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看着這四名隊員,開口詢問道:“你們監視點的位置分別在哪裡?”
隊員們紛紛回答,原來這四個隊員分成兩組,兩個人一組,分別在街道對面住宅區裡的一處涼亭,還有街邊的一處拐角,這兩處都是比較隱蔽的監視點。
寧志恆指着窗口處,接着問道:“從你們的監視點可以看到這個窗口嗎?”
一個隊員回答道:“我們選擇的那處涼亭位置要高於這處房間,距離也不算遠,我用望遠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個窗口,甚至還可以看到屋子裡的一些情況,但是顧正青一直是關着窗簾,裡面的動靜我們觀察不到。”
另一組隊員彙報道:“我們的監視點在街角,主要是監視賓館的大門,還有進出的人員,對這個窗口觀察的並不清楚,角度不夠好。”
寧志恆指着第一組隊員問道:“說一說,你們監視的具體情況?”
這名隊員回想了一下,搖頭說道:“顧正青一進入房間,我們就確認了房間窗口的位置,然後科長就安排我們在街道對面佈置監視點,我們只是發現顧正青先是打開屋子裡的燈,然後打開了窗戶,但是窗簾一直沒有打開,然後就一直到案發,我們也沒有看出異常。”
寧志恆想了想,轉身問於誠問道:“顧正青來到賓館的時間還記得嗎?”
於誠趕緊回答道:“晚上七點十分左右,天色已經黑了。”
寧志恆問道:“把經理和幾位服務員都喊過來,我要知道二零二房間是現開的,還是一直就訂住的?”
於誠趕緊回答道:“我查過了,二零二房間是顧正青長期訂住的,大概每隔一段時間,顧正青就會來住一個晚上,經理和服務員都認識他。”
寧志恆一愣,確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查的?案發前還是案發後?”
“是案發後,顧正青選擇華清賓館的動機不明,我不敢肯定華清賓館有沒有他們的人,所以來到賓館後沒有向服務人員打聽任何有關於顧正青和二零二房間的消息,也沒有控制這些人,生怕打草驚蛇,只是在他旁邊開了二零八房間進行監視,沒有想到,還是出了紕漏,案發後,我才控制所有人員,並進行了詢問。”
寧志恆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總算還有些腦子,去把人都帶過來。”
“是!”
很快於誠把賓館的經理和五位服務員都帶了上來,寧志恆陰沉着臉將他們都打量了一番,這纔對那個身穿西服的經理問道:“被殺的住客,你認識嗎?”
這個經理哆哆嗦嗦說道:“認得,他叫萬英光,是我們這裡的住客,半年前就包下了二零二房間,說是經商的商人,每次來重慶做生意,就在這裡住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走,誰知道這次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寧志恆接着說道:“他大概多長時間來住一次?每次都是他一個人住嗎?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賓館經理更緊張了,他忙不迭地掏出手絹擦拭着額頭的冷汗,想了想接着回答道:“這沒有什麼固定的時間,開始的時候來的頻繁些,大概一個星期來一次,後來就十多天一次,這一次更是一個多月都沒有來過,每一次來都是一個人住,不過有時候也有朋友來談事情。”
“朋友,每次都是同一個人嗎?長什麼樣子?”
經理苦笑道:“這我真記不清楚了,我這裡的客人多,萬先生又來的次數少,再說人家交房錢租房間,這個房間就是他使用了,至於他怎麼使用,會不會客,我也管不着,就沒有多留心,不過我印象裡好像見過兩次,是個二十多歲青年人。”
寧志恆又轉頭對其他服務員,語氣變得更加嚴厲,開口問道:“經理忙不過來,你們總有些印象吧,老實回答我的話,如果膽敢有隱瞞,就把你們帶回軍統局,這輩子就別想出來了。”
這五個服務員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竟然就是老百姓們聞風色變的軍統局,所以一直就心神不安的等候詢問,現在寧志恆一開口,哪裡還敢隱瞞。
一個年級稍微大些的服務員回答道:“我遇到過一次,也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不過一身的長衫,帶着禮帽,遮蓋的我也看不清楚模樣。”
其他兩個服務員也說見過一次,並描述了一下外貌特徵。
寧志恆詢問了半天,終於確定下來,這個人二十多歲,身形並不高,但是穿着打扮都不相同,至於容貌也都說不清楚,只記得人長的還算清秀,可是具體描述起來都比較困難,畢竟時間間隔比較久,大家也都是匆匆一面,根本就記不清楚,這讓準備根據描述來繪畫嫌疑人畫像的寧志恆根本無從下手。
而且他們描述中竟然還有矛盾之處,好像又不像同一個人,最後寧志恆乾脆放棄了。
他總算是明白了,那個和顧正青接頭見面的肯定是一個人,畢竟顧正青情報價值巨大,負責和他聯繫的上線不可能來回變動。
但是這個人每次和顧正青見面,一定是經過一定喬裝改扮,進行了一些僞裝,並且每一次的僞裝多少都有些改變,所以這些經理和服務員描述的都不一樣,但是他們的描述中,這個人的身高都是一定的。
這是一個精通喬裝易容的高手!
寧志恆暗自下了判斷,對方也非常的謹慎,總是經過僞裝之後,才和顧正青見面,不給別人留下清晰的印象。
最後寧志恆終於放棄畫像的打算,無奈地放下紙筆,接着問道:“兩個人每次見面談多長時間?”
這一次得到的回答也是不太一樣,只有兩個服務員有些印象,一個說大概兩個小時,一個說大概三個小時。
聽到他們的回答,寧志恆不禁眼神一動,情報小組成員接頭的時間要儘可能的短,一般傳遞完情報就趕緊分開,這樣纔會更加的安全,就算是談事情,最多也就十幾分鍾或者二十分鐘就足夠了,可是這兩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待上好幾個小時,這就不正常了。
這倒不像是接頭,反而像是情人約會!
寧志恆的腦子不停地思考着,按照賓館經理和服務員的描述,顧正青這半年來一直和上線接觸,有時是七八天,有時是十多天,最長的這一次也不過一個多月。
顧正青就算是破譯室的核心成員,但是接觸的不過是些未知的密碼,哪有這麼多機密情報傳遞,他和上線也沒有必要這麼頻繁的接觸。
再聯想到之前的判斷,這個接頭人善於喬裝改扮,每一次見面的時間兩到三個小時。
寧志恆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個上線應該是個女人,她和顧正青不是在接頭,而是在約會,或者說,是在接頭的同時,進行情人之間的約會。
不過這也只是一種猜測,一切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想到這裡,寧志恆快步來到顧正青的屍體前,開始仔細地查驗。
顧正青是胸口中刀,可是死的時候卻是面朝下趴着身子,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兇手在背後襲擊了顧正青,然後身子向前倒下,形成現在這個姿勢。
這樣做的好處,是兇手可以突然襲擊,打顧正青一個措手不及,同時避免了正面刺殺,要知道正面刺殺,很容易被顧正青的鮮血噴灑到兇手的身上,撤離的時候被人看到,這樣就漏了破綻,很容易被人發現。
寧志恆轉身對於誠問道:“兇手動手的時候,你們在旁邊的房間就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於誠尷尬地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見。”
“你見到的服務員,他的頭髮多長?”
“頭髮?他是纏着頭的,看不出來有多長。”
四川人有纏頭的習慣和風俗,大街上到處都是纏頭的男女,這一點上,很難分辨的出來。
寧志恆有些失望,他接着問道:“那他的身高大概多少?”
於誠回憶了一下,開口說道:“身形並不高,大概…”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指着一個服務員說道:“就和他差不多。”
這個服務員身形不高,也就是一米六二或者一米六三左右,在男子裡面相對矮一些,這和之前賓館經理和服務員的描述對上了。
寧志恆轉頭又看向顧正青的身體,他打量了一下顧正青的大概身高,然後蹲下身子,仔細檢查着顧正青的外套衣領和肩膀處。
顧正青的身高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四左右,兇手的身高在一米六二左右,如果對方是在後面襲殺他,又要保證顧正青不出半點聲音,那麼肯定是一隻手從後面捂住顧正青的嘴巴,同時另一隻手握住短刃匕首,繞過身體,刺殺角度向上,斜着緊貼肋骨刺入心臟,同時攪動匕首擴大創口,這樣做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讓顧正青失去抵抗能力。
如果是這個姿勢,以兇手的身高,那麼他的頭部一定是緊貼這顧正青的後脖頸或者肩膀的位置,假設兇手是個女子的話,她的臉上很有可能有脂粉或者香水的味道,也許就會沾染到顧正青的身上。
寧志恆認真檢查着這兩個部位,並仔細地嗅了嗅,儘管顧正青的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跡和血腥味,但是後衣領和肩膀的位置並沒有沾染到,寧志恆的眼力和嗅覺都遠超常人,很快,他還是從中嗅出了一絲脂粉的味道。
尤其是他在顧正青的後衣領處,竟然發現了一個極淡地紅色痕跡,仔細看去和鮮血的顏色並不盡相同,看着倒很像是一個嘴脣的形狀。
這就對了,兇手應該是個女子,儘管在外表上進行了一些改裝,但是並沒有徹底清除女子的一些特徵,嘴脣上的口紅並沒有擦拭乾淨,在死死地勒住顧正青脖頸的同時,她的嘴脣和顧正青後衣領緊緊地粘貼在一起,留下了極淡的痕跡。
寧志恆有了這個判斷,心中大定,一切情況都對上了。
顧正青的上線是個女子,而且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是情人關係,顧正青之前和這個上線接觸的時候,甚至是約會的性質更多一些。
可是後來他們見面的次數逐漸少了,尤其是在易東死後,他們之間就完全斷了聯繫,想來應該是日本人讓顧正青進入蟄伏狀態,以躲避軍統局的內部調查,畢竟他們也不能保證,軍統局是否會對易東的死產生疑心。
可是這一次見面,這個上線爲什麼會突然對顧正青下了殺手呢?這麼重要的情報員就這樣輕易的放棄?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寧志恆苦苦思索,也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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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的新書《密戰無痕》,陳淼,又名陳三水,我黨潛伏軍統的同志,意外的進入76號,被誤認爲可恥的“變節者”,實際上,他是奉黨組織命令打入76號,暗中收集情報,保護我地下黨同志和其他抗日誌士,並與小夥伴們與日僞展開艱苦卓絕,鬥智鬥勇的故事。
本書又名:《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