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銘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統籌安排。跟李忠那邊聯繫過之後,程銘便又去見莫雲英和青雲道長,爲的是把那種特別的甜酒準備好,帶回去交給司徒蓁。
不出程銘所料,莫雲英果然問起程銘找到的是什麼樣的美人,有幾分把握。程銘用上次司徒蓁回答曾易的話來回答莫雲英:“她有十分把握。不除掉孫漸遠,她便沒有將來的日子。”
“她跟孫漸遠有不共戴天之仇?”莫雲英的第二個問題又跟曾易的一樣。
程銘還是用司徒蓁回答曾易的話來回答:“是她的夫君跟孫漸遠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莫雲英很理解地說:“原來她跟我一樣,是爲了給夫君報仇。那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我放心了。”
聰明如莫雲英,也沒有想到那位美人是程銘的妻子。莫雲英沒有再往下問,程銘也就不多說了,反正等事成之後再解釋也不遲。
青雲道長把一個小巧的酒瓶交給程銘,囑咐道:“程大公子,這酒我又改進過了,只喝一口之量就行了。服用丹藥之後,越快喝下去效果越好,若是超過一個時辰才喝,毒性發作會慢一點。你叫那位美人注意保護自己,以防萬一。”
程銘答道:“多謝外老太爺!我一定叫她小心!”
三天後,程銘和曾易收到了一個小竹筒,裡面的紙條上寫着“還在吃藥”。又見相同的小竹筒和字跡,曾易才意識到,三年前兩次暗中給他們提供消息的,原來就是孫漸遠的侍衛李忠。
“原來李忠早就在幫我們了!”曾易驚歎:“人人都知道孫漸遠狠辣,李忠在他身邊還敢有所動作,真是難能可貴!”
程銘點頭:“可不是嗎?明明知道孫漸遠一除,大家都可以解脫,但是真的敢做點事的人太少了!”
“也不能強求其他的人。”曾易寬容地一笑:“多數人只不過是爲了討生活。如果有輕鬆一點的路數能夠活下去,得過且過是人的本性吧。所以這世上纔有英雄,梟雄和庸人之分。”
不等程銘答話,曾易又加了一句:“我也是庸人一個,畏首畏尾,心中裝着事情,遲遲做不出來。所以我沒有資格小看別人。”
程銘有些不解地問:“曾將軍指的是什麼事?遲遲做不出來?”
曾易輕描淡寫地答道:“剜掉孫漸遠這塊腐肉啊。不是早就該做了嗎?”
但是程銘隱約地感覺曾易指的是別的事。算了,還是少問,把精力放在美人計上面吧。
於是程銘接口道:“現在已經接近最後的緊要關頭了,曾將軍不必遺憾。一等到李師傅的消息,我就把海鸚送過去,將軍你做好後續接應。”
曾易很沉着地點頭。
又過了幾天,李忠的小竹筒又來了,裡面的紙條上寫着“明早城門口看美人”。程銘和曾易便知道關鍵時刻到了,各自去做準備。
程銘回客房去見司徒蓁。曾易知道他們已經拜堂而尚未圓房,就把他們安排在相鄰的客房裡,並且特別關照府裡的下人們儘量不要打攪客人,一切由他們倆自便。而阿本他們幾個,被安排住得遠遠的,這些天都不必當差,反正他們都不會參與美人計這件大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程銘這些天抓緊時間,有空就訓練司徒蓁的武功,以備她自衛之需。司徒蓁有一點幼功基礎,好學勤勉,但是程銘總覺得不放心,恨不得她能打倒自己,那樣才能擋得住孫漸遠啊。
練得這麼苦,司徒蓁都堅持下來了。有時候被程銘訓了幾句之後,司徒蓁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柔和一點,更希望他有點親密的表現,可是程銘總是避開她的目光,只給她一點時間休息一下。司徒蓁明白,程銘的無情也是無奈,因爲有一次休息的時候,司徒蓁背過身去悄悄地哭了,被程銘發現了,上來抱住她半天不鬆手,入了定一般不說一句話,最後是她自己平靜下來,把程銘從極度自責的狀態下拉出來的。
程銘進房來,剛開口叫了一聲“蓁蓁”,司徒蓁便知道最後的時刻要來臨了。因爲這些天程銘爲了公事公辦,不但避免進她的房間,而且練功時一直叫她海鸚,以此提醒她不要帶進私人感情。
現在他一叫她蓁蓁,司徒蓁立刻撲進了他的懷裡,她知道這時候可以表達私情了。他們心有靈犀,不用多言。
“蓁蓁,蓁蓁,蓁蓁……”程銘緊抱司徒蓁,除了輕輕叫她的名字,無法用語言表達此刻複雜的心情。
如果順利,明天就能解脫;萬一失手,明天或許是永別。
“是今晚嗎?”司徒蓁問道。
“是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城門口。最後的時刻,應該是明天晚上。”程銘的語氣裡,滿是不捨,有臨陣脫逃的念頭。
司徒蓁鬆了一口氣:“還好,還有時間。”
她閉上眼睛,擡頭迎向程銘,微微噘起她的嘴。
霎時間程銘心裡一陣刺痛,這樣光潤鮮豔的嘴脣,明媚嬌嫩的臉龐,玲瓏柔美的身體……明天要去經歷生死一搏。
感覺到程銘還沒動作,司徒蓁撒嬌地“嗯”了一聲,又把嘴脣噘了一噘。
程銘閉上眼睛,憑着感覺,準確無誤地親下去。此刻他再怎麼心痛難忍,也不能讓她失望。
司徒蓁一感覺到程銘的嘴脣貼上來,立刻開始迴應他,並且很快就不滿於程銘的輕柔,把自己的身體狠狠地往程銘懷裡擠。
司徒蓁這樣用力,程銘感到不安,猶豫了一下,下定決心使勁把她抱牢,心疼地說:“蓁蓁,輕點,太用力了你會疼的。”
司徒蓁停止用力,無聲地擡頭看着程銘。她滿眼的柔情和嬌羞一下子就把程銘淹沒了。
“蓁蓁……”程銘在全身的顫慄中最後問了一句:“我該怎麼辦?”
“程銘,如果我們沒有將來了,就要……不留遺恨……”司徒蓁已經泛起淚光,輕輕地去解程銘的領釦。
程銘不再猶豫,男人要主動!他知道她喜歡他主動,如果她擔心他們沒有將來了,他就把他的一切都給她,現在就給!讓她如願!
程銘一路主動,極盡溫柔,愛撫良久之後,終於在司徒蓁的示意下真的動作了。合體的那一刻,程銘無比心痛,而司徒蓁不顧疼痛,緊緊抱住程銘。面對面四目相接,才互相看清,原來兩個人都流淚了。
然後他們一起哽咽,一起喘息,一起癡迷,最後一起送魂靈飛上九天。
沒有將來的感覺,很痛;但是擁有彼此的現在,很銷魂。
越痛越銷魂。
安靜下來之後,司徒蓁生怕程銘要走,摟着他的脖子說:“你不要去隔壁房間了,今晚就在我這裡,好不好?”
程銘答得小心翼翼:“我不能讓你太累了,明天精神要是不好,恐怕會出紕漏。”
“我懂。江姐姐教過我,不能過度傷身。”司徒蓁臉紅了:“我們的大事還沒做,我不能過勞。我只要你抱着我就行了,不要別的。”
“好,我聽你的。”程銘放心了,體貼地把司徒蓁擁在懷裡。
兩個人都很剋制,不回味剛纔,也不提以後。
但是身體貼在一起,氣息纏在一起,弄得兩人不但沒有睡意,而且越來越覺得燥熱,越來越難忍。
程銘終於開口了:“這樣恐怕不行。我還是去隔壁房間吧?”
司徒蓁輕輕把身體挪開:“你去吧。”
“不要生氣。我的心留在你這裡。”程銘強忍着心痛和不捨:“我是怕我的身體不聽話。”
“我明白。我的心也在你那裡。”司徒蓁已經平靜下來,顯得很鎮定:“你去吧,我累了,我要睡了。”
她沒有一絲生氣,沒有一絲埋怨。
程銘點頭,起身下牀之前想再親她一下,司徒蓁用手遮住程銘的嘴,柔聲威脅:“先留着。你再磨磨蹭蹭不走,我就不忍了。”
程銘落荒而逃。
不過他沒有馬上進隔壁房間去睡覺,而是在院子裡站了好久。看見司徒蓁房間裡的燭光暗滅了之後,他才注意到,今夜月色很好。他擡頭看天上,月兒正圓。
月圓之夜,他和司徒蓁圓了房。這是圓滿的好兆頭。
第二天一大早,城門還沒開,李忠已經等在這裡。
隨後,喬裝成車伕的程銘和曾易的一個屬下一起,用馬車把司徒蓁送到這裡,三個人在暗處等着。
城門打開之後沒多久,李忠就看見肖虎護衛着一輛馬車進來了。肖虎也是孫漸遠的侍衛,跟李忠一樣,爲孫漸遠效力多年,一直活得戰戰兢兢。
“肖大哥!”李忠上前打招呼:“我專門在此等你!”
“李老弟,有事嗎?”肖虎顯然沒想到李忠會在這裡。
“嫂夫人病了,”李忠答道:“令郎昨晚來求我今天代你當差,好讓你早點回家去。”
“哎喲!我老婆什麼病?嚴重嗎?”肖虎着急了。
李忠搖頭:“令郎沒有多說。據我看恐怕是有點嚴重,不然令郎也不會連夜來找我幫忙。”
肖虎猶豫着:“照規矩,我要把美人送進大將軍府裡纔算交差。這車伕是從揚州僱的,不認識路。”
他說着指指面有倦色的車伕。車伕謙卑討好地向李忠點頭招呼。
李忠笑道:“這規矩連令郎都懂,所以才求我代你當差啊。你要是爲難就算了,回去跟令郎說一聲,我的心意盡到了。”
李忠的欲擒故縱招數起了作用。肖虎感激地說:“犬子估計是太着急了,又去麻煩老弟你。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先回家去看看。老婆這兩年身體不如從前了,不小心不行啊。下次你有事,我代你當差!”
肖虎策馬離開之後,李忠就讓揚州來的車伕趕車跟着曾易的屬下走,自己則帶上程銘和司徒蓁去孫漸遠的南國公大將軍府。
調包計就這樣成功了。不用說,肖虎家裡的事,馬車裡原來的美人,以及辛辛苦苦跑遠路掙錢的車伕,都由曾易去收尾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