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仙子

(一五六)

白狼族民心裡格外高興,終見雨水襲來,大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才緩緩止息。暴雨緩解了白狼族的旱情,幻真究竟動用何種法術,卻成爲懸而未解之謎。蝶仙感佩作詩:復此從鳳蝶,雙雙花上飛,寄語相知者,同心終莫違。蝶仙弄不懂,幻真所施法術是真有無邊神通,抑或是碰巧雨師風伯顯靈。蝶仙問詢幻真:到底是怎麼回事?幻真卻賣起關子,蝶仙不依不饒,再三追問,幻真才道出實情。

原來幻真在天界時,和各路神仙交往甚好,每當他們求助於幻真,他總是盡力相幫。幻真很少開尊口,向諸位神仙求援,此次幻真破例,召喚雷公風伯雨師,他們都樂於助幻真一臂之力。蝶仙道:我以爲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敢情是請求他們幫忙。幻真說:此事只有你我知道便可,千萬莫要說給他人,特別是小茉莉,若是她得知真相,一傳十,十傳百,非鬧得盡人皆知,滿城風雨不可。

蝶仙嬌嗔道:我不會告訴小茉莉的,你就放心好了。幻真信得過蝶仙,她向來守口如瓶,守住只屬於他們二人的秘密。幻真以前對任何人不予信任,唯獨蝶仙,他大可不必提防,蝶仙絕不會出賣他。蝶仙想起幻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心想報恩,不知不覺中,蝶仙陰差陽錯愛上幻真。有幻真在身旁,蝶仙感覺氣爽神清,十分親切。女爲知己者容,自從蝶仙與幻真明確關係,她也開始着意打扮自己。

但見蝶仙硃紅點脣,玲瓏可愛,皮膚細嫩,淺笑嫣然,身姿秀美,令人心生憐愛。蝶仙迷人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幻真如癡如醉。蝶仙神情專注,輕聲問幻真:白狼族已有玄天掌管,小茉莉輔佐,可算得是塵埃落定。仙魔以及人類能否像白狼族一樣,各安其道,沒有殺伐,沒有歧視,沒有流離失所,沒有饑饉災難,達到相通融合,最後獲得完滿歸宿呢?到底能不能如此?

幻真說:但願吧,總會有那麼一天。顯然幻真底氣不足,他所聞所見,盡是狡詐欺瞞的虛僞一面,蝶仙單純幼稚,她構思的藍圖,只是一廂情願,迷離幻境。幻真抓住蝶仙的雙手,只覺手感纖細,肌膚柔膩,握緊便不想再鬆開。蝶仙抿嘴而笑,眼簾低垂,不時閃動的睫毛好似蝴蝶翅膀一般輕顫。蝶仙擡眸凝望,看到的是幻真清澈的眼睛,正不錯眼珠定定地與她對視,目光相接。

這一刻,蝶仙多麼盼望將自己交付與幻真,隨他一起海角天涯,無悔無怨。溫煦的陽光映在蝶仙純真稚嫩的臉上,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疾速跳躍。蝶仙喜歡幻真把她捧在手心裡的感覺,跟圍坐在火爐旁類同,暖洋洋的。此時蝶仙突然有一閃念,想要放棄濟世之夢,世間自有因果定數,而她力量甚微。紅塵俗事,她已追尋了千年,修道成仙絕非是她的初衷,滄海橫流之中,她充其量是個過客。

蝶仙思忖,倒不如替自己打算,好好珍惜眼前的美景良辰,她不是心無旁騖,也不是心如死灰之人。蝶仙想的很簡單,她不像幻真,閱遍天界人間,將世界看得通透明白。幻真乃無冕之王,在幻界他執掌大權,可惜後來歸順天庭,地位也隨之一落千丈,只能放低姿態,仰人鼻息。蝶仙是幻真的希望之光,千年修來的重逢,一旦他們相遇,蝶仙深深眷顧,幻真更不想失去溫婉的蝶仙。

蝶仙細聲曼語道:幻真,給我摘朵花吧。幻真還是頭一次聽蝶仙這麼吩咐他,這也說明蝶仙從心裡認可了自己。幻真挪開抱緊蝶仙的手,騰起身子,四下打量,白狼族地界只有梅花,此時已錯過盛放之季。幻真飛身來至白狼王宮後的園圃,細細找尋,恰有一朵梅花尚未凋零。蝶仙接過這朵梅花,笑顏燦爛,她不留意花的好劣,只關心是幻真爲她採擷的。蝶仙眼裡,行將枯萎的梅花比任何奇葩都要鮮美,因爲是兩情相依的媒介之物。

(一五七)

蝶仙撫弄着梅花,愛不釋手,幻真問道:你可知梅花的來歷?蝶仙說:梅花是尋常品種,難道有什麼典故嗎?幻真頜首說:梅花原來只生長於天界的百花園,凡間卻無此花,梅花仙子高潔不俗,深得天后的喜愛。天后本欲選梅花仙子爲百花之王,不料遭到暗算,被推下天庭,跌至荒蕪的沙漠。冬青是一家農戶的獨子,他家世代耕田,家鄉土地肥沃,一家人倒也安適無憂,無飢寒之虞。

冬青家一日三餐,尚可保證,而且樂善好施,接濟衆鄉鄰,在當地享有極好的口碑。冬青穎悟聰明,種田之餘愛好讀書,成人以後立志從商,父母也不阻攔。那年暮春時節,冬青告別父母,與幾名同伴匆匆上路,橫穿一望無垠的沙洲。此地氣候反常,寸草不生,不見人煙,冬青卻發現有一株叫不出名的花朵。這花萎縮枯乾,冬青轉而一想,沙漠之中了無生氣,能在此處生根,倒是奇事一樁。

冬青看此花缺乏水分,這般下去必然凋謝,他決定摘取花朵儘快返程。冬青所遇正是梅花仙子,被天界惡徒陷害,剝去綵衣,法力全無。梅花在荒無人跡的沙漠中,多日來沒有汲取水源,奄奄一息。爲保梅花仙子的生命,冬青狠下心來,扎破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滴在梅花仙子的瓣片上。這種方法果然有效,梅花仙子的枝葉慢慢展開,花瓣鼓脹,冬青驚奇發覺,花朵竟有復甦的跡象。

冬青快馬加鞭,返回故鄉,將梅花仙子種植于田間。梅花仙子一路上受到冬青的悉心照料,非但沒有枯死,反而綻放得愈加豔麗嬌美。冬青每日在田地呵護梅花仙子,不讓風雨嚴寒侵襲,按時澆溉,梅花長勢甚佳。時光荏苒,轉眼一年已過,梅花仙子恢復了部分法力,可以幻化爲人形。一天清晨,冬青照例來田間看顧梅花仙子,他頗覺疑惑,梅花蹤影皆無,代之以一位靚麗脫俗的美女。

梅花仙子向冬青娓娓道來,訴說自己的不幸境遇,冬青雖有懼怕之心,但他憐惜梅花仙子,感動於她的真誠直言,決計把她領至家裡。梅花仙子心靈手巧,不僅幫冬青操持家務,還會爲人把脈治病,冬青父母也對梅花仙子十分滿意。父母合計一番,問冬青和梅花仙子是否有結爲百年之好的想法,兩人彼此傾慕,遂雙雙點頭作答,應允這樁美好姻緣。良辰吉日,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衆鄉民齊來祝賀,冬青一家沉浸喜慶氣氛中。

誰曾料想,村莊已被盜匪包圍,冬青想去看個究竟,梅花仙子執意與他同往。江湖大盜來勢洶洶,揚言要火燒全村,冬青和新婚妻子帶領一班年輕後生,跟這幫歹人戰到一處。廝殺了近兩個時辰,雙方均傷亡慘重,匪徒見難以取勝,急忙逃竄。在這場對戰中,梅花仙子遭遇不測,連中數劍,血染黃土,香消玉殞。冬青在成親的當晚,痛失愛妻,他哭得死去活來,恨不得自己追隨梅花仙子而去。

冬青身負重傷,又思念梅花仙子,大病一場,臥牀不起,父母請遍多位郎中,也不見好轉。冬青臉色慘白,天天昏睡不醒,父母憂心如焚,巴望儘快醫好病重的冬青。母親知其想念嬌妻,梅花仙子已故,而在種植的地方,卻盛開了大片的梅花。母親將採來的梅花置於冬青的牀前,奇蹟降臨,冬青的面龐變得紅潤有血色了。雖如此,冬青的病仍不見起色,一年過去了,冬青依然臥病在牀。

天后在百花從中巡查,花兒爭豔,唯獨缺少梅花仙子。天后責令小茉莉探查此事,小茉莉上報,四處看不到梅花仙子的蹤跡,而她的綵衣尚在。天后聞訊心中大驚,她一時失察找不見梅花仙子,天后於是召集精銳天兵天將,撒下漫天大網,務必追查出梅花仙子的下落。赤腳大仙是謀害梅花仙子的始作俑者,出於忌妒,他使計把梅花仙子打到下界凡間。此時風聲正緊,赤腳大仙心有惶惶,如不盡早稟報,恐怕保不住他的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