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侍奉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祖母病了,父親又要怨你不孝順,然後只肯到兩個姨娘房裡。”楊廣南加了一句。
這句話打動了興國公夫人。
她沒有想到“孝順”,而是想起了上回爲了楊廣東之事,自己的丈夫硬是三個月沒有同她說一句多餘的話,且又收用了一個大長公主身邊的丫鬟,夜夜寵愛,就爲了氣她。她雖然絕不後悔護着自己的兒子,但萬一若是他再收用一個丫鬟,她心中也不舒服是不是?
興國公夫人軟下來,嘀咕道:“你祖母病了,他總沒有心思再收丫鬟。”
楊廣南聞言直覺得一陣無力。
幸好興國公夫人終於又說道:“我聽你的,以後不跟你祖母硬頂就是。一會兒她醒了,我就向她請罪。”
楊廣南總算欣慰了些,又低低同自己的母親細細交待了好些。
一會兒藥煎了來,他們三人親自侍奉了湯藥。
興國公見自己的夫人低眉順眼的十分殷勤內疚,想想她的性子能有這個表現不容易,便應了兒子的眼色,待她的態度和緩了些。
除了兒女,興國公夫人最在乎的自然就是興國公這個丈夫。見丈夫和緩下來,她便覺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收了碗後,便同興國公和楊廣南道:“夜還長,公爺廣南你們且在矮榻上養養精神。母親這裡有我守着呢。”
“那就辛苦娘了。我們就在外面,有什麼您叫我們。”楊廣南同興國公遞了一個眼色。興國公微微皺眉,沒有說話。倒還是跟着楊廣南一起往外室去了。
到了外室,楊廣南請了父親上座,低聲道:“父親,我有話同您說。”
興國公坐定。微微皺着眉。剛剛楊廣南母子二人說話的時候,並未將聲音壓的太低,他句句都聽在耳中。楊廣南應該是想他聽到,而他的那位妻子呢?只怕背對着他說話的時候。都忘記了還有他就在後面能聽個清清楚楚吧!
而對於他娶到的這位夫人,興國公早已沒了話說。
從興國公夫人看來,他母親紅月大長公主挑媳婦的眼光的確有些……不靠譜的樣子。想到這一點,興國公真的有些憂心了……
“你說。”興國公這幾年行事低調,對外應酬並不多。對盛京閨秀們更是從未關注過的。如今,自己長子成家在即,他只希望楊廣南能心裡有譜更好了。
楊廣南猶疑了幾次,終於低聲問出口:“父親,你還記得大哥小時候的表現嗎?他那時是怎樣的一個人?當年他十二歲的時候。我記得也去軍中磨礪了……他在軍中的表現呢?我記得我後來再進去的時候。軍中完全沒有人提起過他。”
當年他以爲這意味着他這個大堂哥當真是平庸無用。所以纔不被人提起。但實際上,祖父當時是軍中最高統帥,西北軍幾乎就是楊家嫡系人馬……若武興候老侯爺真的有一個不堪成器的孫子。只怕軍中只怕更有議論聲!
所以,這中間肯定藏有什麼。楊廣南想。
興國公略微皺眉看了楊廣南一眼。而後垂目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輕聲地道:“我早年有一段時間四處遊歷,在家中的時候並不多。但你伯父每每有信,都直言他長子聰慧非常,讚歎之情溢於言表。而你伯父本人卻是一個相當自謙的人。”
“廣北去戰場歷練的那一年,我並不在西北軍中。軍中關於你哥哥的一切文檔痕跡,都被你祖父銷燬了。”興國公道:“但有一次你祖父酒醉後曾經感慨過,楊家後繼有人……時間正是廣北離開軍中之後。”
“所以,他一直在藏拙麼?”楊廣南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一直以來,他文武全才,是所有人眼中楊家最能耐的廣字輩人,儼然也是族中認可的下一任族長人選。反而真正的長房長孫,從來都黯淡無光。
今日卻來對他說,他這麼多年的驕傲,其實只是一樁笑話嗎?他只是在驕傲着旁人不屑於的東西?像是那自大的夜郎一個樣!
興國公淡淡看了楊廣南一眼,輕聲道:“廣南。無論他到底爲何,但他既然選擇了藏拙,就不會再起別的什麼心思。當年武興候的爵位他不屑於去爭,今日今時同樣也不會爭什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發覺了什麼,但我希望你要能抑制住你不必要的爭強好勝之心。你是興國公世子。你已經有這種修養。”
楊廣南沉默。
良久,他才微微點頭,說道:“父親,娘那四戶人家,我覺得都並不合適……”他便照着楊廣北的說法將那些人家分析了一遍。在這方面,他也不覺得楊廣北有必要同他說謊、弄虛作假。不過,他並沒有同興國公提楊廣北的名字。
“長陽候之女肯定是不能選的。有那麼一個孃親,女兒受了什麼教導都有了什麼影響,誰也不敢保證;威武將軍家的也不合適,聽說是個不肯受一點委屈,只怕將來動不動就要回孃家找人做主的;竇氏女品性很好,有才華,讓人欽佩,但真娶回來……”
楊廣南搖搖頭,道:“唯有大理寺方大人愛女,雖然性格古怪了些,但是足以勝任當家主母之位的。”說到此,楊廣南眼神有些漂浮。這樣的方正刻板的女子……難道,他真的只能同他相伴一生的妻子相敬如賓?而不能擁有一知心人相守相伴?
他眼前又想起那個站在紫藤瀑下的那位姑娘。
秋天裡的紫藤瀑沒有春日裡如紫色瀑布鋪蓋的那種美麗,也少了幾分夏日的濃綠逼人,只有秋日那從從容容的淡黃,在滿園的景緻中,安靜,毫不招搖。
就像當時在那淡黃?色葉子覆蓋下亭亭而立的她。
“你既然決定了,便同你母親說吧。她願意聽你的。”興國公道。
楊廣南沒有點頭也沒有反對,又安靜坐了一會兒,起身道:“父親,我先回去了。”頓了頓,他又對興國公道:“其實,娘更願意聽您的。”
興國公沒有說話,端起茶一口用完,從鼻端“嗯”了一聲,神情卻有些不以爲意的厭煩。楊廣南看在眼中,心中微嘆,再沒說什麼,行禮之後就離開了。
府醫的醫術很好,一碗藥汁下去,待到次日天色微明之時,紅月大長公主的熱了已經退了下去,人也醒了一會兒,只是依舊懨懨的沒有多少精神。
聽到興國公夫人舔着臉說着道歉的話,她也沒有什麼表示,擦身換衣的時候,也不用她,還是讓用慣了的兩位媽媽動手,將興國公夫人趕出了房間。
興國公夫人一片熱心被這盆冷水一潑,心頭很有些不高興。她一夜未睡,臉色自是難看的很。這一出內室,見到迎面武興候夫人一身孔雀藍的宮裝命婦服光鮮亮麗的,又對着自己露了一個那樣讓人討厭的笑容,心裡更是不爽的慌。
偏偏興國公夫人還笑着問她道:“二嫂怎麼出來了?不是聽說母親醒來了嗎?怎麼沒讓你侍奉着?”
興國公夫人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當即甩了帕子冷哼一聲,道:“三弟妹自進去侍奉就是。”說罷,她惱恨地就走了。
武興候夫人還在後面笑容滿面地送她,卻只是讓興國公夫人走的更快。
“夫人,您不進去嗎?”
送了興國公夫人,武興候夫人安靜從容地站在內室門口並不進去,她身邊的一個媽媽不禁開口問道。
武興候夫人輕“嗤”一聲,搖搖頭沒有回答。
既然大長公主要擦澡換衣,這個時候進去,不是要惹她不高興嗎?身爲長輩,特別是身份尊貴無比的長輩,怎麼會願意讓媳婦兒這樣的外人看到自己老邁不中用的身體……不然,那做長輩的怎麼還能在她們這些媳婦面前保持威嚴……
她二嫂不懂這個道理,她可懂呢。
再說興國公夫人越想心中越是難受的緊,路過一盆藍色的花兒的時候,她禁不住上去踢了幾腳撒氣。她不敢怨紅月大長公主,卻是對那個處處同她相比作對的三弟妹極爲不忿。
笑!笑個什麼!一臉的褶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興國公夫人心中咆哮道。
只將一盆花踢的七零八落不像樣子,她才覺得自己心中舒爽了許多,這才慢騰騰地回到明思院,洗洗睡下了。守了一夜,她也辛苦了。興國公夫人心想。
“二嬸孃還真是……”林宜佳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無奈搖頭。自己的婆母還在生病,她就算守了一夜,身爲這府上的當家主母,她怎麼什麼都不交待一聲就自去睡了?
而且,這都近中午了,皇后娘娘派的御醫都到府上了,都還沒見着她的人影……
“她是一個心思簡單的。”楊廣北迴答道。
“去將夫人叫起來。”興國公將御醫請到紅月大長公主榻前,回頭吩咐下人的時候,臉都是黑沉沉的。
楊廣南站在那裡臉上也很不自在。
楊廣北走近他身邊,輕聲道:“選了大理寺方家的女兒?”他微微點頭,道:“也好。方家的姑娘是極聰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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