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轉過頭詢問芯陽意見。
芯陽本意是兩件都可以,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只要一件白色。”
她也解釋不清楚,她不排斥紫色,卻不知爲何自己會這樣說。
等她回神過來,布莊老闆已經把衣裳包好,且已經放到水寒手中,而水寒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繼後,她便與水寒在老闆的寒暄下離開了布莊。
待他們走後,布莊老闆再次大嘆可惜,竟然無緣一顧佳人的芳顏,還要回家面對他的黃臉婆。
芯陽與水寒出了布莊後便來到了一個客棧。
客棧的小二見到他倆,趕緊上前點頭哈腰問道:“客官,是要吃飯還是住店。”
“兩間房,還有備些飯菜送到房內。”水寒對小二說完後便轉向芯陽言道:“晴兒,我們先休息一會,下午再去那個地方。”
“嗯。”面紗下的芯陽點了一下頭。
“兩位客官,請上樓。”小二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小二把兩人送到房間後便去準備飯菜。
水寒倒了杯水遞給芯陽。
芯陽一手接過水杯一手摘下面紗,露出那姣好但有些憔悴的容顏。
水寒眼含疼惜地看着芯陽,“晴兒,你先到牀上小憩一會,待會飯菜來了,我再叫醒你。”
芯陽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頭,便走到牀邊躺了下來。
一個上午的奔波,她也實在有些累了。
累不僅僅是因爲奔波,回憶纔是最累的,明明什麼都要想起來,卻又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撞碎,隨即如煙霧消散的無影無蹤,特別是那些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又去得莫名奇妙。
日息閣內,止默、滄言、飛海和楚懷再一次聚集在前廳。
桑言興高采烈地跑進前廳,扯大嗓門喊道:“有馨兒的消息了。”
廳內原本無精打采的衆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恢復了神采。
“有人在市集上看到一名蒙面的白衣女子和一名藍衣男子,他們在一個攤子上買了一把傘,還有在布莊買了一件衣服,現在住在易來客棧,根據那些人的描述,那個女子很可能就是馨兒。”
桑言滿臉笑容地道出她所知道的一切,隨即一臉期待地看着廳內的衆人。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客棧。”楚懷笑言道。
每個人都面帶笑容走出日息閣,急急趕到易來客棧,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他們心中所想念的人兒。
當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到客棧時,卻聽到小二說芯陽和水寒出去好一會了。
但他們並沒有因此灰心喪氣,根據小二的描述,他們更加確定了,那名白衣女子就是他們日日夜夜思念的芯陽。
他們從客棧出來便急急地往念溪涯去,因爲小二告訴他們芯陽和她身邊的那名男子去了念溪涯。
他們的心情喜悅又緊張,但趕來的速度沒有因此慢下來,反而越快,他們各自施展出最佳的輕功向念溪涯趕去。
止默的嘴角浮起久違的笑意,他心中的太陽,終於回來了,這一次他會牢牢地守在她身邊,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再一次的相逢,他不會再錯過了,就算錯過了自己,也不會再錯過她,飛海愜意地享受着耳邊呼呼刮過的風聲。
滄言左手緊握着灰色髮帶,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隻要他一閉上眼,那個淡淡的笑容便浮現在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那笑之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桑言想對芯陽說,她很想再看見芯陽的笑,很想再聽見芯陽的有關天氣的言論。
楚懷雖喜,但憂卻不少於喜,念溪涯,念溪涯,如今想來這名早已預示了這一切。
念溪涯,芯陽與水寒並肩而站。
“想起什麼了嗎?”水寒關懷地望着芯陽。
芯陽搖了搖頭,她不是什麼都沒想到,只是腦海的畫面太零碎了,她無法拼湊完整。
而且這念溪涯,有着她所熟悉的味道,同時也令她恐懼,這一些情愫更加擾亂了她的思緒。
止默、飛海、滄言、桑言和楚懷落到念溪涯上。
是她,真的是她,他們在心裡抑制不住地喊起來。
藍幽幽的蒼穹下,那一抹清麗的白色,真的是她。
他們的心中滿是抑制不住的喜悅,他們多想一個箭步到她身邊去,可是她身邊的那位如水般的藍衣男子,究竟是誰?
爲什麼她不來找他們?他們看到了,他們心中所思念的她,徐徐轉過身,就快要,他們就快要見到她了。
她終於轉過來,那雙眼眸依舊是如此澄澈,可是——爲何如此陌生,彷彿從來沒有相識過。
芯陽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這一望,彷彿過了萬千年華。
而眼前的人也只是望着她,每個人的眼中都含着濃濃的情,永遠也無法化開。
很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來,芯陽轉向水寒,迷惑問道:“他們——是誰?”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足以把他們的心揉碎。
水寒搖頭,他也不認識眼前的諸位,但是他可以看得出,他們認識他身旁的女孩,並且還有着無法切割的聯繫。
桑言最先衝到芯陽跟前,抓起芯陽的手,急切言道:“馨兒,我是桑言,滄言的妹妹。”
“桑言,滄言的妹妹?”芯陽反問。
“對啊,你是不是記起來了。”
芯陽搖搖頭。
“馨兒,你是怎麼了,爲什麼會不記得我們了?”桑言急得快哭出來了。
止默上前,寵溺地用手揉揉芯陽的頭髮,輕言道:“沒事了,回來就好。”
芯陽沒有抵抗,垂下眉眼,道了一聲:“對不起。”
她只是覺得眼前這名溫和如玉的男子,她不可以忘記,也不應該忘記。
“馨兒,我知道,溪兒的事讓你很難過,但是你也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們……”桑言還是無法相信芯陽把他們都忘了的事實,她抽噎着說出這般話。
“桑言。”滄言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桑言的手臂,示意桑言別再說下去,當初就是因爲溪兒,芯陽纔會跳下崖底。
“可是,哥。”桑言欲開口。
“你給我閉嘴。”滄言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的妹妹桑言怒吼。
桑言被嚇到了,怔在那裡,久久沒動。
但是有個人比她更久沒有反應了,芯陽在聽到溪兒這倆個字時,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定在那裡。
終於她反應過來,抓住止默的手,着急地問道:“溪兒,溪兒在哪裡?”
“馨兒,你先彆着急。”止默輕聲安慰。
滄言走到水寒身旁,“這位公子,借一步說話可否?”
水寒點了一下頭,隨滄言走到一旁。
水寒沒等滄言開口便自己先開口了,“晴兒自從醒來後,便喪失了記憶,唯獨只記得溪兒這個名字。”
“醒來?”滄言疑問。
“我是在河邊發現她的,她昏迷了一個月後才醒來的。”
“那個?”滄言突然想起來他只顧問芯陽的情況,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名字,於是便問:“還未請教公子大名呢?”
“水寒。”水寒緩緩道出兩個字。
滄言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你是神醫水寒。”
“現在恐怕擔不起這個稱號了。”水寒自嘲道,“你是晴兒的朋友,應該清楚,晴兒的醫術纔是舉世無雙,雖然她失去了記憶,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她的醫術。”
與芯陽在草廬的那些日子,水寒不僅發現芯陽擁有召喚精靈的能力,還發現芯陽對於各種草藥毒藥都很熟悉,都能準確無誤地叫出那些草藥的名字,並且還會配製傷藥以及解藥之類。
醫術是大大地超過了水寒。
楚懷上前,他聽到了與馨兒在一起的是水寒後,眼中也頗是讚賞。
“水大夫,你有沒有辦法讓馨兒恢復記憶。”楚懷關切問道。
“目前我沒有什麼頭緒。”水寒嘆了口氣,“晴兒的失憶可能是她自己意識中造成的,或許她見着你們口中的那位溪兒,就會想起一切。”
“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別的嗎?”楚懷再次問道。
水寒略思了一會,“目前這個辦法最有效,晴兒除了這個名字其它的都忘了。”
“是嗎?呵……呵。”楚懷笑得有些悲滄,“沒用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水寒先是一驚,隨後鎮靜下來,緩緩道:“晴兒是因爲他纔會這樣的。”沒有疑問,彷彿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楚懷臉上的笑更加悲滄,似乎這種悲滄已經滲到骨頭裡了,“他,就是在這裡,就是在這裡……”
“楚懷。”止默讓人毫無察覺地走了過來,打斷了楚懷的話,“有什麼事,待會再說,我們先帶馨兒回日息閣。”
楚懷的悲滄頓時消散,似乎剛纔的他不是他,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痞笑。
雲漸漸隱去太陽的光華,太陽努力掙扎着。
日息閣,不再是以往的悽清。
稍微有絲人氣在空氣中漂浮着。
“馨兒,這就是溪兒的房間。”桑言一把推開溪兒的房間門,整個屋子瞬間亮了起來,貪婪地吸取光明。
芯陽盈盈走進房間,呆呆地望着房內的一切事物,吮吸着空氣中那一絲熟悉的氣味。
她張開口想說話,但又頓了一下,最終閉上眼眸,“溪兒,他真的得急病逝世了?”
“當然,我和哥哥飛海他們剛剛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桑言極力掩飾着語氣中的慌張。
他們因爲害怕再次失去芯陽,所以撒了這個彌天大謊來騙芯陽。
“溪兒,溪兒。”芯陽不停地呢喃着,沒有睜開眼眸。
她最熟悉的一個名字,然而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卻不在了。
“溪兒是不是與我相識很久了。”芯陽繼續開口問,她想多瞭解關於自己與溪兒的過去。
桑言盡力地擠出燦爛的笑容:“應該是很久了,在我們認識你之前,你和他便已相識了,馨兒,哥哥和止默他們在前廳等我們,我們趕快過去吧。”
桑言努力地轉移話題,她怕會露出馬腳。
如果芯陽再繼續問下去,她想她一定會忍不住把這一切都說出來。對着芯陽那雙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眸子,任憑誰都很難對着它撒謊。
她沒辦法掩飾,但她可以逃避。
“溪兒的墓在哪裡?”芯陽跟沒聽到桑言的話一樣,“我想去看他。”
桑言有些失措,趕緊說:“我們先去前廳,水寒一定也等急了。”桑言實在沒辦法,只好把水寒搬出來當擋箭牌,她以爲芯陽會暫時打消去溪兒墓地的念頭。
哪知芯陽還是跟沒聽到似的,接着問:“溪兒的墓在哪。”
桑言在心中着急地念叨,哥,止默,你們快來,我擋不住了。
“晴兒。”水寒穿過門走到芯陽身前。
“寒。”芯陽微擡頭對上水寒的眸子“我想去看溪兒。”
“晴兒,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你今天已經很累了,你這個樣子去看溪兒,溪兒也會不開心的,所以先休息好不好。”水寒雙手搭在芯陽的肩上,正視芯陽的眼瞳。
“可是,寒。”芯陽沒有絲毫打消去看溪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