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調查一個重要案子,涉及到了一家典當行。”林江北正色說道,“孔書記說,你哥趙玉堂在裕興典裡當四櫃,所以我就想找你哥請教一下典當行裡的一些規矩和內幕。就是不知道他嘴巴嚴不嚴,會不會把我跟他談話的情況給泄露出去。”
聽說林江北是要調查案子,趙麗萍立刻正色起來,“我哥他嘴巴還是挺嚴的。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裕興典工作,而是恆隆典請過去,擔任了三櫃!”
林江北暗自點頭,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趙玉堂果然是到了恆隆典。他嘴裡卻驚訝地說道:“你哥現在在恆隆典當三櫃?他什麼時候過去的?跟恆隆典的老闆又是什麼關係?”
趙麗萍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那個重要案子牽扯的典當行,不會就是恆隆典吧?”
一邊說着,她一邊觀察着林江北臉上的表情。
林江北無奈地笑了一下,“還真讓你說對了,正是恆隆典。所以我纔會問你哥是什麼時候過去的,跟恆隆典的老闆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牽扯。”
“特別的牽扯是肯定沒有,這個我是一清二楚的!”趙麗萍說道,“我哥本來是不願意去恆隆典的,是裕興典的二夥一直勸我哥,說裕興典的頭櫃正當年,二櫃和三櫃也都是三十六七歲的樣子,我哥如果留在裕興典,至少在十五六年內,是沒有希望升到三櫃的。”
“既然恆隆典那邊承諾讓我哥到那邊去擔任三櫃,我哥就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林江北對杭城的典當業也有所瞭解。知道二夥就相當於典當行的副經理,凡是學徒進店,必須拜二夥爲師,聽其指揮。趙玉堂既然是在裕興典是從學徒幹起,那跟裕興典的二夥自然有着師徒之誼。二夥既然勸他去恆隆典,他一般都是要聽從的。
只是有一點他弄不明白,爲什麼趙玉堂留在裕興典,十五六年之內沒有希望聲到三櫃;而到了恆隆典,卻可以直接做到三櫃?
於是他就把自己的疑問對趙麗萍提了出來。
“這個我哥也給我講過。”趙麗萍回答道,“裕興典是徽幫。而徽幫典當行的規矩就是根據其入典的時問長短決定待遇高低。”
“典當學徒嚴格按照入典先後順序排列,最先入山門者爲大師兄,地位和待遇在學徒中最高高,後入者爲師弟,依此類推,入典越晚,其資歷就越淺,待遇也就越低。”
“而學徒的升遷也是根據其入典的時間先後順序,學徒只能等最長師兄提升或離店別就工作,或中途離職、死亡,始能論資提升,任何人不能中途插入,即使能力突出,表現優秀者也不能破例提拔。”
“如果有人被跳級提升,會被視爲違背行規,其它學徒也不會信服。正因爲這種逐級學徒的逐級升遷制,所以杭州典當學徒沒有固定滿師期限。如果典內沒有空缺,學徒就一直不能出師,除非自己辭職,故進典十幾年仍做學徒的並不少見。”
“而恆隆典是紹興幫,相比起徽幫來說,組織結構就比較簡單,其內場頭夥、二夥、三夥、四夥和櫃友頭櫃、二櫃、三櫃到四五六櫃之間升遷也並沒有徽幫那名嚴格的規矩,一般是量才使用,擇優任之。”
“所以我哥到恆隆典那邊直接擔任三櫃沒有任何問題。如果他表現出色,到時候也可以直接頂掉頭櫃、二櫃。”
“原來如此!”林江北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你哥跟恆隆典的老闆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因爲個人能力,才被恆隆典的老闆聘請過去的?”
“對!”趙麗萍點頭說道,“相比起徽幫典當行來說,紹幫典當行運作就差一點,所以纔有無徽不成典的說法。我哥是徽州人,又在徽幫典當行裡幹了將近十年,關鍵人還年輕,纔剛剛二十五歲。”
“聽我哥說,杭城其他典當行裡的四櫃,年齡最小的也都三十四五歲了,比我哥大了將近十歲,所以恆隆典的老闆才把我哥挖過去擔任三櫃。”
林江北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你還沒有說你哥是什麼時候到了恆隆典去的。”
“五個多月之前吧!”趙麗萍回答道。
“那他有沒有跟你提到過,他在恆隆典那邊工作的這五個多月的時間內,有什麼比較異常的情況?”林江北問道。
趙麗萍搖了搖頭,說道:“我平時跟他說話的機會很少。也就是五個多月之前他準備跳槽的時候,跟我說的話多一些。等他跳槽之後,正式進入了恆隆典,我們就很少再聊這個話題了。”
林江北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你看一下,晚上能不能帶我到你哥的住處,讓我向他了解一些情況呢?”
“既然是查案的需要,這個當然可以!”趙麗萍說道,“我也不想我哥不明不白地就被牽扯到案子裡去。你早點把案子查清,也能早點還他一個清白。”
“不過我哥的住處人多嘴雜,怕是不方便聊這些東西。要不我帶他來警校,去我們丙班的教室,你們在那裡談?”
“這個主意不錯!”林江北點頭說道,“晚上幾點鐘?”
“七點半到八點吧!”趙麗萍說道,“到時候你在我們丙班教室門口等着就好!”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見!”林江北衝着趙麗萍擺了擺手,就急匆匆地離去了。
望着林江北的背影,趙麗萍暗自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她自然不相信,林江北那麼聰明的人,會一直看不出她對他的心意。林江北之所以那樣對她,唯一的答案就是不喜歡她,所以才故意裝傻。
但是要說林江北心裡有別人了,卻又是不像。
趙麗萍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從林江北那邊得到一絲一毫的正常回饋,那個剛剛冒出來的徐冰晴又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佔據林江北的心扉?
搖頭把林江北的身影從自己腦子裡趕開,趙麗萍又思考起哥哥的事情來。
她之所以敢面對着林江北的時候,敢如此篤定哥哥沒有牽扯到恆隆典的案子裡去,除了對哥哥的品行的信任之外,更重要的是以她受過的特工專業的訓練,哥哥假如真的牽扯到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當中去的話,根本就瞞不過她的眼睛。
要知道,對丙訓班的學員來說,最引以爲傲的技能就是通過察言觀色來獲取情報的能力,這方面她們要遠高於甲訓班和乙訓班的學員。
可惜的是,趙麗萍這個引以爲傲的能力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幸福。每次她洞若觀火地看林江北在她面前裝傻時,聽到的都是自己心碎的聲音。
林江北在裝傻,而她,又何嘗不是在裝傻呢?
林江北並不知道趙麗萍在那裡自怨自艾,或者說他並不願意去知道。
當他急匆匆地趕回到第三分局的時候,米興盛那邊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
“江北,從近半年的報案材料來看,第三分局轄區之內並沒有丟失或者被搶亞米伽金錶的記錄!”米興盛說道,“另外,我把杭城典業同業公會謝會長給請來了。關於恆隆典,你有什麼情況,都可以向他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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