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遷怒
次日,雲媽媽又來抱福姐兒去榮享堂。
在奶孃替福姐兒收拾的時候,雲媽媽同林宜佳低聲道:“這話或許不當奴婢來說,但林大夫人昨日只怕是讓公主殿下心中不快了。公主殿下只怕會因爲是林大夫人不喜縣主……”
如果這麼以爲的話,那紅月大長公主必然會十分記恨林大夫人。
紅月大長公主或許疼愛後輩的方法偶爾不怎麼靠譜,但無疑,她是很疼愛魏薇的。當然,這也是因爲宋階這個人選,是對魏薇來說極合適體面的人選。因此,紅月大長公主殿下一定會想要成全魏薇。
那麼,阻礙她行事的林大夫人,必然會被紅月大長公主敵視不喜。
林宜佳作爲林大夫人的女兒,很有可能會被其遷怒。
果然,雲媽媽頓了頓之後,低聲說道:“殿下昨晚臨睡之前就問奴婢,將福姐兒抱過去養怎麼樣……奴婢說了福姐兒太小,不夠懂事……”
林宜佳雖然曾經胡思亂想過各種情況,但此時心中也是一顫。她褪了手腕上一個水頭極好的玉鐲塞到雲媽媽手中,真誠地道:“多謝媽媽轉圜了……唉,福姐兒還這樣小,又是早產的……”
“可不是?”雲媽媽將玉鐲收好,贊同地道:“從沒聽說這麼大點的孩子能離開當孃的身邊的。殿下其實也明白這個理兒。”
但明白歸明白,未必就不會故意要那麼去做,好讓林宜佳身後的林家人妥協,比如說在宋階的親事問題上。
林宜佳瞭然地點點頭,待福姐兒打扮好了出來,她再次謝過了雲媽媽,才送了她們一行人往榮享堂那邊過去了。
過去的時候,纔是早飯之後,太陽尚未越過樹梢之時。
福姐兒一日睡眠極多。往常。紅月大長公主在她睡着了之後,便會讓人將孩子送回來。前後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但今日,她估摸着到了時間之時,卻看到緋荷一個人回來了。
“主子……”緋荷神色間很是焦慮。低聲道:“小主子睏倦了之後,公主殿下讓林媽媽就在那裡餵了奶,將小主子留在了榮享堂。奴婢回來的時候,小主子已經睡下了。藍心姐姐就讓奴婢回來跟您彙報一聲。”
這就留下了?
林宜佳按捺住心中的驚跳,不動聲色地道:“恩,我知道了。你去給福姐兒收拾些必要的尿片之類帶過去,留在福姐兒身邊仔細伺候着。”
緋荷擡眼飛快地看了一眼平靜地林宜佳,低聲應了“是”。
而事關自己親生女兒,林宜佳哪真能不動聲色?
待緋荷走後,她坐立不安。在房間內一遍遍地打轉,將桌面梅瓶中插的幾支百合花花瓣扯的粉碎,散落在地板上,又被踩的亂七八糟的。
她想要冷靜,深呼吸。努力剋制,告訴自己這不過是老人家的虛張聲勢,老人家根本沒有條件沒有理由沒有立場要一直留下福姐兒……卻發現自己依舊什麼都想不起,只是心慌,心慌,頭腦中一片空白。
楊廣北才一進門,林宜佳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神色張皇地擡頭看他,口中喃喃地道:“千里,福姐兒她……”
楊廣北從未見過這樣驚惶無措的林宜佳,心中一下子涌出無盡的疼惜來,將林宜佳摟在懷中輕拍,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從榮享堂過來的。”
“那你怎麼……”林宜佳不能理解。楊廣北爲何不順勢將孩子抱回來?林媽媽她們是奴婢下人不能多嘴,但若是楊廣北開口說將孩子帶回來,那老人家總不能再攔下的。
楊廣北頓了一下,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擔心。”
在楊廣北的印象中。林宜佳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堅韌冷靜,似乎不論發生任何事,她都是從容冷靜地去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衝動行事。
他知道做了母親的人爲了孩子會不一樣。
但他也是做了父親的。他心中知道福姐兒在榮享堂也一樣會被照顧的妥妥帖帖的絕不會有任何危險,哪怕他一時半會兒看不到她,他也是能夠安心的。
他真的沒有想到,林宜佳會只因福姐兒被多留了一時,而如此驚慌失措。
“我本來想,我們過兩日就要帶着福姐兒離開一個月了,這個時候讓祖母多看看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就沒一定堅持將她帶回來……”他心知紅月大長公主不可能將福姐兒留下教養,於是就並未將她這一次故意要多留福姐兒一時當做什麼要緊的事。
男人絕不會理解一個母親想要可能要失去孩子時候的感覺——
從懷孕時候起,多少個白日黑夜過去,才掙扎着將小人兒生下來,而後小人兒幾乎就是從未離開過她的視線範圍……這種感情,怎麼是一個白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度過的父親所能夠理解的!
“對不起!”楊廣北輕輕撫着林宜佳的後背。
林宜佳推開楊廣北,神色黯淡,道:“我並非是不明白道理……只是,我心中就是慌的難受。”
若她不明白,怎麼會淡然地讓緋荷帶了東西過去,一副毫不擔心的樣子?明白歸明白,難受依舊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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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怪楊廣北不能感同身受。
靜了靜心神,林宜佳喊來緋芍,找來不知時候沒完成的一件繡品,當即開始分針引線。
“月子裡不能做針線。”楊廣北眼眸深沉。
“我知道。”林宜佳低頭對比了一下花樣子,道:“我就做一小會兒。”她需要做些什麼,來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她真的覺得難受的很。
她手上的是一副富貴花開的屏風。
這還是他們成親之後到了莊子上之後,她閒極無聊之下,纔開始繡的。她繡的很慢,想起來的時候才紮上幾針,而後又查出有了身孕,這件繡圖就至今才完成了兩朵花。
林宜佳端詳了一陣,配了粉白相間的線,開始着手繡一個花苞,神色漸漸專注起來。
楊廣北坐在一邊,默默看了一會兒之後,起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