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維的叛變,讓整個上海灘都緊張起來了。
日本人、軍統,都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這個人。
日本人想要保護他,利用他。軍統想要幹掉他。
一個人,勢必要在上海掀起一股腥風血雨。
從當天晚上開始,已經有日方特工秘密進入公共租界。
他們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程德維!
而這些日本特工,則暫時接受一個人的指揮:
唐銘水!
這在之前,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
一箇中國人,居然指揮一羣日本特工!
可是櫻井康成的信任,再加上唐銘水的傳奇性,還是造就了這一切。
岡田大治、古田賀人全部出動,只有柏木南歸還在那裡養傷。
“唐主任,需要招聘一些新人來了。”在公共租界,一家中國人開的餛飩店裡,岡田大治如此說道:“自從竹田和伊藤爲天皇陛下效忠後,我們的人手閒雜不足。”
“不是還有一個小隊嗎?”古田賀人特別提醒了一下。
“不,古田君,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岡田大治微微笑着:“他們是士兵,並不是情報工作者,那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古田說的沒錯。”唐銘水放下了手裡正在看的報紙,吃了一口餛飩:“情報工作,需要的不是多麼勇敢,而是要動腦筋,對周圍的人和事物進行判斷。比如,你看外面。”
古田賀人朝着外面看去。
唐主任要自己看什麼?
唐銘水埋頭吃着餛飩:“你能看出,外面的那些人,有誰是一名特工嗎?”
古田賀人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迷茫的搖了搖頭。
“那個,擺着一副剃頭挑子的。”唐銘水似乎天生就具備了洞察一切的能力:“雖然他的剃頭挑子擺在那裡,但卻沒有主動招攬生意。眼神飄忽不定,左盼右顧,一旦和人四目接觸,很快就會低頭不看。這些,都是一個特工的標誌。”
古田賀人和岡田大治聽的非常仔細。
唐銘水放下了餛飩碗:“當然,也不能一概而論之。先有懷疑,然後我們要做的,就是怎麼去證實這個懷疑。無非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懷疑被證實,他就是個特工,一個是證明我們的懷疑錯了,他根本是無辜的。
很多情況下,我們收集到的情報毫無意義,但爲什麼一定還要耗費那麼多的人力物力進行搜查?因爲在一百份情報裡,我們只要找到一份有價值的,那無論付出怎樣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了。”
“唐主任,能在你的身邊聆聽教誨真好。”岡田大治認真地說道:“也許我永遠都無法成爲和你一樣優秀的特工,但至少我會進步。”
古田賀人想的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在他看來,情報工作是一件非常複雜並且傷腦筋的工作。他最希望做的,就是當好一個打手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岡田大治忽然面色一變,接着手伸到了口袋裡:“唐主任,軍統的來了!”
古田賀人正在奇怪,怎麼岡田大治也能一眼就分辨出誰是軍統的?
可是當看清楚了,頓時恍然大悟。
常德清!
就是那天抓住了柏木南歸的常德清。
常德清也看到他們,臉色同樣一變。
他正好帶着手下三名隊員路過這裡,怎麼也都沒有想到會和唐銘水他們狹路相逢。
看到常德清的手也伸到了口袋裡,唐銘水若無其事的笑了一下:“這裡是公共租界,打起來了,對誰都不好。常隊長,和你的人進來吧,我請你們吃餛飩。”
“和你一個漢奸,還有兩個日本人,有什麼好吃的?”常德清冷笑一聲。
唐銘水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如果是因爲程德維呢?”
常德清面色再變。
程德維?
他們也是爲了程德維來的嗎?
“在外面盯着。”常德清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同伴說道。然後,他遲疑着走進了餛飩店。
“大家都是爲了程德維來的。”唐銘水淡淡地說道:“只是我們的目的都不一樣而已。你們,想殺了程德維。而我,則是在保護程德維。”
常德清冷冷地說道:“漢奸走狗,人人得而誅之。沒錯,現在上海是落到了你們手裡,但你們的手還伸不進公共租界。你們以爲程德維能夠活着離開公共租界?”
“我不知道。”唐銘水看起來根本就不在意:“你們做好你們的事,我們做好我們的事,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誰能夠完成任務?盡力而已,盡力而已。”
一碗餛飩端了上來,常德清看都沒有看,只是死死的盯着唐銘水:
“唐銘水,上次我沒有能夠殺了你,讓你僥倖逃脫。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等到殺了程德維,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不要輕易保證。”在唐銘水的臉上,絲毫也都看不出有任何的害怕:“這裡是公共租界,總是說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太煞風景了。常隊長,餛飩要趁熱吃,要不然就爛了。
你看這碗餛飩,皮薄肉多,再撒上一把蔥花,好吃的很。我們現在身處公共租界,就好像碗裡的餛飩一樣,要是糊了,混在一起,那就變得亂七八糟的了。
你想殺我?你憑什麼殺我?在公共租界裡,說了算的,不是英國人法國人,也不是美國人,更加不會是你們軍統,而是我,唐銘水!”
常德清差點就蹦了起來。
可是,隨即他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錯,在公共租界裡,說了算的,是唐銘水。這裡,也是他的公共租界。
當初,他在上海站的時候,就算那些洋人,聽到“唐瘋狗”的名字,也無不膽戰心驚,唐銘水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不得不做什麼。
“好了,常隊長,你慢慢吃。”唐銘水站了起來:“我還要去找程德維。啊,記得,不要跟蹤我,因爲你根本跟不上我的步伐。”
說完,他就帶着岡田大治和古田賀人離開了。
“跟上!”
常德清立刻站了起來。他不服氣,怎麼也都不服氣。可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唐銘水之前看的那張報紙上。
他順手把報紙也一起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