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話,還有一位司徒小姐,出去小歇一會兒,尚未回來。”龍泉緊張地說:“原來定的陛下駕到的時辰,還沒到。”
“哦,那就等等,不急。”劉舒放下茶杯說:“朕先出去轉轉,時辰到了再回來。”
龍泉恭敬地說:“是,陛下。還有一柱香的功夫,柯大將軍應該就快來了,來幫陛下參謀參謀。”
劉舒不以爲然地笑笑說:“這還需要他參謀嗎?笑話,難道朕還不知道怎麼選女人?他要來就來吧,站在一邊看着開開眼也好。”
劉舒說着,出門去了。
他回到院子裡,在剛纔看見那個女子的地方站着,回憶着剛纔她整頭髮擦汗的樣子,驚訝於她眼神裡的靈動和自信,垂涎於她豐潤的嘴脣和光潔誘人的修長脖頸。
過了一會兒,一個侍衛來報告:“陛下,柯大將軍來了,和龍泉大人一起,恭請陛下過去。”
“另外一個美人呢?回去了嗎?”劉舒有點着急地問道。
“還沒有,不過龍泉大人已經派人去找她了。”侍衛回答說。
劉舒不耐煩地說:“找到人再來通知朕!難道還要朕等她?!”
“是!”侍衛聽出了劉舒的不悅,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侍衛來報告說:“陛下,第四個美人已經在等着了,請陛下移步大廳吧。”
劉舒急急趕到大廳,果然看見剛纔練武的那個女子已經站在那裡了。見劉舒走進去,那個女子跪下行大禮,口中說:“司徒蕊參見大光國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她的聲音,不是鶯鶯燕燕的嬌媚,而是自然平和,清晰悅耳。
“免禮。”劉舒的聲音很溫和,臉上似乎隱藏着笑意。柯振龍看到了,不露痕跡地去看司徒蕊的反應。
“謝謝陛下。”司徒蕊一邊恭敬地說,一邊要站起來。
可是她沒能一下子站起來,才站起一半就腿一晃,又跪下去了。邊上的三位美人,有一位“嗤嗤”地嘲笑出聲,另兩位也是幸災樂禍的樣子,只不過用手捂住嘴沒有發出聲音。龍泉很尷尬地看了一眼司徒蕊,催促說:“陛下讓你站起來!”
司徒蕊按住她的腳踝,準備再試一次站起來。然而還是沒有成功,汗都出來了,起了一半還是又跪下去了。
劉舒走過去,蹲下來問她:“是不是腳上有傷?讓朕看看。”
他說着伸手就要掀開司徒蕊的裙襬。
“陛下!”司徒蕊攔着劉舒的手,小聲說:“是腳踝受傷了,故而站不起來,在陛下面前失禮,罪不可恕。”
劉舒柔聲說:“不想讓朕怪罪的話,就給朕看看你傷得如何。放手。”
司徒蕊默默移開她的手,劉舒輕輕掀開她的裙襬,在她的腳踝上按壓幾下,輕輕地問:“是這裡嗎?很痛嗎?好像腫得很大了。”
劉舒旁若無人地給司徒蕊看傷勢,旁邊的人無不驚訝,面面相覷,只有柯振龍面無表情。司徒蕊沒有理會劉舒在她腳踝上揉捏,擡眼看着柯振龍,柯振龍平靜無語,把頭轉開。
“來,朕扶你起來,忍着點。”劉舒看過傷勢,扶住司徒蕊的胳膊,拉她起來,然後關切地說:“去那邊坐下吧。”
司徒蕊堅決不肯:“陛下在此,我不能坐。”
劉舒威脅說:“你不在這裡坐,朕就抱你到內室去坐。”
相持之際,柯振龍對司徒蕊說:“司徒小姐,陛下是好意,你就恭敬不如從命吧。你身上有傷,事從權宜,禮儀可以靈活。”
劉舒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司徒蕊這才肯由劉舒扶着到座位那邊去,勉強坐下。
柯振龍隨即吩咐邊上的隨從:“趕快找個好太醫來,給司徒小姐療傷。”
片刻功夫,那三位美人就被送出去了。不需多說,龍泉明白了,劉舒選中了這個司徒小姐,她因爲腳踝有傷而失禮,卻不爭不鬥地就勝出了。
等候太醫的時候,劉舒問司徒蕊:“你是剛纔從屋檐上跳下去的時候受傷的吧?在那之前,朕看你,很靈活自如的。”
“陛下看見我練功了?”司徒蕊稍覺吃驚,不由得瞟了柯振龍一眼。
柯振龍像沒看見一樣,把目光移開。
司徒蕊明白了,柯大將軍叫她每天午休時在後院練功,就是爲了這個不經意的邂逅。她練了好多天,習以爲常了,纔會這麼自然。她馬上就能推測出,爲了今天這個看上去的偶然,柯大將軍要把時間和路徑等等一切細節安排得多麼精確才行。
柯振龍的心裡此刻正在驚訝,老天怎麼會這麼賣力地幫這個丫頭的忙!除了時間和路徑是他安排的,其它的都是天意。老天不早不晚在今天,在她最後跳下屋檐的時候,讓她受了傷。受傷之前她把大事完成了,而受傷又會讓劉舒加倍地疼惜她。
劉舒笑着回答司徒蕊說:“是啊,朕看見了。你練的是什麼功啊?”
“我練的是一步閃,是家塾裡的師傅教的。”司徒蕊回答說。
劉舒好奇地問:“一步閃?沒聽說過啊。是什麼功夫?”
“是女子防身術的一種。”司徒蕊解釋說:“打色狼的,然後用輕功逃跑。”
“有趣!”劉舒哈哈大笑。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收住笑,睜大眼睛問:“你練這個,是要來對付朕嗎?”
司徒蕊沒料到他這麼問,一時答不上來。
正在尷尬的時候,太醫來了。
柯振龍幫司徒蕊解圍說:“陛下,太醫來了,先給司徒小姐療傷吧。”
等到司徒蕊解開鞋襪給太醫看的時候,劉舒看見那腫得老大的腳踝,心疼地說:“練什麼功啊,有朕保護你,色狼哪裡敢來!”
司徒蕊探尋地看劉舒一眼,他這是準備要護她一生嗎?他知道她一定要當皇后的話,會是什麼反應?
劉舒怕司徒蕊認爲他的承諾還不夠明顯,又加了一句:“以後有朕保護你,不練功也罷。受傷了多疼啊。”
司徒蕊不出聲,低下頭回避了劉舒熱切的疼惜的目光。
站在旁邊的龍泉和柯振龍都知道劉舒已經明顯地動心了。龍泉覺得司徒小姐低頭當然是因爲害羞,但是柯振龍知道,名份的問題還沒解決呢,司徒蕊不會滿意的。
太醫給司徒蕊療傷之後,囑咐說:“小姐,消腫之前不要走動,讓丫頭多按摩,多熱敷,小心養護,頂多十天半月就會好的。”
司徒蕊禮貌地說:“麻煩太醫了,多謝。”
太醫出去之後,劉舒對司徒蕊說:“ 你這些天就在這裡養傷吧,不要走動了。朕親自給你按摩,熱敷,絕不比丫頭差。”
龍泉聞言,頗爲吃驚,這位陛下也太心急了,就算選中人家小姐,什麼禮儀過場都還沒走,怎麼能就這樣留人家小姐住下?
柯振龍也馬上皺起了眉頭。
司徒蕊推辭說:“謝謝陛下關心,我不能住在這裡。未嫁之女,不能在外面過夜,我的父母家人在等我。”
柯振龍聽了這話,想起司徒蕊在田莊上住的那些日子,心知她在用託辭,但是不得不佩服她用得恰到好處,有理有節,不媚不裝。
司徒蕊也驀然想起了田莊上的那些天,她不但在外面住了,還與柯大將軍夜間會面密談,甚至還按過了柯大將軍的大傢伙。她不禁立刻面紅耳赤,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不安。
劉舒很失望地對司徒蕊說:“你不是受傷了嘛,不方便走動啊。”
司徒蕊毫不含糊地回答說:“陛下是大光國一國之尊,豈可爲一個異國臣女療傷。司徒蕊斷然不敢逾矩,更不敢讓陛下因此事而受到詬病。”
“你不知道朕此次幻朝之行的目的嗎?”劉舒試圖說服司徒蕊:“朕是來與幻朝聯姻的。朕選中了你,你就不是異國臣女了,是朕的女人。朕給自己的女人療傷,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司徒蕊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劉舒欠身行禮之後,軟綿綿地說:“陛下,沒有冊封和舉行正式典禮之前,我只是一個異國臣女,怎敢妄稱是陛下的女人。”
她這話說得輕柔,而且她說的時候低着頭,並沒有看劉舒,讓在場的人都覺得她只是在講道理,並無冒犯劉舒的意思。但是她劃出的界限卻很分明。
劉舒沉吟片刻,伸手按在司徒蕊的肩頭,溫和地說:“你腳上有傷,坐下說話吧。朕明白你的意思,冊封和舉行正式典禮,對你來說確實重要,比療傷更重要。”
劉舒的話說得客氣,但是臉色並不好看,而且他說完這一句就走到另一邊,獨自坐下,喝茶,不看這邊了。
司徒蕊見劉舒這樣,當然不敢再坐下,但是她也毫無讓步的意思,微微低着頭,不出聲。
龍泉在一邊看着司徒蕊,心想這位小姐膽子也確實是大,陛下面有不悅,她還不急不慌。
“司徒小姐,”龍泉爲了討好他的陛下,開始勸說司徒蕊:“禮法,陛下可以定;名份,陛下可以賞。只要陛下高興了,哪一樣你要不到呢?既然陛下選中了你,讓陛下高興,對你來說纔是最重要的,勝過其餘的一切。君恩稍縱即逝,你明白嗎?”
司徒蕊看看龍泉,輕輕答道:“大人今天上午還在教導我們,不能仗色失禮,不能狐媚誤國;重禮法,全名節。司徒蕊銘記在心。”
她這話不折不扣是個軟釘子,說得龍泉啞口無言。
那一邊的劉舒,聽了龍泉和司徒蕊的對答,繃着臉放下茶杯,硬邦邦地說了句:“朕累了,去歇息了。你們自便吧。”
他說着站起身來要走。
“陛下,”半天沒說話的柯振龍,這時候開口了:“女子重名節並非壞事,俗話說,好事多磨嘛。真的好東西,值得等到最後。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陛下願意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