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共租界臨時法院,在大清朝的時候叫“會審公廨”,由清政府委派“讞員”進行名義上的審判工作。
到清宣統三年,上海光復之後,英、美等駐滬領團乘機侵佔會審公廨。翌年,領團於廨內增設檢察處,設洋檢察員1人,由工部局推選經領事團委任,負責分配案件、指定審理日期、收發文件、保釋、會計、保存案卷、民事羈押與女監管理等所有行政事務。
至此,廨內大權均由檢察員掌握。
民國十六年年元月一日,廢止會審公廨。
此後廢止的會審公廨的地址被設上了上海公共租界臨時法院兼上訴院,來代替會審公廨訟訴案件。
但是,不過之前以及之後如何變幻,大權依舊掌握在那些外國人的手中……
……
菲利普法官擡頭看了一眼顧全賓和站在他身邊的史國雲。
顧全賓是他的老相識了,菲利普從他的手裡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但是今天顧全賓提出的要求,卻被菲利普一口拒絕了:“不行,這絕對不行,顧,謝羣此人,民憤極大,一旦被人發現偷偷帶了出去,會引起社會極大憤慨的,我身爲一名法官,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顧全賓笑了笑:“放心,幾天後我們就偷偷的再給你送回來,耽誤不了開庭。”
“還是不行。”菲利普斷然拒絕:“你們力行社的這些人,犯人一旦到了你們手裡,就算不死也是個半死人了,這件事我絕對不能答應。”
顧全賓大拇指點了點身後:“這可是那條瘋狗親自交代的。”
菲利普當然知道“瘋狗”是誰。
唐銘水!
他有許多外號,什麼唐閻王,活死神之類的,但在租界,不管是法租界還是公共租界,還有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外號:
唐瘋狗!
至於這個外號究竟是怎麼來的,菲利普根本就不願意去回憶。
“唐瘋狗?”菲利普明顯怔了一下,但隨即還是斷然搖頭:“唐瘋狗也不行,誰來都不行。”
“您真準備不給他面子?”顧全賓善意的提醒了一下:“您也知道,得罪了那條瘋狗,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你在威脅我嗎?”菲利普冷笑:“我是大英帝國委派的法官,我……”
“別說您是大英帝國委派的,就算您是美國英國法國聯合委派的,也不管用。”顧全賓打斷了他的話:“前清朝廷怕你們,民國政府怕你們,可那條瘋狗還真不怕你們洋人。他要是瘋起來,嘿嘿……”
說完,他忽然問了一聲:“你們的梅理查爵士到上海幾天了,現在正帶着夫人在城隍廟遊玩吧?”
這話一說出口,菲利普面色一變:“你想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麻煩您打個電話,看看榮順館的飯菜還合梅爵士的口味不。對了,別說我不喜歡聽的,您知道我懂幾句英國話。”
他拿出一張紙條,放到了菲利普的面前。
那是一個電話號碼。
菲利普趕緊按照上面寫的,撥通了號碼,用還算流利的中國話說道:“我找梅理查先生。”
“天字一號,客人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悠長的叫喚聲。
不一會,梅理查爵士的聲音傳來。
“梅理查爵士,我是菲利普。”
“啊哈,菲利普……我和我的夫人玩的非常開心,中國人真是太熱情了,有兩個人非要請我們吃飯……啊,大概是叫榮順飯店吧?我很好……但是,我弄不明白中國人的松鼠桂魚到底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裡面根本沒有松鼠啊……菲利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菲利普耐着性子聽梅理查說完:“梅理查爵士,沒事,我聽人說的,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他掛斷了電話,面色鐵青:“顧全賓,你們是準備引起一場嚴重的外交糾紛嗎?”
梅理查爵士在一戰中戰功赫赫,是被喬治五世親自授予二等爵士勳章KBE的啊!一旦出事,自己的前途就算全完了。
而現在,很明顯,梅理查爵士被控制了,隨時都有危險。
“外交糾紛?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顧全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難道您忘記了那個傢伙爲什麼會被叫成瘋狗了嗎?”
菲利普當然記得,而且清楚的記得每個細節。
那是唐銘水剛來上海的第一年,他的一個線人被法租界的巡捕房扣留了,唐銘水前去交涉要人,但被拒絕,還被羞辱了一通。
結果,第二天,法租界公董局的一名董事及其夫人遭到綁架。
法租界調動全部人力進行尋找,並且還委託了上海灘三大亨共同幫忙。
最後矛頭直指力行社——唐銘水!
那天,唐銘水單槍匹馬來到工部局,面對質問,輕描淡寫:“上海灘的三光黨橫行,沒準被誰給綁架了,和我有什麼關係?但你們要是放了我的人,我倒可以幫忙尋找一下。”
當時,上海灘三大亨之一,曾經擔任過法租界唯一的華人督察長的黃老闆決定充當一下和事老:
“小兄弟,這裡可是上海,你初來乍到的,最好還是守一下我們大上海的規矩。”
沒想到,唐銘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叫誰小兄弟?我是國民政府委派的正式官員,小兄弟這三個字是你叫的?”
黃老闆在上海誰敢不給面子?被這個年輕人這麼一衝,在法國人面前大是臉上無光:“唐銘水,我說了,這裡是大上海,想要在這裡混,把人都得罪了可不好。”
“黃胖子,你一個小小的流氓頭子,居然威脅國民政府官員?”唐銘水淡淡一笑:“你再敢威脅我一次,你黃老闆全家上上下下,連傭人帶老媽子,一共三十八口人,連同和你離婚的二房露蘭春,你的姐夫黃全普一家,我要是放走一個,我怕唐銘水把自己裝到麻袋裡,跳到黃浦江裡。我可不是當年的盧少爺,三百萬就能贖了你的命!”
黃老闆呆住了。
當年,爲了一個女人,他曾經被那位大軍閥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綁架過,差點死了。
這之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些手裡有槍有權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