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先覺回房,便告訴司徒茜:“母親答應了,我們可以離開襄陽。”
“那她有什麼條件嗎?”司徒茜馬上問。
左先覺安撫地說:“你先保證不激動,我纔敢告訴你。一切都是爲了我們兩個人能夠高高興興地在一起。”
司徒茜擔憂地問:“婆婆讓你爲難了?”
左先覺嘆息一聲說:“只要你疼我,母親那邊的難題便可以解決。無論如何,我要跟你一起走。”
“那婆婆到底提什麼條件了?”司徒茜非常不安了。
“第一條,不是母親明確提出來的,她只是暗示。”左先覺說:“她想要你,把嫁妝留下。”
司徒茜沒有作聲。她的嫁妝自從進了左家的門,她就沒有過問過,沒想到左母倒是很上心。
“我幫你做了主,”左先覺說:“我答應母親,把嫁妝裡粗重的東西都留下,但是金銀細軟,貴重首飾,我們要帶走。那些是你的父母親給你應急的,是你的依靠。”
“好,那就這樣吧。”司徒茜沒有爭辯,接着問道:“婆婆別的條件呢?”
左先覺先把司徒茜抱在懷裡了,才說:“母親要把強生留下。”
他以爲司徒茜會跳起來激烈反對,但是她只是冷冷地問:“你又做主了,又答應了,是不是?”
左先覺估計她這樣冷冷的語氣後面,就是要爆發了,趕緊把她抱得更緊:“你聽我說……母親要留強生,無非是因爲她現在還沒有別的男孫。二弟三弟都年輕力壯,少則一年兩年,多則三年五載,他們肯定會生兒子的。到時候我們就把強生要回來。眼下你身體不好,強生又這麼小,把他帶上並不是上上之策。”
司徒茜大聲說:“可是強生是我的兒子!”
左先覺可憐巴巴地說:“我也是我母親的兒子啊。我沒出息,離不開媳婦,只有把我媳婦的兒子給我母親留下,這件事才能擺平。”
他有他的無奈,也有他的道理。司徒茜又不做聲了,雖然她也沒鬆口。
左先覺繼續求她:“兒子和我之間,你選我吧,我肯定比兒子乖,我好處比他多多了。兒子沒有你還能活,我沒有你就活不了。”
司徒茜心軟了,怨艾地看了他一眼。
“茜茜,”左先覺使出了苦情計加美男計:“我這麼喜歡你,爲了跟你一起走,我連母親都不要了,兒子也舍了,我心裡也苦得很!你看我,身強力壯的,你把我帶在身邊,隨時可以用啊!兒子,他現在只能給你添麻煩。選我吧,啊?選我!”
“你哪來這麼多歪理!”司徒茜埋怨一句,無奈地嘆息一聲,到牀上躺下去生悶氣了。
她不出聲,那事情就這樣了,慢慢再給她消氣吧。這種時候左先覺便雷厲風行,免得她母親或者媳婦變卦。
兩天以後,一切料理停當,左先覺帶着司徒茜和她陪嫁的兩對丫頭小廝,上路了。帶的都是細軟,輕車熟路,他預計半個月就可以到京城了。
在襄陽不到一年的時間,左先覺把大同學社辦得風生水起,臨行前都交給了他的兩個弟弟。他帶走的,是他頭腦裡留存的經驗和自信,還有日漸明晰的雄心壯志。
上路之後,司徒茜的心情很快就開朗起來。在左家的時間雖短,但是那種受束縛的感覺很明顯。婆媳之間沒有拉破臉的爭執,但總有些隱隱的不合拍。表面上她受到了很多照顧,實際上那些照顧都是規矩的另一種體現,時時在她面前強調“這是破例的”,讓她覺得她欠下了人情。婆婆想要留下她的嫁妝,大概就是認爲人情都是要還的吧。
第一天午飯時,在一個離襄陽五十里地的飯館裡,有一個書生見左先覺氣宇不凡,上來與左先覺攀談。左先覺剛剛自報家門“襄陽左先覺”,那個書生就肅然起敬地說:“左社長,久仰大名!幸會啊!幸會!”
原來自己的丈夫在這裡也有些名氣。司徒茜崇拜地看了左先覺一眼,左先覺回看妻子的眼光是愛戀的,寵溺的。
那個書生見他們這般光景,探問道:“左社長,這位娘子,想必就是尊夫人吧?”
左先覺答道:“正是拙荊。”
那書生慨嘆不已:“左大娘子如此品貌氣韻,難怪左社長要在衆人面前全力倡導‘君子敬妻爲有道’!光是憑此一說,左社長就已經大名遠揚了!”
“豈敢!讓仁兄見笑了。”左先覺說得謙虛,心裡是很受用的。
“聽聞左大娘子出身名門,是太師之女,皇后之妹。”那書生豔羨不已,有些失態地說:“今天有幸一睹芳容,着實是驚爲天人啊!”
司徒茜垂下眼睛,等着左先覺應對。
“仁兄,非禮勿視。”左先覺戒備地說,臉色不是那麼好看了。
那書生本來還想套近乎,一看自己出言不當,引起了左氏夫婦的反感排斥,又不敢得罪他們,就只能訕訕地告辭了。
“茜茜,我們以後不能坐在大堂裡用餐了,”左先覺說:“蒼蠅太多。以後都要找避嫌的雅室。進進出出的時候,你要把臉遮起來。”
“嗯,我聽你的。”司徒茜很乖地說。
剛纔那個書生,肯定不是個二流子,但是也難掩對美貌女子的垂涎,要是碰上惡霸地頭蛇,那就後果難料了。帶着美貌嬌妻,跟着的傭人只有四個,大意不得。左先覺從這一刻起,就真的時時警惕了。
當晚他們在離襄陽大約一百里的鎮上,找到一家清雅的客棧投宿。晚飯是送到房間裡來吃的。左先覺和司徒茜在大桌上,四個傭人在邊上的小桌上。
“社長,你的名氣好大啊。”阿騰自從在大同學社做事,就叫左先覺“社長”了。
“阿騰,以後不要叫我社長了。叫左先生,或者叫姑爺都行。”左先覺提醒阿騰:“我不當那個社長了。”
“是,左先生。”阿騰彙報說:“剛纔我在外面,聽見店老闆跟人聊天,說他兒子在大同學社讀書,還特別強調‘他們社長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左先覺啊’。”
“虛名而已。”左先覺不在意地說:“而且現在我已經卸任了,不要再提。”
司徒茜惋惜地看了丈夫一眼。她心想,官人爲了我,把自己的正事都放棄了,好可惜啊。她眼裡的情意,左先覺當然看得出來,但是不敢迴應啊。
睡覺的時候,夜涼,只有火爐,沒有熱炕,司徒茜受不了。左先覺給她準備了兩個熱水袋暖腳,上牀後就把她抱得緊緊的。相愛的年輕夫妻這樣睡,不動心思很難,兩個人都想,但是左先覺忍着不動,還告誡司徒茜:“忍一忍,這一路上再不能出事了。”
她要伸出手臂去纏他,左先覺求饒:“不能……這樣我就受不了了……”
她只好改成往他懷裡擠,左先覺還是叫停:“這也不行!你不要動!再動我就要炸了!”
她只好嘆息一聲,老老實實地不敢動了。她身體還沒好利索,再受涼可不就是玩命嗎?
過了幾天,到了黃河以北的地區,終於有熱炕了。那一晚司徒茜便又纏上了左先覺,左先覺擋不住她的柔媚,也忍不住自己的飢渴,這一晚就大着膽子開禁了。
“茜茜,茜茜……”他總是在這種時候叫她的名字,越是翻山越嶺攀爬得激昂,就越是叫得讓她身心顫動。
兩個人的歡悅就這樣迅速地累積起來……
“官人,你好厲害……”司徒茜今晚沒有馬上睡着,還有嬌羞的情話。
“你難道不厲害?”左先覺逗她說:“這麼會勾人!我的魂現在還在你身上呢。”
“我覺得我身體全都好了!”司徒茜喜滋滋地說:“以後每天晚上都有熱炕了吧?”
左先覺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就是以後每天你都可以勾我纏我了。”
司徒茜柔柔地糾正他:“以後你有那個心思的話,我每天都可以讓你如願,讓你舒服,讓你覺得值得離開襄陽。”
原來她心裡想的是補償我!左先覺一明白這一點,就愛憐地說:“不是你讓我舒服,而是我們一起舒服。我喜歡你,爲你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明白嗎?”
“可是你失去了很多。”司徒茜充滿歉意地說:“你在襄陽的名氣,你在學堂裡賺銀子的機會,還有婆婆的歡心。”
“我沒有什麼損失。”左先覺很確定地說:“因爲我贏得了你。其餘的東西,都沒有你重要。”
“你真的這麼想?”司徒茜的眼睛因爲欣慰和感動而溼潤了。
左先覺輕撫着她的面頰說:“真的……你不知道你有多麼迷人嗎?我知道。而且你是一個聚寶盆,跟你一起,我賺錢很快。你看着,我很快就會把你留在襄陽的那些嫁妝,加倍地給你賺回來!還有從前你在孃家享受過的榮華富貴,我以後也可以獻給你!你相信我說的嗎?”
“相信!”司徒茜崇拜地看着丈夫:“我的官人很了不起!”
“我要對得起你的眼光!”左先覺對司徒茜做出承諾。
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司徒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官人……那天,你讓我做個對子……你還記得嗎?”
“嗯?”左先覺馬上覺得不祥,因爲他想到了他算計她的那一天。
可是司徒茜並不是要追究那件舊事,而是問道:“那個對子,你有答案嗎?”
“當然有。”左先覺放下心來。
司徒茜念道:“姻緣本是前生定,”
左先覺接上:“功過自有後世評!”
“官人!”司徒茜激動得又纏住了左先覺。她覺得體內有一股奔涌的力量。
她明白,她的官人絕非等閒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