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受處罰

(一四四)

只有心誠之人,才值得傳授七狼吞天真經,那些畏首畏尾,將信將疑的人,即便修煉,也難有所成。七狼吞天心經精妙高深,用詞考究,一氣貫通,蝶仙誦唸道:九天洞浩,太上耀靈,神照玄寂,清虛朗明。經書讀起來富有韻律,蝶仙閉攏雙目,彷彿眼前有彤雲密集,似曾聞到芳馨氣息。蝶仙似在星空飄行,月色塗抹着她精緻的面龐,好像鍍上一層迷幻色彩。蝶仙輕盈的身姿,絕美的容貌,在這一刻定格住了。

蝶仙猶如聖潔高雅的蓮花,不受勁風的拂動,灑脫淡然。蝶仙有一種居高臨下,俯視衆生的感覺,這裡和平素所見的繁星點點,彎月高掛的夜空絕對不同,出奇的靜謐。與此同時,白狼王宮正在大宴賓朋,妙舞笙歌。玄天問小茉莉:爲何不見蝶仙出來?小茉莉生怕泄露了自己偷拿七狼吞天經書之事,設法掩飾說:我方纔看望蝶仙時,她推託身體欠安,此刻還在房中休養呢。

玄天照應賓客,無暇顧及其他事項,催促小茉莉:快去叫蝶仙。玄天對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呼來喚去,還屬頭一次,小茉莉爲七狼吞天心經一事,也只得屈尊從命。如果換成別的事,玄天處處給小茉莉撐腰,唯獨此事,小茉莉不敢對玄天直言告知。若非關係到白狼族祖宗傳遞下來的鎮族之寶,七狼吞天心經,玄天才不去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小茉莉表現異常,平時伶牙俐齒的小茉莉,此時卻沒了脾氣。

以前玄天說的每句話,小茉莉都予以還擊,直指要害,而這一回則遮遮掩掩。玄天心知肚明,小茉莉毫無心機,平日裡耍盡威風,無非是證明她的白狼王后身份不可動搖。小茉莉愛憎分明,不願受拘束,當初長老們聯名勸阻立小茉莉爲王后,玄天心意已決,衆人只好作罷。小茉莉閃身走進蝶仙房間,不料玄天緊隨而至,小茉莉暗自祈禱,千萬不要讓玄天得知真相,但是玄天早有懷疑,又真切看見蝶仙練功的情景。

蝶仙雖一臉倦容,仍掩不住絕色麗質,青絲零亂,更顯天姿超衆。她純淨如雪,不染纖塵,靜靜打坐,清朗空靈恰似冰山雪蓮。飄渺而空幻。玄天平常認爲蝶仙的氣質,與小茉莉不相上下,今天何以出塵入境?蝶仙張開雙眸,見是玄天和小茉莉,猛然記起小茉莉私盜七狼吞天心經,若是玄天發現,她定受責罰,蝶仙於心不忍。小茉莉也發覺玄天跟來,隨機應變說道:一夜未見,妹妹出落的愈加嬌美動人,連我這個姐姐也被你迷住了。

玄天摸不着頭腦,小茉莉此言滴水不露,原本生疑的玄天也打消了先前的猜度。蝶仙知道小茉莉說俏皮話,是爲掩人耳目,她順腔答道:姐姐過獎了,我實不敢當。小茉莉說:玄天讓你赴宴,你現在是貴客,還得煩勞我親自通知你。小茉莉說話間,眨巴嬌媚的美目,玄天就立於她背後。蝶仙微笑言道:有勞王后大駕,我擔待不起,白狼王怎麼不懂得憐香惜玉,他隨便派個人來即可。

蝶仙目光掃過小茉莉,定睛瞧向玄天,此時玄天再沒有躲藏的必要,賠禮道:兩位都是世間罕有的美女,本應我來請蝶仙,恐多有不便,王后出頭,也是迫不得已。玄天很乖巧,將她倆大加誇讚一番,又擺明他的難處。蝶仙接過話茬:姐姐是賢淑溫和的王后,幫助把白狼部族治理的井井有序,這樣的王后,打着燈籠也難尋。玄天說:我能登臨白狼王,王后居功至偉,作用遠勝於我。

蝶仙道:我希望你們長此以往,相敬如賓,白頭偕老。蝶仙一直褒揚小茉莉,全是七狼吞天心經帶來的心理反應,她唯恐玄天察覺此事,將對小茉莉以族規論處。小茉莉說:借妹妹的吉言,但願如此,我找見了一個好夫君,又遇到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妹妹。蝶仙再次送上讚譽:那都是因爲你慧眼識人,沒有看錯人。玄天情緒激昂,爲姐妹倆一唱一和的讚美之詞所陶醉,暫且心神短路。

(一四五)

玄天是爲弄清小茉莉有何隱情而跟隨前來,蝶仙和小茉莉輪番上陣,雲山霧罩的一席話,使得玄天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玄天是白狼族的首領,在族中一言九鼎,而在家裡卻是小茉莉說了算,他表面風光,其實並沒有得到身爲首領的全部優厚待遇。蝶仙和小茉莉爲掩蓋偷走七狼吞天心經的事實,聯手演了一出雙簧,玄天不知其中實情,被她們引入互相吹捧的圈套中,失去了判斷力。

蝶仙乘勝緊追,大讚玄天是賢明的君主,玄天就更找不到北了。蝶仙還說:姐姐定要輔佐玄天成爲一代明君,彪炳千古。小茉莉心花怒放地回答:我一定不負衆望。蝶仙忽然覺得自己用詞欠妥,彪炳千古一般用於亡故之人,還好玄天並未在意,她自己也不必計較了。玄天疑惑了,她倆究竟用意何在?這是玄天從未經歷的場面,以前小茉莉可不會無緣無故恭維他,蝶仙亦無吹捧他人的嗜好。

玄天已習慣小茉莉的冷嘲熱諷,她的態度忽然轉變,玄天大腦冷靜下來,更覺事出有因。玄天說:你們速去參加宴會,白狼族一年一度的節日,所有人必須到場。玄天言罷,徑自走出房間,蝶仙和小茉莉相視而笑,好險啊,幸虧她們齊唱讚歌,才避開玄天的懷疑。白狼族的光陽節,類似於春節,萬物復甦,春歸大地。白狼族民載歌載舞,王宮內外都沉浸在歡慶熱鬧的氛圍之中。

連日來,玄天籌備大型祝賀活動,放鬆戒心,小茉莉趁此良機,偷得七狼吞天心經。若是平時,藏書閣設有專人看管,不會留有絲毫懈怠,縱使小茉莉有通天本事,也無機會得此寶物。由於場地有限,不可能招待全體白狼族民,玄天採取走場形式,即輪換出席宴會,待酒足飯飽,即刻離去。外面早有翹首等待不耐煩的白狼族子民,涌進王宮,享用大餐。玄天派部屬維持秩序,人員雖多,並沒有出現爭搶擁擠,依照排位,魚貫而入。

蝶仙和小茉莉進場時,晚宴已經開始,人滿爲患的王宮裡,絲竹演奏之聲此起彼伏,多支樂隊在搶風頭。臺上臺下,人潮如織,在一片空地上,美貌如花的白狼族舞娘身姿綽約,大獻舞技。在場的人都在縱情歡樂,開懷暢飲,小茉莉一眼看見玄天和幻真端坐在高臺之上。玄天滿臉歡顏,幻真也是展露笑意,玄天見小茉莉引蝶仙到來,急忙高喊:王后駕到。衆人自動讓出一條通道,蝶仙和小茉莉手領手,步向高臺。

玄天和小茉莉是白狼族首屈一指的人物,幻真和蝶仙是尊貴客人,理當在中央入座。緊隨她們身後而來的是長老康保,他是看管藏書閣的白狼族資深人士,德高望重。康保一臉驚慌地稟報:啓稟大王,老臣罪該萬死,剛纔清點經書時,發現七狼吞天不翼而飛,只怕是被人偷竊。康保戰戰兢兢,如臨深淵,說完這話,眼望着玄天,等候他的裁決。玄天目光掃過衆人的面部,想要從中發覺盜書之人,歌舞正歡的樂隊與舞娘登時冷場。

玄天聯想到方纔小茉莉和蝶仙的異常舉動,料定她倆有重大嫌疑,於是問小茉莉:偷書在白狼族罪不容恕,如若是借閱,則另當別論,依你之見,抓到盜書賊,將如何處置?小茉莉已知自己的偷書之舉露餡,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她大包大攬道:經書確是我拿的,怎樣處罰悉聽尊便,族有族規,家有家法,你嚴加處理吧。小茉莉出面承認罪責,印證了玄天心中的猜疑,他準備以族規懲處小茉莉。

玄天忽聽蝶仙說:此事與姐姐無關,七狼吞天心經乃是我一人所盜,若論責任,由我來承擔,不可連累無辜。幻真見事已至此,蝶仙作爲局外人,壞了白狼族的規矩,趕忙說:此事我也有責任,蝶仙是我的夥伴,我監護不嚴,做出這樣的荒唐行爲,我願受責罰。小茉莉搶言道:不,他們都不該受處罰,始作俑者是我,一人做事一人擔當,我自知有罪,殃及蝶仙,我很痛悔,幻真毫不知情,根本與他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