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兒拼命掙扎,一口咬在陳真儀的肩膀上,卻因爲冬日厚厚的衣服而啃咬不住!他陳真儀怎麼敢這麼對她林媛兒!他從來都只能看她的臉色!他怎麼這麼大膽!
就是因爲她此時已經是殘破之身!
就因爲她林媛兒身上有了污點,在他眼中再不是那高高在上完美無瑕的首輔唯一的孫女!就因爲……!他就能欺負她!不再惟命是從!
林媛兒拼命地掙扎,卻掙不過陳真儀。
她終於沒了力氣,只能任由他摟着抱着,哀哀地哭。
“媛兒,咱不哭,咱不哭。”陳真儀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哄慰着,聲音低沉溫柔:“咱不哭……咱們以後還有很多很好的日子要過……我還會讓着你,兒子們依舊孝順你……嗯……”
林媛兒漸漸沒了聲息,睡了過去。
陳真儀低頭在她的額頭上碰了一下,又研磨了很久很久,才放開。他看着前面白幔掩蓋下的烏紅棺木,輕輕地道:“岳母,您在那邊,是不是還看不起我?但媛兒總是我的……呵呵。”
林媛兒已經在靈堂裡跪了好幾天沒有閤眼。
此時被陳真儀抱起來,也沒有吵醒她。陳真儀抱着林媛兒出了靈堂,碰見林家衆人和他兩個兒子站在門口,衝他們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帶媛兒歇下。”
“你們去吧。”林大夫人神色複雜道:“房間都收拾妥了。”
林老太太一嚥氣,林大夫人就看出來,林媛兒是有了死志。她一直待在靈堂中,不吃也不睡。林大夫人便建議通知陳真儀。
“姑爺是真心愛她。”林大夫人勸林老爺子道:“而且,小姑她不能就這麼陪着老太太走了。小姑幾經生死,只怕只有姑爺一顆真心才能勸回她了。”
“去找他!”林老爺子冷哼一聲,道:“她不值得爲這麼個孃親送死!若陳真儀不願意。就說我舍了這老臉求他!”
陳真儀卻沒有一點不願意。
他騎馬飛奔而來,焦灼不堪。
“我聽到那個人被雷劈了之後,就回到了盛京。我打探了很久。才聽說媛兒住的地方被一場大火燒沒了,我以爲……我以爲媛兒被人害死了……”陳真儀說話的時候身體直哆嗦顫抖。那是因爲難以置信,從絕望到驚喜,難以自抑。
“你聽我說……”林大夫人也泛起了淚花,卻是攔住想要立即進入靈堂看到心愛之人的陳真儀,道:“你進去之後,應該這樣這樣……不然,你很難喚回她。懂了嗎?”
陳真儀重重地點了點頭。
“妹妹的命,就拜託你了。”林大夫人說完,讓開了身子。
也許,自己這個姑姑的人生。當真能夠從頭開始。
林宜佳看着陳真儀抱着林媛兒遠去的身影,心中想到。她走進靈堂上了香,回到了自己的院裡休息。路上經過一片梅林,楊廣北正站在一株白梅之下,等着她。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楊廣北眼中有許多不捨。道:“姐姐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初五,我是必須要回去的。我真捨不得你。”
這些天,林宜佳已經習慣了楊廣北偶爾的“直言”,沒有在意,道:“正月初五是個好日子。代我向元心姐姐說聲恭喜。一路順風。”
“你有什麼需要我帶回京的嗎?”楊廣北誠心道:“我可以幫忙的。”
今年十月,婉太妃誕下先帝遺腹子,滿月之後被新帝封爲承郡王,待其長大成親之後再晉爲親王。婉太妃同承郡王已經離宮住進了承郡王府。
十一月,榮親王世子妃也誕下龍鳳胎兒。
同樣的,早就出嫁的林詩佳和林唱佳都不能脫身前來弔唁,只派了親近的僕人前來。只有林敏佳和康永同許久不見林家人,藉着機會過來了。
林宜佳搖了搖頭。
家中會派人回京到各處送節禮,不必麻煩楊廣北。
“對了,你是不是在找一種叫番薯的作物?”楊廣北摸了摸腦袋,笑道:“我的人剛好找到了,回頭讓人送給你,還有一些其他的,都是大顯沒有的種子,也不知道都是什麼,能不能在大顯成活……恩,我差一點就忘記了,呵呵。”
如今他已經能笑的很自然。
聽到這個消息,林宜佳眼睛一亮,道:“真的嗎?真的要多謝你!”林宜佳認真地行了個禮,道:“我派的人還沒有找到,已經今年都沒希望了呢。真的謝謝你,小侯爺!”
“不是說了嗎?我當不成小侯爺的。”楊廣北道:“別再叫我小侯爺了。而且,你也說了,不介意我是不是有爵位的,不是嗎?”
林宜佳微微一笑,沒有應。不叫小侯爺,那叫什麼。
楊廣北皺起眉,眼中有些疑惑,試探問道:“或者,你還是覺得我有個爵位好?若如此……也不是不可能。元心姐姐成了皇后,皇上必然會推恩楊家,我若爭取,也能落一個爵位的。”
林宜佳還是搖頭,道:“你只做你認爲應該做的事情就好了,不必問過我的意思。楊廣北,時辰不早,我該去休息了。祝你一路順風。”
楊廣北卻一個側步又攔在她面前,低聲道:“你姑父陳真儀的事情,我剛剛都看見了。他很厲害。你放心,我以後也會像他一樣厲害的。”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勇氣再接受出過牆的妻子,楊廣北的確認爲陳真儀十分厲害。
林宜佳愣了愣,片刻之後才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抿了抿脣,低聲道:“楊廣北,我是要到明年除孝之後,纔會考慮終身大事的。”她想讓他這一年中別再總在她這裡晃了。
“我知道。”楊廣北眼中一喜,問道:“你是讓我明年找人來提親嗎?我知道了!我一準來!”
林宜佳已經看到不遠處梅花樹下,她的三姐林敏佳和她的兩個丫鬟正裝模作樣在剪着梅花,她已經看到了林敏佳嘴邊噙着的笑意和那捉弄亂眨的眼睛,顯然她已經聽到了這裡的交談,且打定了主意要繼續聽下去……
林宜佳知道,林敏佳就等着“笑話”她。
她便不想糾正楊廣北的誤會。因爲再糾正下去,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於是,她淡淡笑了一下,就算別過了楊廣北,邁步向前,繼續往她宜林院方向走。
如果明年楊廣北真的來提親……也不錯。林宜佳心想。反正,她也不討厭他的。
她又想起那個笑容很溫暖的柳慎之,微微愣了一下神,就拋開了。
“三姐姐。”林宜佳行了禮,道:“三姐姐在這裡剪梅花嗎?”林宜佳看了看林敏佳手中幾枝白梅,笑容恬靜。
“哇啊!你個丫頭居然這麼笑!”林敏佳將手中白梅拋給身後的丫鬟,伸手在林宜佳臉蛋上一擰,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激動調笑,道:“你這丫頭居然笑的這麼正經!人家都當面說提親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害羞!你這臉皮是什麼做的啊!讓我掀開看看!”
“三姐!”林宜佳無奈地掃落林敏佳的手,道:“當心我將你的話告訴娘去!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
“是啊是啊,娘最疼你!要留你到十八歲才許親!”林敏佳瞪了林宜佳一眼,心中有些不舒服。她本來打定主意要在家多做幾年姑娘,奈何情勢所逼,才十七就成了親,十八就當了娘……這在別的女人看來是天大福氣的事,偏偏林敏佳心中暗恨不已。
成了親,就不能肆意玩鬧了。
有了身孕,更是跑不能跑跳不能跳的,讓她渾身上下難受的很。
有了孩子,她的心思就只能又放在孩子上,想的都是孩子是不是哭了笑了,全然沒了自己……她到現在還不肯再懷第二胎。
林敏佳總有些氣不平,尤其是聽到林宜佳十八才許親,十九纔出嫁之後。她羨慕的慌。
“好三姐,我錯了還不行嗎!”林宜佳識趣討饒。
林敏佳也不是真的就要跟林宜佳生氣擰上,一把挽着林宜佳的手臂,眼珠一轉,低聲道:“哎,小六,這個小侯爺好像在盛京的時候都沒什麼名氣啊,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應該是過世的老侯爺同祖父相識。”林宜佳回道:“我有幾次在不歸院遇見過他。恩,他的確沒有名氣。”
“可聽宋大哥說,他武功很好,書也讀了不少。”林敏佳有些疑惑:“他那樣的出身相貌,居然到現在都沒人盯上,真是有點齊怪。”
“或許是因爲他不愛出門吧。”林宜佳隨口說道。她不想再說楊廣北,轉而問起三姐夫康永同:“聽說三姐夫打了不少勝仗,將艦隊指揮的出神入化……這次班師回京,能封個爵位吧?”
高麗已經簽了停戰協議,使臣已經抵達盛京,順便觀新帝大婚之禮。
“八成會。”林敏佳道:“新帝登基,正是邀買人心的時候。而且,康永同的確立了不少功,不封爵有點說不過去。”她擺了擺手,道:“我本來並不在意這些,但爹爹不當官了,弟弟一心撲在畫上,二叔家的幾個兄弟倒是有走仕途之意,但他們幾個都不甚出色,將來成就怕是有限……林家總得有人撐起來,我和大姐都是責無旁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