
但誰能想到看起來捅了馬蜂窩一般的做爲,到了蘇民生這裡竟然成了誇讚?
“當真?”蘇民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方不爲。
方不爲剛想拍拍胸口,說兩句場面話。但隨既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了下去:“還請科長在處長那裡美言幾句!”
現在可不是憤世嫉俗的時候,得讓蘇民生以及馬春風相信,自己現在確實後悔了。也得讓他們相信,當初之所以燒了煙土,只是一時激憤,自己現在乖乖交出這些錢,就是想減輕罪責。
大勢如此,方不爲不得不如此應對。
特務處可是也在私下販運煙土的,如果讓馬春風知道方不爲對煙土深惡痛絕的態度,肯定會想辦法提防他。
讓領導起了提防之心,還是讓馬春風這樣秉性的上司……
方不爲想想後果,就有些不寒而慄。
“好!”蘇民生笑了一聲,又指着葉興中和邢明生,指了指那堆金條和銀元:“看仔細了!”
“走,跟我去見處長!”蘇民生對方不爲說道。
方不爲低眉耷眼的跟在了蘇民生的身後。
原來接到方不爲的電話後,蘇民生直接通知了馬春風,馬春風這會就在樓裡等着。
馬春風一直住在特務處本部,就幾步路。一路上,蘇民生詳細的問了方不爲遇刺以及調查的經過。
“黑市殺手?”聽了經過之後,蘇民生皺着眉頭反問道。
方不爲點了點頭:“卑職從來沒有惹過什麼江湖人物。更何況,如果真是江湖人物,明知道卑職在特務處的身份,竟然還敢派殺手刺殺?”
確實是這樣的道理,蘇民生暗暗的點了點頭。
可惜李無病就想不到這一點,只以爲方不爲藉着雞毛當令箭,想利用特務處的力量爲自己報仇。
怪不得高思中對方不爲越來越看重,一心想着要拉到他的麾下。僅從這一件小事來看,高下立判。
蘇民生又暗歎了一口氣。李無病和陳浩秋一樣,都是特務處成立之前就跟着馬春風出生入死過的老人。忠心沒的說,辦事也中規中距,但唯有一點不好,就是眼界不寬,心胸不闊。
這些感慨蘇民生自然不會在方不爲面前提及,他繼續問着一些細節,還沒問完,就到了馬春風的住處。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馬春風已經穿戴整齊,披着一件軍裝,坐在辦公桌後面等着他們。
沒敢多囉嗦,方不爲直接說了從回家遇刺,到醫院逼問鍾漢,又到胡毛巷抓麻七。之後追查到何世榮在夜總會,但去晚了一步,何世榮被人搶先一步滅了口,最後他又追到何公館,抄了何世榮的家的經過。
果然如同蘇民生一樣,馬春風先關注的重點竟然也是何世榮家中的那一批煙土。
“搜出來的有多少?”馬春風問道。
“足有上千斤!”方不爲小心翼翼的回道。
馬春風的臉上並沒有怒色,只是有些惋惜的嘆道:“可惜了!”他這是在可惜方不爲沒有把這些煙土帶回來。
“我倒覺的不爲做的對!”蘇民生看了一眼方不爲,纔對馬春風說道,“當時第四組全員在場,而且警察局的人也聞風趕去,不燒的話,後患太多!”
蘇民生只當方不爲不知內情,說的也有些含糊。但方不爲一聽就明白了。
南京是國民政府的首都,是首善之地,就算是馬春風組織人手販運煙土,也只敢暗着來。要是被人知道何世榮家裡的煙土被特務處的人帶走了,傻子也知道煙土被馬春風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