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需要去找張師學商量一下才行啊!”
林江北默默自語了一句,就不再耽擱,飛快地騎着自行車,穿過蘇州河上外白渡橋,按照段逸農給他留下的地址,前往寧波路去找張師學。
作爲上海大區的二號負責人,張師學既沒有在上海軍警系統內擔任公職,又沒有像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一樣弄個報社或者通訊社的記者身份做掩護。反而選擇了在公共租界內寧波路上開了一家廣福米行的商鋪來作爲自己的身份掩護。
很快,林江北就來到了寧波路,在寧波路和福建路交叉口附近找到了這家廣福米行。
林江北來到米行門口,還沒有來得及把自行車支好,米麪行裡一個年輕的夥計就滿面帶笑地迎了上來,“老闆,請問您要買點什麼?”
“不買東西,找人。請問你們掌櫃冷選雄在嗎?”林江北笑着說出了張師學的化名。
年輕夥計聽了之後沒有立刻回答林江北的話,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江北兩眼,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找我們冷掌櫃有什麼事情?”
“我姓成,想找你們冷掌櫃談一點糧食的生意。”林江北一邊說着,一邊左手的拇指緊了緊衣服上的第三粒釦子。
看到林江北手上發出的暗號,年輕夥計臉上的警惕一下子就消除的無影無蹤了,他笑呵呵地說道:“原來是找我們冷掌櫃談糧食生意啊?他就在後院,您裡面請。”
一邊說着,年輕夥計就一邊熱情地在前面帶路,領着林江北走進了堆滿大米和麪粉袋子的商鋪。
商鋪裡還有幾個夥計擡着麻袋分糧稱面,他們看到年輕夥計帶着林江北進來,就乖巧地閃到一旁,把道路讓開。
年輕夥計衝着他們點了點頭,然後領着林江北穿過糧堆,繼續往裡走,很快就來到了後院門口。
到了後院門口,讓林江北站在門口等候,他快步跑進後院正中的一間屋子裡面去彙報去了。
很快,年輕夥計又從屋裡跑了出來,他衝着林江北躬了躬身,說道:“成老闆,我們冷掌櫃馬上就出來,我還要到前面照看生意,就先不陪你了!”說完話他就轉身往前面走去。
林江北暗暗點了點頭,這個年輕的夥計在張師學這處據點充當的是警衛的角色,凡是什麼人上門,都要經過他的驗證才行,所以即使前面有好幾個夥計在,他還是要趕過去照應着。
他心裡正想着,就看到房子的房門從裡面被推開,身穿着長袍,一身傳統商人打扮的張師學急匆匆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成老闆,不好意思,裡面有點事兒耽誤了一下,這邊請,這邊請!”張師學衝着林江北拱了拱手,然後把他延請到旁邊的一個房間裡。
進了房間之後,張師學伸手把房門給關好,然後問林江北道:“江北,你今天不是要去執行跟蹤橫山秋馬的任務嗎?怎麼會忽然間跑到我這裡來了?”
“張書記,”林江北說道,“我就是在跟蹤橫山秋馬過程中有一點特別的發現,所以才趕過來跟您商量一下。”
什麼?有特別的發現?
張師學有點不敢相信地望着林江北。
昨天晚上段逸農剛剛給林江北佈置下的任務,而橫山秋馬是早上八點鐘從狄思威路出發到日本駐上海領事館去上班,現在時間也纔剛剛上午九點半,還要減去林江北從狄思威路一路趕過來的時間。
也就是說,如果林江北不是再吹牛的話,就意味着他跟蹤橫山秋馬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了特別的發現嗎?
那麼林江北會吹牛嗎?顯然不會!
尤其是在這樣事關重大的任務上,林江北吹牛對他有什麼好處?而且以他的履歷和以往的耀眼的成績,也不需要通過吹牛來拔高自己了吧?
所以林江北肯定是有了特別的發現,才跑過來找自己彙報的。
張師學知道林江北這個浙警的後起之秀的能力非常強,但是真沒有想到,能夠強大到如此離譜的地步啊!
強壓着內心的震驚,張師學說道:“你先說一下看,究竟是什麼特別的發現?”
於是林江北就把在百老匯路口那個情況詳細地給張師學彙報了一遍。然後看着張師學說道:“張書記,首先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一對擦鞋匠絕對就是幫橫山秋馬傳遞情報的線人,否則很多事情都解釋不通。”
張師學低頭仔細琢磨了一陣,出聲贊同了林江北的判斷,“的確,那兩個應該是橫山秋馬的線人。否則以他們兩個擦鞋匠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有資格拿到永安百貨分發的廣告火柴?”
“即使退一步說,他們不知道有什麼門路拿到了永安百貨的廣告火柴。橫山秋馬讓他去買火柴的時候,他直接把手裡的永安百貨的廣告火柴交給橫山秋馬不就行了?”
“之所以要繞這麼大一個彎子,來個脫褲子放屁多一道手續,完全是橫山秋馬謹慎性在作怪,目的就是爲了避免在旁邊擦鞋的你起疑心吧?”
“卻不想這樣,反而被你察覺出了破綻!”
“對,正是這樣!”林江北點頭應道,“張書記,不僅是如此。而且我還認爲,這兩個擦鞋匠,有很大的可能應該與美國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內部的日本鼴鼠有所牽連。”
“這個不一定吧?”張師學搖了搖頭,擡頭看着林江北,“雖然說你的這個發現很重要,但是沒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兩個擦鞋匠就一定與美國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日本鼴鼠有什麼牽連吧?”
“畢竟橫山秋馬作爲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警察署特高課的重要特工,不可能只有擦鞋匠這一處下線吧?別說是橫山秋馬了,就是咱們上海大區各個潛伏組裡的情報人員,每一個都不止一處下線呢!”
“而且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駐紮在公共租界蘇州河南邊英美管轄區的海防路五百二十七號,而那對擦鞋匠的攤位是在蘇州河北岸日管區的百老匯路口與狄思威路口的交界處,兩者距離有八九公里遠,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裡的日本鼴鼠偶爾一次兩次到百老匯路口那對擦鞋匠攤位上傳遞情報可以,可是要經常要跑這麼遠的距離到那個攤位上去擦鞋的話,就顯得有點太引人注目,非常不必要地增加了自身的暴露風險呢!”
“可是,如果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裡的日本鼴鼠本身就是居住在百老匯路附近呢?”林江北說道,“那他到那對擦鞋匠攤位上去擦鞋,不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了嘛?”
“本身就居住在百老匯路附近?”張師學搖頭笑道,“怎麼可能啊?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距離百老匯路將近十公里遠,而且還是日本人的地盤,如果日本鼴鼠選擇到那裡居住,又該怎麼向司令部裡的上司或者同僚解釋呢?別的不說,就是每天來回奔波將近二十公里到第四遠征軍司令部上下班,路上要耗用多少時間?又要額外支付多少費用呢?”
“如果這個日本鼴鼠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工作之前,就已經在日管區百老匯路附近定居了呢?這個理由是不是能夠說得過去呢?”林江北說道,“畢竟在公共租界來說,重新租賃一套上好的房子,單單是房屋的頂費,就是一筆相當不菲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