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增援部隊在中國軍隊側後方上陸後,中方已經無力消滅日軍陸戰隊,戰爭選入膠着狀態。
而自從戰爭爆發後,戰場上最忙碌的人,不是集團軍的總司令,也不是各條戰線的指揮官。
而是軍統戴笠。
戴笠的精神狀態之旺盛,讓人驚歎。
從抗戰初起,戴笠和他指揮的軍統,即是淞滬戰場的情報樞紐。
戴笠本人白天堅持在上海前線,一邊忙於組織對日情報戰,一邊竭力建立軍統武裝別動隊,協助正規軍作戰。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每天晚上還親自坐車從上海到南京,向蔣介石彙報戰況和情報分析。
那時南京到上海鐵路已經不通,汽車也只能滅燈行駛,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掃射,時時如身臨鬼門關,戴笠卻樂此不疲。
用軍統要員的話說,只有一句話就能夠知道戴笠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他是中國人嘛!”
人非聖賢,戴笠好色是有名的,而他的好色居然能夠幫助他保持充沛的精力。
他白天奔忙一天,坐車去南京的時候,必要帶上兩個女特務和他坐在後排,一左一右,要求要漂亮、風趣、開朗、善於說笑。一路從上海到南京和女特務說笑解悶,有時候給他作按摩,也不用睡覺,頂多靠在女特務身上打個盹。
去見了蔣介石,談話後又一起回上海,一路又是說笑不眠,第二天居然又精力充沛,生龍活虎。
這也算是一個奇人了。
自從淞滬會戰開始至今,唐銘水已經幾次得到戴笠召見。
他到現在還記得,戴處長第一次召見自己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聽說你把自己當成了敢死隊使用?”
“是的,戴先生,當時情況緊急……”
“情況緊急?”戴笠冷哼一聲:“唐銘水,你要無時無刻記住,你是一個特工,一個情報工作人員,你不是士兵,不是敢死隊員!送死的人我有的是,但絕不是我親自任命的軍統上海站的副站長!”
唐銘水一個立正:“戴先生,我錯了。”
“小唐啊。”戴笠的口氣多少好了一些:“我對你的期望還是很高的,我也知道你是黃埔生,是委座的學生。你雖然人在軍統,但心在前線。好吧,既然你那麼喜歡打仗,我就讓你去打仗。”
“戴先生,唐銘水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戴笠打斷了他的話:“守土抗戰,人人有責。死生戰場,浴血至死。自淞滬之戰爆發以來,我軍統至誠報國,死傷慘重,但大多限於情報戰線。所以我決定成立軍統武裝別動隊,協助正面作戰。”
唐銘水一怔,隨即精神大振。
戴處長說的沒錯,自己人在軍統,心,卻是在前線的。
“唐銘水!”
“在!”
“我任命你爲軍統武裝別動隊副總指揮,第一大隊大隊長!”
“屬下誓死報效國家,誓死報效民族!”
戴笠對這個部下的態度還是非常滿意的:“去把軍統上海站的武裝特工都召集起來,刺殺、爆炸、突擊,總之你認爲什麼樣的行動能夠幫助到前線部隊,就怎麼去做,不要向我或者任何人彙報了。”
“是,戴先生。”
唐銘水遲疑了一下,有些艱難,但還是開口說道:“戴先生,淞滬之戰爆發前,你讓我調查賀站長,現在我已經獲得了一些重要的情報了。”
這可是之前戴處長再三交代自己做的事情。
但是,讓唐銘水沒有想到的是,戴笠卻只是淡淡說道:“外敵在前,這些貪污經費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等到空下來再說吧。”
小事?
自己掌握到的情報,可不僅僅是貪污經費啊。
可是,戴笠已經在下逐客令了:“小唐,工作去吧,又開始炮擊了。”
“是的,戴先生。”
唐銘水離開了。
這裡是戈登路289號,軍統上海站總部,賀洛川的辦公室。
賀洛川從那間隱蔽的暗室走了出來:“銘水還是忠誠的。”
“你都聽到了?裡面和外面不是完全隔音的嗎?”
“是啊,外面的人,聽不到裡面的說話,然而,裡面的人,卻可以聽到外面在說什麼。在這裡,我早就安裝好了監聽設備。”賀洛川笑了一下,可隨機又顯得憂心忡忡:
“雨農,你這是又把唐銘水往絕路上逼了一步啊。軍統武裝別動隊副總指揮?要不了幾個小時,日本人就會知道了。”
戴笠卻完全不在意:“我說了,他只是一枚棋子,他是棋盤上的小兵,小兵過河,要麼別住對方的馬腳,要麼給我們充當一個炮架子。一個小兵孤軍深入,是將不死對方的。”
賀洛川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
“唐副站長。”
“忙什麼呢,袁科長。”
財務科的袁科長抹了一頭汗水:“別提了,剛接到賀站長的命令,爲防止萬一,銷燬軍統上海站的全部財務記錄。”
“銷燬?”唐銘水一怔:“爲什麼不是轉移?”
袁科長苦笑一聲:“唐副站長,您說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財務科長,怎麼敢去問上峰爲什麼要這麼做啊?”
賀洛川想趁着戰爭的機會,銷燬他的證據嗎?
袁科長朝邊上看了看,湊近,低聲說道:“唐副站長,賀站長不知道,您那邊還有一份我給您的副本,您可千萬別說出去啊,要不然,賀站長肯定饒不了我。”
“放心吧,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那是在戰爭爆發前,唐銘水讓袁科長幫着收集,從民國二十五年元月開始,上海站所有的財務支出記錄,尤其是賀洛川簽字的支出領取記錄。
他也正是從這些記錄上發現了賀洛川的蛛絲馬跡,進而讓小孫進行了深入調查。
戰爭,讓一切都改變了。
“那行,唐副站長,我忙去了,賀站長還等着我彙報呢。”
“嗯,小心一些,日本人的間諜可是無孔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