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德本也是臉色難看端坐在對面,猶豫了半響,沉聲說道:“白川社長,藤原會社來蘇州開設分社,可是行事未免太霸道了些吧!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你們藤原會社財大氣粗,給我們宮田商會留些喘息之地還不行嗎?”
一旁的宮田安壽也趕緊開口說道:“白川社長,我們可以許諾,我們出貨的價格完全按你們藤原會社的要求,絕不會和你們形成競爭關係,大家一起發財!”
白川英衛臉色一沉,如果是這樣處理,又如何能夠讓其他已經同意讓貨的商會心服,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讓他們都存了僥倖之心,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這種事情必須要快刀斬亂麻,以勢壓人,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心存妄想。
白川英衛是藤原會社初創時的第一批會社職員,因爲踏實肯幹,工作積極,後來得到總經理平尾大智的賞識,這一次選拔蘇州分社社長,將白川英衛推薦了上來。
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頭,被調到蘇州城來打開新局面,爲此白川英衛滿腔的雄心壯志,想要在蘇州城作出一番事業,可是剛一開始就遇到這兩個不識相的角色。
原本他可以上報給上海總部,交給藤原會長處理,只要會長一句話,想來這個小小的陸軍中佐就會捲鋪蓋卷兒滾蛋,發往長沙前線與國軍作戰,至於能不能活着回來,那就看他的運氣了。
可是白川英衛不想這麼幹,一有問題就上交給會長,一點解決問題的能力都沒有,豈不是顯得自己無能,以後又如何能夠在會長面前出頭,他還是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獨立解決此事。
“平山君,由我們藤原會社出面爲你們銷售物資,你們雖然少了一些利潤,但是更少了一些風險,大家都可以發財,可是你拒絕合作,這樣會有什麼後果,你是清楚的!我提醒你,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矇蔽,再說我給你的收購價格,高出別的商會兩成,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白川英衛再次勸說道。
可是平山德本並沒有被白川英衛的話所打動,他咬了咬嘴脣,最終開口說道:“白川社長,我是駐蘇州城的駐軍長官,在這裡,我難道連自己的商會都不能做主嗎?請你不要再咄咄逼人,我還是那句話,讓我交出貨物是不可能的!”
平山德本的表態讓白川英衛怒極反笑,他沒有想到平山德本竟然被金錢矇蔽了心智,如此的自不量力。
平山德本這是在賭,他賭藤原會社不會爲了他這一間商會而大動干戈,再說,真要是想動他,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自己在軍中還是有一定的人脈,與上司的關係良好,手中的駐軍力量也足以保護自己,除非藤原會社大費周折地從上層調動自己的駐軍離開蘇州,但是這麼大的動作,藤原會社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他不相信對方會真的這麼做,心中還是存了僥倖之心。
白川英衛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頓在桌案上,冷聲說道:“既然話不投機,我就不留二位了,不過我再次告誡二位,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低估我的決心,這件事情必須要得到解決!”
平山德本聽到這話,也是臉色一沉,霍的站起身來,一句話不說,邁步走出了房間,宮田安壽也趕緊起身跟在後面離開。
“八嘎!”看着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白川英衛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低聲罵道。
這個時候,他的助手三浦宜安邁步走了進來,開口問道:“社長,事情談的怎麼樣?平山中佐同意我們的條件了嗎?”
白川英衛冷哼了一聲,脫口罵道:“這個混蛋根本不知厲害,竟然冥頑不靈,爲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三浦宜安聽到這裡,趕緊說道:“那就上報給會長吧!給他點厲害看看。”
白川英衛卻是揮了揮手,看着三浦宜安輕聲說道:“這事不要驚動會長,三浦君,我們得會長的看重,把開創蘇州分社的任務交給我們,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不能夠表現出來我們的能力,只知道一味的求助,那在會長的眼裡,我們又有什麼價值呢?這一次我們自己來解決!”
三浦宜安一聽也是點頭,他們當初也不過是在上海求生活的普通平民,後來應聘成爲藤原會社的職員,眼看着藤原會社迅速發展成爲執上海商界牛耳的巨輪,會長藤原智仁也成爲藤原家的嫡系子弟,上海頂層權貴。
自己的身份地位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知道自己是藤原會社的職員,身邊的人都是高看一眼。
高額的薪水也讓家人們都得到了穩定舒適的生活,鄰居和朋友們誰不眼紅羨慕,都說自己得了大機緣,早早地投靠在藤原家嫡系子弟的門下,如果努力表現,甚至能夠有希望像平尾總經理那樣,成爲藤原家的家臣。
這一次被總部派往蘇州,大家都是憋着一口氣,想要努力表現,現在有了困難就要努力解決,這纔是道理。
三浦宜安問道:“社長,憲兵隊和特高課不願意和駐軍硬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白川英衛單掌成刀,做了一個下劈的手勢,語氣中滿含殺意,“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那就用刀槍去搶。”
三浦宜安眼神一緊,詫異地看着白川英衛,一時不知所言!
平山德本和宮田安壽回到了宮田商會,宮田安壽有些心虛地說道:“平山君,我們這樣做,藤原會社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的背景深厚,我們只怕會吃虧的。”
平山德本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冷聲說道:“藤原會社做事太霸道了,連條財路都不給咱們留,好在這裡不是上海,天高皇帝遠,我們還有還手的餘地,我這就去拜訪慄原旅團長,至於你,這段時間出門要小心些,他們不敢對付我,可是對你卻沒有顧忌,惱羞成怒之下,很有可能對你下手。”
宮田安壽一聽,嚇得一個激靈,趕緊連連點頭答應着。
上海市區南屋書館的辦公室,何思明正在向寧志恆彙報自己剛剛得到的重要信息。
“現在看來,土原敬二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在上海的根基不穩,怪不得處心積慮的幾次要讓我來出面擔任機關長,這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能壓不住檯面了。”寧志恆有些恍然的說道。
他着實不願意和土原敬二打交道,這個老傢伙太精明,如果糾纏在一起,很快就會發現藤原會社和國黨的關係,自己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何思明說道:“最好是別回來,沒有了土原敬二,他的那個學生江口琉生也就沒有了依靠,我總覺得這個人很危險,以後別壞在他手裡。”
寧志恆擺手說道:“不用怕他,你只要謹慎從事,不要被人抓個正着,以你的背景,他是奈何不了你的,照現在的情況看,土原敬二的離開,對我們是有利的,還有你說的土原敬二去華北策反吳培德這件事情,也非常的重要,我必須馬上通知總部,讓他們派人去北平做吳培德的工作,一定不能讓土原敬二得逞。”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寧志恆又交代了何思明幾句,這才各自散去。
當天晚上就給重慶發報,電文很快就轉到了局座的手中。
已經晉升爲上校的衛良弼,站在局座的面前,恭敬地等待局座的指示。
“良弼,情報科的情報能力是越來越突出了,日本特高課總課長土原敬二還沒有離開上海,你們就已經查明瞭他去華北的任務,這樣的工作效率我是非常的滿意!”局座笑着說道,將手中的電文又仔細看了一遍。
接着念道:“日本特高課目前正在準備組建電訊小組,建議上海站及相關部門減少在市區發報的次數。”
唸到這裡他擡起頭來,接着問道:“情報科在特高課裡有高級鼴鼠?”
衛良弼只好硬着頭皮答道:“局座,情報科的工作一向是由志恆親自掌握,我實在是不知道具體情況。”
局座哈哈一笑,揮手示意衛良弼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現在志恆的工作越來越出色,就情報能力而言,我們軍統局裡是無出其右,你們兄弟都是難得的人才,我們軍統局裡最年輕的上校處長,可謂是一時佳話。”
“局座過獎了,都是您的栽培,不然哪有我們兄弟的機會。”衛良弼謙虛的說道。
局座不禁暗自搖頭,可惜了,如此的人才卻不是自己的嫡系,他將手中的電文放下,接着吩咐道:“吳培德的事情,我會馬上彙報委員長,並派出得力的專員去處理,你們還是把精力放到軍事情報上來,目前日軍已經攻陷了南昌,長沙已經成了戰爭前沿,日本人離我們是越來越近了,你回電告訴志恆,儘量地去搜集日本華中方面軍的軍事情報,統帥部急需要這樣的情報。”
“是,我馬上回電傳達!”衛良弼點頭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