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慎也看着眼前這個叛徒的嘴臉,心中恨不得現在就一槍解決了這個麻煩。
這個叛徒不僅葬送了情報站的六十多名特工,現在乾脆竟然把矛頭指向了站長,自己必須要馬上彙報,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不然一旦消息外泄,對整個上海軍事情報站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竹下慎也低聲問道:“崔桑,這件事情你還告訴過別人嗎?”
崔光啓趕緊回答道:“沒有,只告訴您一個人,這件事情太大,我身邊的人都是原上海軍情站的人員,我不敢保證他們沒有任何問題。”
崔光啓現在看誰都可疑,哪怕是自己的幾名親信,經歷了鄧元凱的刺殺,還有裴泰的死,讓他根本不再相信任何人,最後只能把這件事彙報給了竹下慎也,在他看來,作爲日本最大的特務情報機構,特高課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重大情報的,必然會傾盡全力去找出真相。
聽到崔光啓的話,竹下慎也心頭一鬆,看來事情還在掌控之中,自己必須要在危險來臨之前,就把它遏制在萌芽之初,他滿意地點頭說道:“非常好,崔桑,對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嚴守秘密,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再向任何人提及,如果讓藤原會長知道有人在暗中調查他,只需要以藤原家的名頭施加影響力,我們就會非常被動。“
崔光啓連連點頭,他當然不會再多生枝節,答應道:“竹下君,請您放心,我私下向您彙報,就是這個意思,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暗中調查此人,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竹下慎也先用話穩住了崔光啓,接着說道:“我馬上會向今井組長和佐川課長彙報,你等候我的消息!”
“是!”
竹下慎也突然想起了什麼,接着問道:“你今天是用辦公室電話聯繫我的?”
“是!”崔光啓點頭說道。
“電話安全嗎?”竹下慎也問道。
竹下慎也到底也是在特高課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別看平時裝傻充愣,可該有的警惕一點不缺,他知道一般的情報部門,對自己的內線電話都會有監聽的習慣。
崔光啓一愣,他明白竹下慎也的意思,點頭說道:“電話是安全,在偵緝處裡,我和聞處長的電話是專線,沒有設置監聽!”
他的爲人謹慎多疑,又如何肯讓別人監聽自己的電話內容,對這一方面尤其注意。
“那就好,老實說,你們偵緝處裡的人現在都不可靠,我怕你在電話裡漏了口風,消息外泄可就麻煩了!”
崔光啓沒有想到,竹下慎也竟然會這麼謹慎,可以想見,對這位藤原會長有多麼的忌憚。
兩個人又敘談了良久,竹下慎也這才起身告辭,崔光啓把他送至門外,看着他的背影,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轉身看了看身邊的特務們,這才下令回到了偵緝處,靜候竹下慎也的指示。
竹下慎也先行離開後,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轉了一個街角,又返身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監視崔光啓等人的離去。
確認身後沒有尾巴後,他馬上找了一個公用電話,向寧志恆的別墅打了過去,可是沒有人接聽,他又趕緊向藤原會社的會長辦公室打電話,很快電話接通,寧志恆的聲音傳了過來。
半個小時之後,還是在那處隱蔽的小酒館裡,竹下慎也和寧志恆見了面。
“這麼着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寧志恆低聲問道。
竹下慎也輕聲說道:“情況緊急,昨天晚上在您參加宴會的時候,崔光啓竟然認出了您,就在剛纔,把情況彙報給了我,希望調用特高課的力量來調查您的真實身份,我先用話穩住了他,然後馬上向您彙報,您看現在該怎麼辦?”
聽到這話,寧志恆不由得一愣,不過他沒有半點慌亂,而是繼續追問道:“把情況仔細說一下。”
於是竹下慎也就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向寧志恆仔細敘述了一遍。
寧志恆不由得有些詫異,他和崔光啓也就在一年多前匆匆見過一面,而且當時他也沒有表明身份,只不過是邊澤手下的一名隨員,可竟然還是被崔光啓認了出來,可見此人在能力方面的確是出類拔萃的,只是可惜投靠了日本人。
“站長,現在該怎麼辦?崔光啓不能夠再留下來了,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清除掉,儘管我已經嚴令他不準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但是我不能保證中間不會出任何紕漏,如果這一次他是直接向今井優志彙報,現在的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竹下慎也心有餘悸地說道。
寧志恆思慮了片刻,這一突發事件打亂了他最初的設想,按照原來的計劃,他應該接着再策反一名內線,來完成鋤奸的任務,這樣做的效果與好處都遠勝過自己來動手,可是沒有想到,崔光啓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個時候就再也顧不得其它了,必須要及時清理了,至於其它的一些考慮都是次要的了,黃賢正那裡,只能彙報解釋一下,因爲崔光啓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安全,不能再聽之任之,自己出手是迫不得已,想來黃副處長不會因此不悅。
其實寧志恆真要下決心清除崔光啓,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只不過之前的種種考慮,再三衡量,這才讓寧志恆有所顧忌,採取了策反的方式進行,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事情讓他也始料不及,先是鄧元凱的搶先動手刺殺失敗,現在又出崔光啓認出自己的意外,既然事到臨頭,那就只能拋開顧忌,以最短的時間清除這個大麻煩,真應了那句話,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你說的對,必須要儘快清除他,越快越好,現在我們商量一下具體的計劃!”
當天下午五點鐘,竹下慎也在一家公用電話處,給崔光啓打了過去。
崔光啓這個時候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獨自坐着,手中不停地擦拭自己的配槍,裴泰的死,讓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平時都是一個人獨處,手下的人都守在外面,沒有他的召喚都不能輕易進入。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他上前拿起了電話。
“崔桑,我是竹下慎也,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崔光啓一聽到是竹下慎也的聲音,“是竹下君,我這裡就我一個人,您有什麼吩咐,今天的事情,課長和組長有什麼指示嗎?”
“崔桑,今井組長剛剛從軍部開完會回來,我馬上把情況向組長彙報了,他非常的重視,命令你現在就到特高課本部,當面向他彙報!”
崔光啓心中大喜,看來自己彙報的線索非常有價值,現在特高課開始介入,這件案子進展將會很快。
“我現在就趕過去,當面向今井組長彙報!”崔光啓馬上應聲答應道。
“不,不,崔桑,這一次的刺殺案,讓今井組長對偵緝處的特工們很不信任,事關重大,不能讓他們和這件事情有任何接觸,今井組長已經派本部行動隊的倉田隊長去接你,二十分鐘後,你去偵緝處大門外等候!”
崔光啓一愣,今井優志之前來偵緝處查看刺殺現場的時候,確實表現出來對偵緝處的特務們很不信任,其實自己又何嘗相信他們呢?
“好的,我等着倉田隊長的到來!”
二十分鐘後,崔光啓看了看時間,推開門離開了辦公室,身後的親信秦向榮趕緊跟了上來,卻被崔光啓示意攔住。
“向榮,我今天有要緊事情處理,你們不要跟着了。”崔光啓命令道。
他的話讓身後的人都是詫異不已,秦向榮和魏成相視一眼,他們都是崔光啓的親信,自從裴泰和鄧元凱出了事之後,這幾天時間都是他們兩個人負責保護崔光啓,從不離身。
“處長……!”
“好了,按我說的做,我自有安排!”崔光啓不耐煩地說道。
“是!”秦向榮和魏成不敢堅持,趕緊答應道。
看着崔光啓快步下了樓離去,秦向榮不禁有些遲疑地對魏成說道:“這是怎麼回事?處長平時都是小心謹慎,從來不會單獨行動的!”
魏成則是不以爲然地說道:“處長說不要跟着,自然有他的道理,別操這麼多心,你沒有看出來嗎!自從老鄧動手刺殺他之後,現在處長對誰都是防着一手,我們也不例外!”
秦向榮苦笑一聲:“是啊,沒有看出來,老鄧竟然有這樣的血性,以後日本人和處長都不會再相信我們這些人了,我們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崔光啓快步來到出了辦公樓,一路上的特務們紛紛立正敬禮,崔光啓也沒有心情理睬,很快就來到大門口。
這個時候正好一輛黑色轎車來到了崔光啓的面前,一位身穿西裝的青壯男子下了車,看了看崔光啓,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崔桑?”
一般特高課的特工們如果不穿軍裝的話,平時出任務,都是以西裝爲主。
崔光啓趕緊點頭答應,問道:“正是卑職,閣下是倉田隊長?”
倉田點了點頭,說道:“崔桑,今井組長讓我來接你,當面向他彙報,請上車!”
“是!”
崔光啓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倉田也隨後進入,車門關上,向遠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