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凌方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時常發個短信,偶爾有個電話,卻真的好像是普通朋友那樣,有些敏感的話題卻再也不提起。我也一直裝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雖然可能有些曖昧不明,卻是讓我倍感輕鬆,不必考慮怎麼樣面對和回答。
至於他輟學的真正原因,他不肯說,我也不願意問。只是在偶爾見面的時候,他的眼神裡還有有着不讀不懂的悲傷,儘管我一直不斷的告訴自己那不是因爲我,卻還是忍不住的猜測着,也在躲避着。
又過了一個年,時間實在是太快,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明天是我的生日,二月出生的人總是那樣多愁善感,我是浪漫的雙魚,我是敏感的雙魚,我是悲傷的雙魚。
不經意間在門口散步,看到了段楓家門口已經破敗不堪的門框,因爲沒有主人的原因,新年也沒有人爲它貼上新的對聯,那麼孤零零的,原本大紅的對聯已經被風雨侵蝕的純白,沾染着些許泥巴。我用手輕輕的觸摸了一下,就立刻剝落下來一大塊。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段楓,段楓,段楓。
已經走了麼?在人走了許久之後,在我的心裡也要離開了麼?已經兩年了。你還好不好?我能放開你了麼?
早已經漸漸釋懷的情感又一瞬間淹沒了我。轉身回到家,伏在桌子上輕輕的啜泣,手裡還緊緊攥着那一小頁破敗的對聯,脆弱的已經快要變成粉末。我沒事,我只是想要悄悄地哭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好。
待到深夜,我靜靜的坐在牀上看着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昏黃的燈把我的身影在側面的牆上映射出一個高大虛幻的幻象。這個生日,我沒有跟別人說,這個生日,沒有人記得我。
等到終於響了十二下,苦笑了一聲手機忽然叮咚起來。
【生日快樂,困死了都!】
短信來自凌方宇,我忽然想起來前天他忽然給我打電話,問我今天是不是生日,想要些什麼禮物,我笑笑說,什麼也不要。如果真的想要給我禮物的話,就在十二點準時給我發一個祝福的短信吧。他當時並沒有答應,我也沒有在意。
我看着手機屏幕,眼波閃動。拿起桌上那一頁對聯,輕輕的問:“我真該放開你了麼?”
它當然不會給我回答,我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沉沉的睡去,真的是沉沉的睡去。心裡忽然踏實了許多,夢裡有個人,不停地向我走來,我看不清臉,卻還是把手伸了出去。在我馬上要碰到那雙手的時候,夢境忽然醒了,我摸摸額頭,居然驚出了一身汗。
草草的洗刷過後,我拿起手機,隨便按了一個鍵,畫面還停在昨晚凌方宇給我的短信,心裡一暖,飛快的按下了幾個鍵【謝謝,有你真好。】
他沒有回覆,我知道他不會給我回復,我揶揄的笑着,想象着他當時受寵若驚的表情,不由得輕輕的哼唱着歌謠。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偷偷地吹走了桌上那一小頁泛白的紙張。它在風中旋轉了幾下,終於是消失在了空中,也許它去了清澈的小河,與魚兒嬉戲;也許它去了碧綠的枝椏,和鳥兒玩耍,而到了這一刻,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了。
之後的一個月的時間大概是我跟凌方宇在一起最親密最輕鬆的時光了。他偶爾會來到學校裡打籃球,“順便”跟我一起回家。有時候我故意打趣他,就經常問“你怎麼總是到了放學的時候纔來學校裡打籃球啊?”
他總是閃着亮晶晶的眼睛說:“因爲放學時候的球比較興奮。”
我看着他故作認真的表情笑出聲來,他追着拍打着我的腦袋……
那個時候,我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想要就這樣在一起,快樂輕鬆的度過一段時間,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未來,但我還是固執的想要維持着這一段感情,小心翼翼的,悄悄地竊喜着,我想,那個時候的我也已經無法自拔了吧。
他再也沒有說過什麼會讓我爲難的話,只是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呆在我身邊,我可以勇敢的往前走,不管我走多遠,我都不會害怕,因爲我知道,我的身後還有他。
當然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微妙難以言明的,在大家眼裡看來,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打打鬧鬧,卻沒有一絲懷疑,大家統一的說辭就是:“你們倆?開什麼玩笑?就是你們倆都光溜溜的躺在牀上,我們也會認爲你們在互相撓癢癢。”面對這樣的看法,我只能借鑑網上某位大大的一句話,如果我有那什麼,我就那什麼疼。
只是偶爾,我們之間表面上的那一份“友誼”也會被偶爾劃破。
比如。
比如某一天晚上,我正要洗刷睡覺,忽然來了他的短信。短信前面的內容大概是他要走了,原諒他一聲不響,只是不想打擾我的生活啦等等。我看了之後立刻感到五雷轟頂,聯想到段楓的離開,立刻坐不住給他打電話,對方卻是關機。
事後我知道,那該死的人把我臨時拉入了黑名單。反覆打了幾次電話,還是關機,我只能發個短信,說【凌方宇,你快點給我回電話,否則我們的這麼多年的感情算是到頭了】
他才匆匆的回了電話,我聽着電話裡他的聲音一響起,就立刻有了哭腔。他聽見電話那頭的我聲音已經有些哽咽立即慌了手腳,帶着怯意的說:“呃,那個,短信你看到頭沒有?”我立刻從剛纔稀里嘩啦的狀態裡解除封印,迅速掛了電話,翻開剛纔的那條短信,果然,在無數個空格鍵之後,出現了一句“嘿嘿,開玩笑的啦”。
要怎麼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呢,嗯,大概可以用“火冒三丈”來形容。但在無語和憤怒之後,還藏着一點點的無奈,原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而正當我無限感慨着,他卻又來了一條短信。
【嘿嘿,我錯了。】
我翻了一下白眼,沒有理會,嘴角卻是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笑意。
【那個,我真錯了,我真沒想到你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我繼續無視。
【我真錯了,要不我明天請你吃飯吧,沒想到你那麼在乎我啊。嘎嘎。】
我皺着眉頭沉吟了一聲,帶着無限恨意按下了4,,8,6鍵,回覆了過去,內容只有很簡潔的一個字【滾】
那邊便沒了迴音,這件事大概就到此結束了,只不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回了一條信息,內容爲【我今天下午不回家吃飯,嗯,有空】
……
事實上我很不喜歡跟男生一起吃飯,一直大喇喇習慣了,跟男生一起吃飯的時候也不懂得節制。雖然吃相算不得很粗魯,但也絕不是淑女一派那種一個餃子吃十口的風格。長這麼大隻有一次和凌方宇蕭文婧一起去吃飯,記得那次是在一個不算很大的餐館,叫了一盤餅,我本來想要裝一裝淑女,用筷子企圖把很大一張的餅捲成一個小卷,但總也不成功。終於在我跟那張小餅奮戰了兩分鐘之後,凌方宇擡起頭說了一句:“你行了啊,裝什麼裝,你啥樣我們還不知道啊!”我看到他額頭上的青筋不跳來跳去,翻了個白眼,我淑女一下就那麼不能忍受麼?
然後拿起一邊蕭文婧的筷子使勁兒往他頭上敲了一下,結局當然是我被蕭文婧按在地上……臭揍了一頓,而凌方宇則迅速的吃完,逃離了現場。
這次跟凌方宇小同學一起共赴晚餐,竟然讓我有了一點點惴惴不安的情結,讓我自己無語不已。遠遠地看着凌方宇站在校門口,穿着一件綠色的汗衫,細碎的劉海,倒也清爽爽朗,心裡不禁愉悅起來。
“喂!”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則是什麼也沒有隻是笑着推過我的自行車,慢悠悠的走着,我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他後面,一時間竟然感覺氣氛很詭異,就像死戀人之間的約會一樣。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只能跳到他前面說了一句十分欠揍的話。
“喂,凌方宇,你今天怎麼那麼欠揍啊?”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兩眼閃着小星星,一臉的天真無邪。
可凌方宇卻是有三條黑線從額頭緩緩流淌下來,薄薄的脣角輕輕的抽搐着,雖然我沒有注意看天上,但也肯定是有一隻瞪着大眼的烏鴉長着嘴飛過,它揮了揮翅膀,沒有留下一片雲彩,只有一行的句號……
吃飯的過程大概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掃除了桌子上的美食,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凌方宇小同學,他的身後又出現了一隻瞪着眼睛的烏鴉,它緩緩地飛過,嘴裡還唸叨着“爲什麼我最近戲份那麼多?”……
而事實上輕鬆快樂的章節總是比較少,因爲我的生活只有一點點是開心的。
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