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什麼時候回南京,方不爲還沒有決定好,但至少也將全家人都安頓好才行。
全家人聽到這個消息,無不大喜過望。肖在明激動的落下了眼淚,方世齊更是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面色通紅,搖搖欲晃。
陳老爺子也跟着興奮了好一陣,當看到回到房間的方不爲時,臉色猛的一板:“胡鬧!”
說罷便揹着手出去了。
方不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自己又怎麼了?
肖在明知道其中原因,但他還沒緩過勁來,沒功夫給方不爲解釋。
陳心然看了方不爲一眼:“我爹說我們兩個膽大包天,也不怕身份暴露,被船上的日本人盯上……”
原來是這個!
方不爲哭笑不得。
他沒辦法解釋系統的存在,只能讓陳老爺子繼續誤會下去了。
但方不爲沒想到,這一次之後,陳老爺子好像對他的意見頗大。
肖在明幾次替他解釋,他陳老爺子根本聽不進去,更不論再提將婚事搬上日程的打算。
對此,方不爲除了長嘆,再無任何辦法。
他懷疑老爺子認爲自己太愛行險,不是陳心然的良配。
好在陳父再沒有如在港城一般,限制方不爲和陳心然之間的正常接觸。
其他人也極力的給二人營造着機會,兩人之間的感情急速發展,就差最後一步了。
陳心然甚至有了要跟着方不爲回南京的念頭。
方不爲嚇了一大跳。
陳老爺子要是能同意,他敢把腦袋割下來。
果然,陳心然沒聽方不爲的勸告,只是私底下提了一句,就直接被陳老爺子禁了足。
幸好第二天就到了星洲,陳心然並沒有被關上多長時間。
下船之後,在海港附近找了一處以供短暫休息的地方,方不爲和肖在和便開始找安頓家人地方。
陳老爺子在南洋確實有舊友,但卻在馬來。
也幸虧是在馬來,不然方不爲還不敢建議全家人都來星洲。
現在的新加坡,看起來至多也就是後世四五線城市的樣子,而且還沒有那麼多的高樓大廈。但與現在的國內相比,雖然不如上海,但與南京也不逞多讓。
在三十年代,星洲是整個東南亞,當之無愧的經濟中心。
轉了整整一上午,總算是找到了暫時安身的地方。
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肖在和做主,直接把一層樓租了下來。
這隻能當做暫時借住的地方。如果幾家人誰都不願意遠離故土,去萬里之外的美國,那在星洲,至上要住上六七年。
所以,買房子才最划算。
幾家家長,加上方不爲,分頭出動,一週之後,總算是找到了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宅子。
是處在市區的兩幢洋樓,而且還挨在一起,就是價錢有些貴。
但不管是肖在和,還是陳老爺子都表示,錢不是問題。
肖在和本打算讓方世齊和他們住一起,但直接讓方不爲拒絕了。
南洋雖然是國外,但居住的絕大部分都是華人,指點不定哪天,陳父或是肖在和就會碰到熟人。父親的身份太過敏感,還是儘量低調的好。
方不爲和肖在明又轉悠了兩天,纔在靠近鄉下的地方,替方世齊買了一幢小宅子。
等全家人徹底好頓後之後,已是十幾天以後了。
粗略一算,從離開港城到現在,竟然已過去了二十多天。
按郵輪的速度,差不多也到美國了。
在這其間,方不爲只是和南京聯繫過兩次。一次是向馬春風解釋,需要將舅舅兩家及陳心然安頓好,所以必須得到美國。
另外一次是谷振龍,是方不爲特意聯繫的。
谷振龍稱委員長竟然親自過問了馬春風,談到了他的事情。聽谷振龍的意思,委員長好像有了把方不爲調出了特務系統的想法。
好在馬春風反應快,委員長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就被他打消了。
在委員長面前,馬春風細數了這幾個月以來,方不爲的所做所爲,稱方不爲的長處,還是在情報方面。
委員長覺的有道理,最後便做罷了。
方不爲驚詫不已。想不到就這麼一點事情,竟然還要勞動委員長操心?
此時的方不爲和肖在明,正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肖在明驚喜交加,不停的在房間裡轉着圈。
“若是換在前朝,你這算是簡在帝心了……”肖在明興奮的說道,“日後,說不定連我都會跟着你沾大光……”
以後不知道,但現在肖在明已經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委員長親自下令,讓王振南將馮致遠之前負責的獄政,審訊兩科,全都交由肖在名執掌。
等於變相的在給方不爲酬功。
這也是谷振龍告訴方不爲的,肖在明也剛剛知道。
對於肖在明來說,他已是日過中天,再風光,也堅持不了幾年。但方不爲不一樣。
他在幻想,若是方不爲不出差錯,再過二十年,到他這個年齡,又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一想到這個,肖在明就激動的不能自已。
方不爲卻有些不以爲然。
兩個人正說着話,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又傳來一聲小表弟的驚叫。
甥舅二人同時一驚,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小表弟正躺在地上,不停的哭喊着,胳膊上扎着一根幹樹枝,竟然穿透了大臂上的肌肉,正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
替方世齊買的這幢宅子靠近鄉下,所以院子裡栽着幾棵果樹。誰都沒注意,小表弟什麼時候爬到了樹上。
方不爲一把將表弟抱了起來,正在廚房忙碌的母親等人才剛剛衝出來。
“別動……”當看到方不爲準備要撥掉刺入胳膊的樹枝,準備包紮止血的時候,肖在明警告了一聲:“別動……”
然後他又大聲喊道:“姐夫……”
方不爲愣了一下,隨既纔想到,父親不就是大夫麼?
方世齊掀開門簾,只是看了一眼表弟胳膊上的傷勢,又轉頭鑽了進去。
十幾秒之後,方不爲看到方世齊拿了一個白瓷瓶出來,後面還跟着陳老爺子和肖在和。
看到兒子受了傷,肖在和張口就要罵,被肖在明一眼就瞪了回去。
方世齊先讓陳心然拿了一塊毛巾出來,讓表弟咬在了嘴裡,然後他又輕輕的捏了捏傷口附近的肌肉,並讓方不爲和肖在和按住了表弟的手腳。
“噌”的一下,一截有大拇指粗細,帶着斜刺的樹枝被方世齊撥了出來。
然後,又跟着噴出來了一股血箭。
衆人還在驚呼的時候,方世齊飛快的打開白瓷瓶,倒出一些深黃包的粉末,撒到了表弟的傷口上。
方不爲聞着濃重的藥香味,下意識的問道:“白藥?”
方世齊搖了搖頭:“是百寶丹!”
雖然藥味比前世的有些重,但方不爲還是能辯的出來,這就是白藥。
前世不管是訓練,還是出任務,白藥在隊裡都是必備之物。
正在他愣神的功夫,傷口的血,竟然止住了?
這才幾秒鐘?
白藥的藥效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方不爲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比前世,專供防暴武警和處突部隊的玉紅生肌膏還要厲害啊。
那種藥膏的止血速度也快,但光靠藥效止血,比這慢了五六倍都不止。
“麻……”小表弟吐掉了嘴裡的毛巾,抽泣着說了一個字。
方不爲又是一驚。
一看錶弟的樣子,就是不疼了。
這藥還自帶麻醉效果?
“父親,哪來的?”方不爲壓抑着心裡的激動問道。
“街上就有!”方世齊回道。
“滿大街都是百寶丹的鋪子,你沒看到?”
肖在和剛把兒子抱了在懷裡,卻被小舅媽一把搶了過去。
滿大街都是?怎麼可能?
“這麼好的東西,爲什麼不在軍中推廣?”方不爲問着肖在明。
肖在明也一臉驚色的看着方世齊。
原來肖在明也不知道。
看方不爲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方世齊眼神躲閃了一下:“外假的太多……”
不對!
方不爲一看父親這表情,就知道他隱瞞了什麼事。
這裡是星洲,街上的藥鋪又不是他開的,他心虛什麼?
但這裡人太多,不是問話的地方,看方世齊的樣子,估計問了也不會說。
方不爲看了肖在明一眼,肖在明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一直等着方世齊替表弟包紮好,肖在明才一臉不善的拉着方世齊的胳膊,把他拽進了屋裡。
不明所以的陳老爺子和肖在和也跟了進來。
“百寶丹我知道,上海南京,滿大街都是。但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哪一種的療效竟然這麼神奇?”
剛進門,肖在明就質問道。
“都跟你說了,街上的假貨太多!”方世齊狀似隨意的說道。
“那你這一瓶是哪來的?”肖在明又問道。
方世齊張了張嘴,看了看方不爲肯切的眼神,又合上了。
方不爲心中一動,想到了地下黨組織給父親安排的任務之一。不就是向蘇區運輸藥品麼?
“他們用的傷藥,就是這個?”方不爲拿起了藥瓶,仔細的觀察了一遍。
沒錯,就是雲南白藥的味道,但藥味比前世的要重好多,不知道是哪一種藥材的原因。
許久之後,方世齊才嘆了一聲:“哪裡能用的起這個,連普通的百寶丹,都無力普遍供給……”
方世齊知道,今天怕是隱瞞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