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裡,寧志恆四下看了看,屋間很大,但顯得非常雜亂,沙發和桌案上到處都是設計的草稿和圖紙。
福永次郎看着這個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簡單地將沙發上的圖紙收了起來,笑着說道:“真是非常抱歉,這裡太亂了,請坐吧!”
寧志恆坐在沙發上,笑着說道:“福永先生,在下藤原智仁,京都人,這一次專程想請您爲我設計一棟建築。”
福永次郎將手中的草圖整理了一下,皺着眉頭說道:“藤原先生,非常抱歉,我這段時間工作太緊張,工作量很大,只怕不能夠幫到你。”
這一點倒不是福永次郎故意推脫,現在整個上海市區都在恢復建設,有很多大型設施也毀於戰火,而福永次郎的名氣不小,很多人都找到了他,他現在確實忙不過來,只能把情況向寧志恆解釋了一下。
寧志恆一臉的失望之色,開口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這一次南屋書館毀於戰火,我還想重新修建一棟~”
沒有等寧志恆說完,福永次郎就突然出聲問道:“南屋書館?是黑木先生的南屋書館?”
寧志恆一愣,趕緊點頭說道:“是的,正是黑木先生的南屋書館,您也知道。”
福永次郎哈哈一笑,他放下手中的圖紙,來到寧志恆面前坐下,笑着說道:“真是太巧了,南屋書館就是我剛來到上海時主持設計的,當時我的名聲不顯,還是黑木先生給我這個機會,將設計工作交給了我,我一直都很感激黑木先生,還經常去光顧他的書館。”
寧志恆詫異的看着福永次郎,然後說道:“我之前也在南屋書館工作過一段時間,不過時間很短,和福永先生失之交臂了。”
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拉進了做多,福永次郎轉身爲寧志恆送上茶水,笑着說道:“南屋書館毀了,藤原君一片至誠,不如就按照原樣將它恢復,黑木先生也會感到親切熟悉,這樣不是更有意義?”
寧志恆連連點頭,可是卻有些爲難的說道:“可是我沒有當初的建築圖紙~”
“圖紙,我有啊!”福永次郎大手一揮,站起來笑着說道:“我每一次設計完一個項目,都會把圖紙復繪下來保留一份,很多出色的靈感設計都保留在上面,作爲日後設計時的借鑑。”
寧志恆聽到這裡,心頭大喜,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福永次郎很有可能保存有當時他設計修建的各種大型設施的圖紙,其中就有福岡倉庫的設計圖紙。
寧志恆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趕緊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能不能將這份圖紙帶走,復繪一份,然後將原本給您送回來。”
福永次郎當然是滿口答應,笑着說道:“藤原君,請等我一下。”
說完,他轉身推開旁邊一件工作室的門,走了進去,寧志恆快速地起身,腳步放輕跟了上去,從半掩的門中,看見福永次郎來到一處大壁櫃前,掏出腰間的鑰匙,打開櫃門,仔細地尋找了一會兒,終於取出一卷圖紙。
寧志恆轉身快速地坐回沙發上,很快福永次郎拿着圖紙回到房間裡,將手中的圖紙攤開,一共是四張圖紙,寧志恆上前仔細看了一下,果然其中就一份是地下排水管道的設計圖紙,整個排水系統標註的清清楚楚。
福永次郎檢查無誤後,將這幾張圖紙都捲了起來,遞交到寧志恆面前,笑着說道:“藤原君,這些就都交給你了,復繪之後記得給我送回來,這可都是我的寶貝!”
寧志恆趕緊把圖紙接了過去,腦筋飛轉,思慮着怎麼才能夠悄無痕跡的從福永次郎的手中把圖紙盜過來。
“真是非常感謝,這一次拜訪真是收穫太大了。”寧志恆將圖紙收好,嘴裡連聲讚歎道,同時取出一疊美鈔放在桌子上,“福永君,這是一點心意,還請不要客氣。”
可是福永次郎臉色一變,語氣有些惱火的說道:“藤原君,這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圖紙我不會收兩次錢,這錢黑木先生已經付過了!”
不得不說這個福永次郎的確是個心思單純的技術宅,對寧志恆的做法很不高興,他將那疊鈔票一把拿了起來,塞回到寧志恆的衣兜裡。
寧志恆一愣,只好哈哈一笑,說道:“那好吧!我不強人所難,不過福永君,我請你喝一杯總不會也拒絕吧!”
福永次郎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你可不要後悔,我可以沒有女人,但是酒卻是萬萬缺不了的!”
男人們只要肯在一起喝酒,那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溝通的,當下,福永次郎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和寧志恆出了門,把房門鎖好,坐上寧志恆的轎車,前往附近一家福永次郎經常光顧的酒屋。
而與此同時,就在江北佔領區的一條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兩個日本軍士正在一腳踹開一處房間的大門,衝了進去。
可是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傢俱凌亂,到處都是灰塵,兩個軍士相互看了看,開始到處搜查,很快他們失望咒罵了一聲,離開了這處房間,接着去搜查下一個房屋。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運氣很好,闖進一處房間後,發現了兩個銀鐲子,兩個軍士哈哈大笑,這一次總算還是有收穫的。
正在他們準備繼續搜查的時候,幾顆子彈準確地打在他們的後背上。
“砰,砰!”響亮的槍聲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脆。
從暗處竄出來幾個身穿短褂的青年,他們上前確認了兩個日本軍士死亡,爲首的一個人說道:“趕緊撤!”
這幾個人轉身快步離開,很快就消失無蹤。
駐軍司令部裡,石川武志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時分了,今天下午還準備去帶着藤原君去看一看給他預定的別墅,幸虧自己出手快,不然那棟別墅可就被別人搶走了。
石川武志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辦公室,就聽見辦公桌上的鈴聲響起,他搖了搖頭,只好轉身又拿起了電話,很快他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我馬上帶人過去。”石川武志冷聲說道,一把放下電話,便快步出了辦公室,一聲命令,召集了一隊日本軍士,坐上軍車直接向案發現場駛去。
等他們趕到那處偏僻無人的街道時,特高課本部的特工們已經先一步趕到現場,正在查驗兩個日本軍士的屍體。
結束了查驗的特高課情報隊長秋田彰仁終於站起身來,看着走到近前的石川武志,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石川少佐,今天是你值班嗎?”
“是的,秋田隊長,接到您的電話我就趕過來了,不知道您有什麼發現?”石川武志微微頓首行禮,日本軍隊裡的等級森嚴,秋田彰仁的軍銜是中佐,官階高於他,又是情報部門,向來都有很大的特權,所以石川武志還是不敢怠慢的。
“兇手都是使用勃朗寧手槍的,從背後襲擊,當場就斃命了,”秋田彰仁臉色有些深沉,將手中的兩個銀鐲子晃了晃,“他們不是爲了錢,軍士身上的財物都沒有丟失,他們只要命!”
“您的意思是?”石川武志有些恍然的問道,“中國特工?”
“對,據我所知,中國特工尤其是軍事情報站的特工,基本上都是使用勃郎寧手槍,看中彈的位置,應該是有三個人以上的團伙,他們甚至沒有拿走軍士的長槍,因爲他們知道,拿着長槍就容易暴露行蹤,更沒有搜索財物,因爲這樣會耽誤脫離現場的時間,一擊即退,他們有很強的紀律,石川君,這絕不是被打散的散兵遊勇,應該是中國軍事情報站的特工,這已經是第二起案件了。”秋田彰仁解釋說道,他是多年的老牌特工,經驗極爲豐富,一看現場就馬上猜出了對手的身份。
“八嘎,這些個狡猾的傢伙!我們馬上進行搜查。”石川武志惡狠狠地說道。
“不用了,周圍幾條街道都沒有人,本來還有一些中國人回到了這裡居住,可是槍聲又把他們嚇跑了。”秋田彰仁無奈的擺了擺手,他指着周圍殘破的街道,“我就不明白,這麼荒涼的街區,爲什麼還有軍士在這裡出現,就爲了這幾個銀鐲子嗎?”
說到這裡,秋田彰仁將手中的銀鐲子扔在了地上,狠狠地罵了一句:“愚蠢!”
石川武志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這一片的街區在上海市區的西部,遠離日本東部中心地帶,之前都是雙方巷戰的戰場,破壞嚴重,居民們早就逃難去了。
可是當時倉皇之間有很多的財物沒有帶走,戰爭過後,日本軍隊裡面的一些軍士們就會經常結伴來搜索財物,甚至搶掠迴歸的中國難民。
這些難民都是原來上海市區的市民,在外面逃難多時確實無法容身,不得已又回到了上海市區,求得片瓦藏身,可是日本的散兵對他們也不放過,肆意妄爲,無惡不作,但這也給了軍事情報站特工們機會,這一次就順利地襲擊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