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只要情況允許,軍統局行動人員都是深夜抓捕人犯,這樣做的好處很多,首先是深夜之時,目標也結束了一天的活動,都會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這樣一來容易確定他的行蹤,不會出現撲空的情況。
還有一點,就是再機警的人也需要休息,深夜入睡之時,是一個人反應最遲鈍,也是最疏於防範的時候,此時進行突然襲擊,大大提高了抓捕的成功率。
局座也是深知這一點的,擡手看了看時間,這纔沒有再多說。
很快豐盛的菜餚已經擺滿了餐桌,緊急購買來的好酒也端了上來,聶天明這纔上來請示寧志恆,宴會是否開始。
寧志恆點頭示意,請兩位局座下了樓,來到大廳,所有人聚集過來,起身靜立,靜候局座的訓示。
局座此時心情舒暢,又因爲黃山官邸案的事情,當然對聶天明也是大爲滿意,首先對聶天明着實褒獎一番,措辭熱烈,讓所有軍官們都是吃驚不已,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平時默默無聞的聶天明,竟然在高層還得如此的看重。
緊接着又是黃賢正的發言,這一次的話就顯得頗爲親近了,畢竟聶天明還是保定系的人員,自己人說話不用那麼着相,最後他還正式宣佈了對聶天明的任命,之前聶天明還是暫時代理三科科長的職位,正式任命一下,他的職位就算是確定下來了。
正式任命一下,四下又是掌聲雷鳴,兩位局座在前,寧志恆就沒有多說,點頭示意宴會開始,然後幾個人又回到樓上用餐,畢竟他們這些人留在大廳,手下軍官們只怕誰都不自在。
聶天明今天確實是意氣風發,兩位局座都破例出席自己的慶祝宴,在印象裡也只有處長當年晉升時纔有此殊榮,可謂是風光無限,羨煞衆人。
局座等人只是簡單吃了幾口菜,便不再逗留了,領導出席此類宴會,只不過是象徵意義,以表示對自己部下的支持,意思到了之後,便不會多加停留。
寧志恆知道他們心裡是惦記抓捕日本間諜的事情,也是無心進餐,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也要儘早回去佈置安排,三個人起身下了樓,在衆人的恭送之下,離開了聚仙樓,一路趕回到了行動二處。
軍官們看到幾位高層離去,頓時氣氛熱烈了幾分,大家平時難得有這樣的一個機會,相互之間更是推杯換盞,杯觥交雜,高談雄辯之聲不絕於耳,宴會的氣氛又達到了一個高潮。
大家都是舉杯向聶天明和趙江敬酒,尤其是聶天明,通過今天兩位局座的表態,可以想見他之後的仕途那是一帆風順,前途不可限量,以後只怕連在一起喝酒的機會都沒有了,此時當然都是爭相結交。
可是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鞏茂德看着這個場面頗爲感慨,卻又是暗自神傷,這個時候,趙江舉着酒杯走了過來,有些歉意地說道:“老鞏,對不住,本來是想找機會給你搭個話,可是今天兩位局座突然到場,寧處實在是沒有時間,等下次我一定爲你找個機會。”
鞏茂德連連點頭,也是舉杯敬了趙江,開口謝道:“有心了,有心了!這次你們可是奪了大彩,兩位局座親自到場,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榮耀,老實說,我這心裡真是羨慕啊!”
趙江今天也是被人多敬了幾杯,酒意有些上頭,說話就沒了往日的謹慎,忍不住擺手說道:“這是天明又奪了一個頭彩,局座這才另眼相看,和我的關係不大。”
一旁的管興修眼神一凝,嘴裡卻是笑着說道:“趙組長,你們二處現在可是出盡了風頭,聽說抓的日本間諜多的連牢房都不夠用了,怎麼,聶科長又奪了頭彩?”
趙江將酒杯往桌上一墩:“還真是頭彩,上達天聽!天明現在可是氣運加身,做什麼都是順風順水,哎,到底是黃埔出身,不像我這樣,大頭兵熬上來的,只能跟着處長做事。”
趙江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驚,聶天明這是做什麼?怪不得今天兩位局座都要到場。
趙江說到這裡,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黃山官邸的爆炸案目前還不能通告,今天自己有些多言了,便笑着招呼道:“今天高興,不提工作上的事情,來,來,大家都多喝幾杯。”
幾個人也急忙舉杯相合,管興修正要多問幾句,可是趙江的應酬很多,喝了一口酒,就起身招呼去其他的朋友。
管興修看着趙江的背影,若有所思,從今天宴會的異常情況,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危機正在向他襲來。
之前他打探到了寧志恆即將出席慶祝宴會的行蹤,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的上線,至於爲什麼打探寧志恆的行蹤,他早就有所猜測,現在行動二處負責清剿日本重慶情報網,成果顯著,在短短的二十天裡,就把情報網撕扯的七零八落,抓捕的間諜人員數都數不過來。
軍統局裡誰不知道,這是因爲主持清剿行動的,正是軍統局的第一反諜高手,行動二處的處長寧志恆。
現在上線急令自己蒐集寧志恆的行蹤,可想而知,這是要對寧志恆下手了,可是按照今天的形勢看,外面埋伏的槍手和飯店夥計,都被輕鬆的解決,對方分明是已經有了防備。
還有一直沒有露面的行動二處的其他軍官們,這些人分明是在執行更重要的任務去了,接下來的行動會是什麼?
管興修決定必須要把這個情況儘快彙報給上線,以便提早做出應變措施。
想到這裡,他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同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於是手捂着胃部,皺起了眉頭,故意做出不適之狀。
連磊這個時候剛剛向聶天明敬完酒走了回來,看見管興修的樣子,不禁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了,老管,不舒服?”
管興修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嘖了嘖嘴,低聲說道:“我這胃有些不好,不知是不是辣子吃多了,這胃裡燒呼呼的,痛的有些厲害。”
大家一看,都是關切地詢問了幾句,這川菜的辣味十足,確實讓外地人感到不適,所以很多人是吃不慣川菜的,尤其是有胃病的人,看到管興修的反應也沒有覺得異常。
鞏茂德皺眉說道:“怎麼會這樣,你以前辣子也沒少吃,這胃怎麼說痛就痛了?這樣吧,我先開車帶你先回去,到劉醫生那裡要些胃藥。”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可是管興修哪裡會讓他同行,趕緊一把按住他的肩頭,說道:“隊長,不用了,今天的機會難得,你還是在這裡和朋友多聊一聊,找機會去和聶科長和趙組長那裡說說話,我宿舍裡備着有藥,回去吃一點就好了。”
鞏茂德還要堅持送他,可是管興修再三推辭,也就只好作罷,管興修和幾個同事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大廳,快步走出了飯店大門。
可是剛出大門沒走幾步,就有人迎面攔住了他,正是在聚仙樓飯店外面,負責保衛警戒的行動隊長曾興國。
“管隊長,這時間還早,酒席剛吃到一半,怎麼就要走了?”
管興修擡頭看見曾興國攔住去路,可是自己卻不認識對方,對方卻可以清楚的地喊出他的姓名。
他心中有鬼,頓時腦門上滲出了冷汗,暗叫一聲不好,這是來者不善!
但管興修的面色還是做出疼痛的表情,手捂住胃部,故作無奈地說道:“我這胃呀,就是吃不了川菜,吃上幾口辣的就疼的不行,哎!無福消受,就先回去找點藥吃。”
曾興國卻是心中有數,他早就等在這裡,絕不會讓管興修有可乘之機,於是冷冷一笑,向着管興修的身後一揮手,說道:“不用那麼麻煩,我那裡正好有胃藥,上好的西藥,一吃就好,那就請管隊長跟我走一趟吧!”
“啊…”
隨着曾興國的手勢,幾名行動隊員從背後撲了過來,只一個照面,就把管興修撲在地上,任憑管興修不停掙扎,可還是被挾制住手腳,緊接着反手被手銬銬死。
“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瘋了?我是行動一處的,你們…”
還沒有等他說完,嘴巴也被布團堵死,曾興國擺頭示意,行動隊員們把管興修塞進車廂裡,車輛發動,一路向行動二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