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滬杭特別勤務辦事處在滬市有七個職業特工,要對付八個貨場的日本特務,在偷襲的情況下,韓霖絲毫不擔心會有什麼問題。
他不是害怕和日本特務正面戰鬥,而是如果不能快速解決敵人,可能會造成不可預測的麻煩。
因爲十六鋪碼頭是法租界和華界的交界,有法租界的巡捕,也有華界的警察,這一帶的局面堪稱魚龍混雜,更是幫會活動的重要場所,突襲貨場的時候,日本特務喊叫起來,周圍的貨場可能會進行干預。
突襲目標既然決定了,接下來就是計劃階段,做好行動的準備工作,其餘六個人的衣服全都換成幫會最常見的大褂和長褲,穿着布鞋,唯獨韓霖沒有換,他就沒有這樣的衣服。
這次行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用槍,幫會通常是使用短刀、斧子這樣的冷兵器拼殺,許寅正到鐵匠鋪,買了十把開鋒的短柄斧子。
夜晚的十六鋪碼頭,依然是一派燈火通明的繁忙景象,碼頭工人沒白天沒黑夜的裝貨卸貨,道路來往的車輛很多,畢竟這是滬市水路貨物運輸的重要碼頭。
圍繞碼頭的位置,周邊有着數以百計的大小貨場,有些是自己使用,更多的是用來出租。
晚上十一點多,三輛卡車在通源商行貨場附近的樹林停車熄火,穿着中山裝的韓霖,從駕駛室跳下來,爬上一顆歪脖子樹,然後站在樹叢裡,居高臨下的仔細打量着貨場的情況。
大門關着,院牆不算高,也就是兩米。南北各有一排青磚倉庫,朝西的大門口是一排辦公室和宿舍,東邊是兩間屋子的值班室,中心是水泥空場地,四周都豎着木杆子,上面有帶着燈罩的燈,在值班室的特務,從窗戶裡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場地和倉庫門前的情況。
周圍星羅棋佈的全是貨場,還有很多的板房,甚至還有窩棚,這通常是碼頭工人和貧苦人家的住處。有利條件是,貨場與貨場之間的距離不算近。
“凌晨兩點鐘開始行動,翻院牆到辦公室和宿舍的後面,繞到宿舍先弄死宿舍睡覺的特務,再攻擊值班室的特務。記住,必須留下一個活口,不能都殺了,要讓他看到你們的臉蒙着黑布,該說的話也不能忘記,否則,這次行動的結果就要大打折扣。”韓霖說道。
單純殺幾個日本特務,搶一百多箱煙土,這不是他要做的事,行動一定要有足夠的價值。滬市的日本人多了,光是日本海軍駐滬海軍陸戰隊就有幾千人,他能殺多少?他是特工不是抗日遊擊隊!
“老大放心,我們這羣弟兄們辦事,什麼時候讓您失望過?保證完成任務!”嶽迎豐笑着說道。
“讓你當經理坐辦公室,你卻整天愁眉苦臉的,讓你參加行動殺人,你就興奮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你這個貨,我都懶得說你!”韓霖說道。
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所有的人打起精神,仔細檢查自己的穿着,用黑布矇住口鼻,五個人繞到了宿舍和倉庫之間的院牆邊,韓霖和嶽迎豐來到值班室的後面,這都是觀察的死角。
兩點鐘,七個人翻過牆頭,這點高度不是障礙,韓霖和嶽迎豐拎着斧子,負責警戒值班室的特務。閒着沒事,特務們正在喝酒,聽起來鬧哄哄的。
許寅正帶着四個下屬,躡手躡腳的來到宿舍門口,慢慢推開門,就聽到了呼嚕聲,五人進屋後先把門掩上,隨即就發動了攻擊,四個熟睡的特務沒有來得及睜眼,被捂住嘴割斷了喉管。
等四個特務停止呼吸和脈搏跳動,許寅正五人離開宿舍,順着倉庫的牆根向值班室行進。
就在這時候,一個特務拉開值班室的門走了出來,這傢伙是喝多了想要到值班室後面撒尿。
外面毫無遮蔽物,無意間,特務的眼睛就看到了正在向值班室靠近的許寅正等人,蒙着面拎着斧子,他的第一念頭就是劫匪!
特務剛要喊叫,躲在一邊的韓霖,從他的身後一把捂住他的嘴,兩隻手發力,扭斷了他的脖子,緊接着拖着他到了值班室屋子的後面。
直到這傢伙死透了,韓霖的心情纔好轉了很多。
許寅正等人舉着斧子和短刀衝入值班室,三個喝酒的特務還沒來得及反抗,兩個被斧子活活砍死,現場血肉橫飛,一個被許寅正連捅了三刀。
“敢私自往滬市走私煙土,真是找死!”
躺在血泊裡的特務雖然被捅了三刀,其實沒有傷到要害部位,他實際上是在裝死,看到這夥人的打扮,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明白了。
這是商行用來換取活動經費和作爲情報報酬的煙土,被幫會發現後引起了誤會,以爲是在走私煙土,搶奪幫會的利益。
在滬市,幫會殺人不是稀奇事,今天晚上的事件是常規操作,誰敢斷了他們的財路,誰就得死!
電話就在身邊,但是捅傷他的兇手卻站在門口,或許以爲他死了!
特務一動也不敢動,很快就聽到了汽車的轟鳴聲,還有裝載貨物的碰撞聲,猜也猜得到,這是對方把商行好不容易籌集資金買來的煙土給搶走了。
一直等到兇手離開值班室,隨着汽車的轟鳴聲逐漸消失,他纔拿起電話,打給了通源商行,簡單說了一下情況,要商行趕緊叫救護車過來。
一個小時後,井上日昭心急火燎的帶着三十餘人,開着兩輛汽車和兩輛卡車來到貨場,比醫院的救護車還要快。
這裡是通源商行的貨物集散地,對他的意義格外重大,而且通源商行交易的都是稀缺物資,藥品、煤油、電器元件等等,價值也非常高,聽到倉庫居然被搶劫了,他差點以爲看守喝多了。
可井上日昭來到貨場下了車,大致在各處巡視了一圈,眼睛裡看到的一幕情景,讓他勃然大怒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深深的畏懼!
這夥人下手太狠了,必然都是些幫會中的亡命之徒!宿舍裡的四個特務都被割了喉嚨,血流了一地,也染紅了被褥,值班室裡還有兩具被砍死的屍體,腦袋都滾到一邊了,場景簡直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