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容是寧王妃的陪嫁,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此時紫鴛話裡有話,她自然聽得出來,一時間心裡真是氣得火氣都要上來了。
“喲,是妹妹多嘴了,雁容姐姐別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們側妃跟靖王妃是堂姐妹,說起來奴婢在府裡時沒少見王妃,可惜今天沒能見到嶽姨娘,也不知道別人說得對不對,不過都進了王府,以後見面的時候多了。”紫鴛說着笑的更開心了,“嶽姨娘是靖王爺的表妹,我們側妃是靖王妃的堂姐,說起來也是帶着親的,可不是要好好的親近親近。”
紫鴛說完用帕子掩着脣笑意盈盈的走了,雁容看着她的背影都透着幾分的輕快,臉色就有些慘白。是啊,嶽姨娘跟董側妃連着親呢,可不是要好好的親近親近,不行,她得跟王妃說說去。
雁容到了正院的時候,寧王已經用完飯去了嶽姨娘的院子,她臉色白白的就把紫鴛的話給複述了一遍,然後就看到王妃手裡的茶盞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董允驥要回京,董緋菱有了身孕,徽瑜還要跟董二夫人商量分家的事情,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年關在即,王府裡也開始忙碌起來,因爲賞梅宴的時候楊側妃的表現,徽瑜這次年關特意把府裡一部分的事情交給她,衛側妃那邊暫時按兵不動,畢竟衛側妃的性子還不能讓徽瑜放心下來。這次楊側妃徽瑜分權給她也是對她的一種試探,畢竟以後府裡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既然姬亓玉不會靠近她們二人,只能有名無實,那麼徽瑜也不介意在府裡給她們更多的體面彌補一下。如果是能用的人,以後她也能輕鬆些,隨着姬亓玉的腳步越來越快,徽瑜已經能知道後面會有多麼的忙碌,府裡面確實需要一個有名分的人震着。
楊側妃是個比衛側妃更聰明的人,更懂得如何取捨。只怕是她也看出來了姬亓玉對她們沒什麼意思,徽瑜又不是個能把自己男人分享的人。更不要說姬亓玉重用楊家嫡長子是對楊父的警告,何嘗不是對楊側妃的敲打。上次賞梅宴徽瑜提前什麼都沒交代卻讓二人出來見人,不得不說楊側妃很會把握機會,表現的比徽瑜預料的還要好。
“側妃,王妃這是什麼意思?”春靈心有不安的問道,今兒個王妃突然把府裡管着份例的事情交給了側妃主子,這樣的差事可不是那等閒差,不曉得多少人盯着呢。以前都是尤嬤嬤攥着,現在卻突然給了側妃做主。
楊側妃看着桌子上擺着的一摞賬冊,這是件很高興的事情,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只要她應了王妃這件差事,以後……以後他就不能肖想王爺的*愛了。不過就算是沒有這個差事,王爺眼中何曾有過她們?
“這不是好事嗎?王妃是要重用你家主子呢。”楊側妃笑了,笑着笑着卻有眼淚流了下來。楊家爲了前程都能對她這個女兒不管不顧的,王妃現在用她,至少以後的日子裡她還能有點事情做,總不用每日在這四角天空的院子裡寂寥到終老了。
春靈看着側妃都哭了,一時間更是慌了手腳,“您別哭啊,別哭啊。”說着手忙腳亂的把帕子遞過去,嘴裡顛三倒四的勸說着。
“不哭,我自己選的路有什麼好哭的。”楊側妃捏着帕子擦擦眼角,仰頭看着頭頂上承塵五彩斑斕的畫面,她只恨自己爲什麼被指婚給靖王。若是指給別的王爺,只怕就不會這樣了。偏偏靖王……那樣的人對身邊的人要求極高,只有王妃那樣優秀的人才能被他高看一眼吧,更何況王妃背後的家族也不容小看。從一開始其實就輸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認,總帶着那幾分幻想期待着。
春靈的眼眶也紅了,這幾年側妃過的什麼日子她是知道的。半個月做丫頭的就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能聽到哪個王府的哪位側妃妾室很入哪個王爺的心,誰家的又生了個孩子,這樣的消息層出不窮。可是她們府裡的側妃呢?不要說孩子,成年累月的都未必能見到王爺一次。
王妃也不攔着側妃們求見王爺,可是……王爺那樣的人誰敢主動湊上去……
“王妃現在能用側妃,說不定以後能在王爺面前爲您美言兩句,總有機會承*的。”春靈往好了去想,王妃再入王爺的心,可是年復一年的只對着一個女人,是個男人都會厭煩的吧。只要側妃忠心耿耿的爲王妃效力,便是看在這一番苦心上,說不定王妃也願意送個恩典。
這話一落地,楊側妃的臉色就變了,看着春靈說道:“以後這樣的話想都不要想,如果我真的存了這個心,王妃再也不會用我了,總之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這裡是不能留你了。”
春靈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饒,楊側妃沒有立刻讓她起來,她知道若是不能讓她記住,以後就會闖了禍。王妃願意用她是爲了什麼?她要是不明白,王妃就不會用她了。
這府裡這麼多人偏偏挑了她,不就是看中了她表的忠心嗎?如果自己這片忠心之下存着別的心思,王妃怎麼會容得下自己?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側妃饒命,側妃饒命。”春靈嚇壞了,這幾年來側妃從沒有像今日一樣對她發過火。
“屋外面跪兩個時辰,長長記性吧。”楊側妃輕聲說道,現在對她狠,是爲以後能保住她這條命,如果這樣還不改人她是不敢用了,免得以後帶累了自己。
“是。”春靈二話也不敢說,直接走了出去就跪在了外面。
一時間,楊側妃的院子裡落針可聞,廂房裡的於水蘭看着帶着淚痕跪在外面的春靈,一顆心不安忐忑卻也不敢湊上前去問一聲,轉頭看着自己的丫頭說道:“把窗戶落下來吧,外面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許問。”
“是。”秋玲麻利利的把窗戶落了下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春靈是楊側妃跟前的大丫頭,在這個院子裡是頭一份,從沒見過楊側妃罰過她,可現在她卻跪着……“主子……”
“什麼話都不要說,把之前繡的那扇屏風搬過來,要繡完還要好些日子呢。”等到繡完的時候也該過年了,到時候孝敬王妃,應該是表足了心意吧。
楊側妃罰了春靈的事情很快的就被徽瑜知道了,沉默半響,這纔看着帶話來的尤嬤嬤說道:“楊側妃果然是個聰明人,也狠得下心。”
尤嬤嬤點點頭,“比衛側妃是聰慧多了,先看上一段時間,楊側妃要是能用,王妃也能輕鬆些。”
“只要想明白了,以她的聰慧府裡這點事情難不倒她。”
徽瑜這個想明白了是個什麼意思,尤嬤嬤垂着眼皮問都沒問一句,附和着徽瑜認同此事,然後話題就轉到了外面的事情上,“鍾媽媽去定國公府了,董二夫人那邊說是有些事情要交代。南邊驛站傳來消息王爺讓老奴跟您說一聲,再過幾日舅爺就該進京了,到時候再陪您回去看看。闞掌櫃送來了新的禮單,上面添了些新的東西備着您過年打點宮中用的,單子您現在看還是?還有各地莊子上的賬冊都已經到了,老奴按照您說了把酒樓的小鐘掌櫃叫來把賬冊帶走覈查,請來的賬房先生都在酒樓對賬,等有了結果再來跟你交賬。關口的新皮子等到運來怕是要年底了,大鐘掌櫃讓人傳來了話,說是路上不好走,怕是要延遲些日子,還請王妃不用擔心……”
雜七雜八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徽瑜一樁樁的處置了天色都黑了下來,尤嬤嬤也說得口乾舌燥的,王妃手下的生意多,事情就多,以前還有王爺替王妃管着這一攤兒,現在王爺手上的生意一併交給了王妃打理,實在是內廷府忙的如陀螺般,每日回府天都黑透了。
“嬤嬤喝口茶緩緩。”徽瑜笑着說道。
尤嬤嬤側坐在錦杌上謝過了王妃,就端起茶盞抿了口茶,然後說道:“事情差不多就這些了,王妃可還有吩咐的?”
“虧了嬤嬤?這般能幹,有你幫着我可算是輕鬆多了。”徽瑜揉揉額頭,炕桌上擺得滿滿的物件,“嬤嬤先去休息吧,明兒個咱們再說馬場的事情,高勇毅也快到了吧?”
“是,最慢後天,若是順利明日就能進京。”尤嬤嬤趕緊回道,高勇毅是當初王爺派到馬場去的管事,現在都歸了王妃這邊管了。
“嗯,明日讓人去城門口看看,別耽擱了。”高勇毅這次回來肯定會帶來刑玉郎的消息,京都的事情一樁接一樁,徽瑜也很想知道外祖父有什麼指示。董允驥回京,不僅是漕糧、軍餉有了着落,只怕是他們心心念唸的兵符也有了動向。
“是,老奴記下了。”尤嬤嬤站起身來應道,看着王妃的確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彎腰退了出去。
雪琪雪瑩兩個丫頭就掀起簾子走了進來,伺候着徽瑜梳洗更衣,“王妃,現在擺飯還是再等等?”
徽瑜一點胃口都沒有,姬亓玉那邊沒人回來送信,看來是要回府用飯,就道:“再等等,我先歪一歪,王爺回來叫我起來。”
“是。”雪琪扶着徽瑜靠着大榻上的軟枕躺下,又拿過駝絨的蓋毯給她蓋上。旁邊雪瑩就把燈光撥的暗了些,兩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門外楊側妃身邊的另一個丫頭春柳正在候着,看着兩人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你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可是楊側妃有什麼急事?”雪瑩笑着問春柳,王妃打算用楊側妃,她們自然會對楊側妃身邊的人都高看一眼,態度也親近幾分。
春柳忙給二人福福身,這才帶着幾分哀求的語氣說道:“兩位好姐姐,我們側妃罰了春靈跪了兩個多時辰,我那邊的藥膏沒有了,就想着來問問姐姐這邊有沒有。好歹我們側妃還要用她,總不好看着她的雙腿就這麼廢了,兩位姐姐幫個忙吧。”
楊側妃罰了春靈的事情他們自然聽說了,當時王妃還說讓她們備下藥膏,沒想到現在果然用上了。王妃料事如神,楊側妃果然是要來表以表忠心的。
“這是什麼大事,你且跟我來,我這裡正好有一罐還沒用呢,還是王妃賞下的特別好用。”雪琪就帶着春柳往她的房間走去,邊走邊說道:“很少見楊側妃罰人的,春靈有是個機靈的,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漸走漸遠,說話聲也漸漸的聽不清楚了。雪瑩看着她們的背影就笑了笑,來求藥膏是假,來遞話表忠心是真,人家來了雪琪自然要順着心意問一問,這纔是有來有往的。
“走了?”鍾媽媽從另一邊走出來,看着雪瑩問道。
雪瑩點點頭,笑着說道:“媽媽也該回去了,這天都黑了,再晚了府裡可就要關門出不去了。”
鍾媽媽正是準備回家的,聞言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冰影那邊我都知會過了,備上了王妃愛吃的飯菜,到時候你記得看着王妃多用些……”
送走了鍾媽媽,雪琪也會來了,她們二人一個進了屋守着王妃,一個去了廚房,院子裡瞬間又安靜下來。
徽瑜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給驚醒的,屋子裡昏暗的燈光讓她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坐起身來往窗臺上一看,居然已經是戌時末刻了。連忙下了榻汲上鞋,就要把丫頭喊進來,門簾被掀了起來,姬亓玉大步的進來了。
姬亓玉一進來就夾着一股子冷氣,徽瑜忙說道:“怎麼這會兒纔回來?先更衣吧,我讓人送熱水進來。”
姬亓玉一把拉住徽瑜,揮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這才把徽瑜按回去坐下,低聲說道:“不用了,我馬上就走,我是回來拿點東西的。”
“馬上就走?”徽瑜驚疑的看着姬亓玉,“出什麼事情了?”直覺的一定出了事情,不然姬亓玉不會這麼匆忙。
“皇上病了。”姬亓玉言簡意賅的說道。
徽瑜卻是如同聽到晴天霹靂一般,“病了?”皇帝的身體一直沒聽說有什麼大病,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
姬亓玉神色不虞滿臉的陰霾,“我最近這幾日要守在宮中,家裡的事情你多盯着點。府裡的人一律不許隨意出府,你自己也當心點。”
好端端的還不能出府,徽瑜心裡的不安就越發的濃重,看着姬亓玉進了內室很快的又走出來,手裡拿着一件玄色狐皮大氅。她迎上去接過來給他繫上,等到做完這一切這才說道:“多保重。”
“嗯,安心。”姬亓玉說完這個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握着徽瑜的手才發覺自己也有點緊張。怕自己緊張的情緒會讓徽瑜更加不安,就讓自己緩和下來低聲說道:“太醫都在宮裡,不會有大事,我是要盯在內廷府,防止宮裡要什麼物件有急事。”
聽到他這麼說,徽瑜才真的鬆口氣。看着姬亓玉方纔的神色,好像皇帝下一秒就會嚥氣似的。說實話,徽瑜希望皇帝多活幾年,不然現在姬亓玉根基不穩肯定會爭不過寧王,皇帝一旦駕崩,寧王是最有可能登頂的人。
那時候,靖王府可就不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趕緊去吧,有事情就送信回來。”徽瑜說道。
姬亓玉點點頭,時間緊迫也顧不得跟徽瑜多說幾句,就急匆匆的走了。等到姬亓玉走了,徽瑜纔想起來忘了問一句他用過飯沒有。晚飯她也沒吃,但是方纔被姬亓玉的話唬了一跳,又睡過了頭,此時餓過了勁是一點都不想吃東西了。
索性直接把丫頭們叫進來洗漱過後直接尚了*睡了,只是躺在*上好半天這纔有了幾分睡意,臨睡前還想着怎麼好端端的皇帝突然就得了急病了,這事情有點不太尋常啊。
皇帝接連幾日都沒早朝,京都裡的流言止都止不住,徽瑜在王府裡每日都能聽到外面又有什麼消息傳來。什麼肅王進宮見不到皇上,怒極之下連皇上身邊的太監都給打了。什麼寧王整日守在皇帝身邊,一衆朝臣全都團團圍在寧王的身邊,亂七八糟的流言越來越多,就連每半月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日子到了,宮裡都傳來消息不讓進宮了。
姬亓玉傳回話來,讓徽瑜呆在府中哪裡都不要去,她信得過他,就聽他的話,果然呆在府中哪裡都不去。就連定國公府送來消息想讓她會孃家一趟,她都找藉口推了。雖然還不知道宮中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但是既然姬亓玉說了,想來他讓她這麼做是有道理的。
靖王府大門緊閉,一概謝客,倒是此時肅王府跟寧王府反而熱鬧的很,據說求見兩位王爺的人數不勝數。
“不用管大夫人的話,難不成她還敢欺上門來?”董二夫人嗤笑一聲,抱着昭姐兒在屋子裡轉動,又轉過頭看着女兒,“你爹也說了,讓你先別回去,你哥還有兩三日就到了,等他回來再說。”
皇上病倒,京都的幾位王爺頓時成爲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靖王府自然也是求見的人絡繹不絕,但是有了姬亓玉交代下來的話,徽瑜第一時間就閉了府,所以現在還能清淨幾分。但是像是肅王府跟寧王府就沒這麼低調,董二夫人說起來的時候話中的不滿可真是聞都聞得出來。
“我知道了。”徽瑜笑着給董二夫人倒了茶,有把奶孃叫進來把昭姐兒抱下去餵奶,然後纔跟董二夫人說道:“太夫人有沒有爲難您?”董婉現在在寧王府的日子算不上多好,因爲久姐兒的事情跟寧王夫妻感情也有損傷,所以從董婉那邊肯定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定國公府這才把視線對準了徽瑜,但是徽瑜現在不要說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又怎麼會告訴大老爺這個滑頭。
“這都不是事兒,別擔心,我能應付。”
那就是還是被爲難了,徽瑜面色微沉,看着董二夫人說道:“娘,有的時候也不用爲了女兒特意委屈自己。”
“沒有委屈,我不願意的事情他們還能你不喝水?”董二夫人滿臉的譏諷,又怕女兒擔心特意說道:“太夫人一把我叫去,你爹就跟着過去,但凡他娘說句難聽的話想要拿着長輩的架子不孝的藉口爲難我,你爹就鬧着分家,所以你別擔心。”
徽瑜這下子真的吃驚了,瞪着眼睛看着董二夫人。
看着女兒的神色,董二夫人忍不住的笑了,長嘆一聲說道:“年輕的時候瞧不上你爹,覺得是個沒出息的。等到你們兄妹大一些越發的看不上他,他自己沒出息帶累的兒女的前程都不明朗。後來……家裡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你爹從窩窩囊囊的靠着母親哥哥混日子,到現在能自己主動非辨是非知道對錯,曉得大義,能爲你們兄妹着想幾分,現在還能挺身而出護着我。雖然這護着不過是虛張聲勢,不過總比沒有好,我現在要求沒那麼多了。一輩子都過了半輩子了,還有什麼較真的。”
人跟人的感情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董二夫人一輩子看不上董渣爹,沒想到這回就連徽瑜都刮目相看了。
“只怕祖母氣的飯都吃不下了。”徽瑜笑了笑,董二夫人也算是熬出頭了,至少董渣爹能跟惡勢力努力做鬥爭了。成不成功先不說,有沒有這個能力先不講,能邁出這一步也挺不容易的。
“那倒未必,你祖母這輩子見過的風浪多了去了,你爹這點本事她還不放在眼裡。”董二夫人淡淡的說道,提到自己這個婆婆,她實在是沒什麼好感。
徽瑜想想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那哥哥回來直接回定國公府?”這可有點不好,只怕會被祖母跟大伯父堵住爲難。
“不,我讓他直接來找你,然後你找個藉口把他留下就行了。”董二夫人乾脆利落的說道,纔不讓兒子回去蹚渾水呢。
“我知道了。”徽瑜就應下了,這對她不是什麼難事兒。
“昭國公太夫人前幾日去找你祖母敘舊了。”董二夫人看着女兒笑。
徽瑜就挑挑眉,打從上回姬亓玉說昭國公府那邊的事情交給他去做,她就沒再管。現在也有些好奇,就問道:“這可真是稀奇,去了都做些什麼?”
“大約是想讓你祖母管管你這個不太受說教的王妃。”董二夫人眉眼就帶了幾分惱火,看着女兒就道:“還想讓把你叫回去,我就直接說了誰要請人直接跟靖王要人,我是不會開口的。”
結果沒人來請她,徽瑜就笑道:“看來沒人敢跟夫君開這個口。”
“你猜女婿做了什麼?”
“他沒告訴我,只讓我不用操心了,家裡事情多沒顧得上,娘,他做了什麼?”徽瑜好奇得緊,之前忙的時候顧不上想,現在真是心裡癢癢的,恨不能立刻就知道結果。
“昭國公府有個庶長子秦揚,你知道的吧?”
“知道,聽說打從生下來就被養在昭國公夫人身邊,母子兄弟的感情都很好。”說起來昭國公夫人也算是一個奇葩,能把庶長子養成親兒子一般人沒這個心胸。
“是,昭國公夫人對這個秦揚的確很上心。前些日子秦揚的差事該升遷的時候被靖王暗中阻了,昭國公府明知道是女婿下的黑手,愣是沒有證據憑白的失了這次機會,昭國公跟昭國公夫人可是氣得不輕。”
“那也沒辦法,羅太夫人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來干涉別人的家事,說起來昭國公夫妻要是明事理的就該去找大夫人理論。”徽瑜道。
“昭國公夫人是沒跟大夫人理論,不過羅太夫人卻找上了你祖母。”
“祖母這個人雖然對內嚴重不公,但是遇上定國公府的事情素來是胳膊肘往裡拐的。”
“你倒是瞭解你祖母,她的確是婉拒了羅太夫人的話。不過爲了給羅太夫人幾分顏面,還是把我叫過去想要做做人情,偏偏你爹沒給面子。”
聽着董二夫人口中幸災樂禍,徽瑜卻替董二夫人委屈,“大夫人犯下的錯,憑什麼讓你去聽訓?祖母越來越糊塗了。”
“若你爹有本事……”
若是董二老爺有本事,董二夫人怎麼會成爲別的踏腳石,徽瑜明白這個道理。
“哥哥回來,等到宮裡事情穩定下來,就分家吧。”徽瑜長嘆一聲。
“你真覺得皇上會沒事?”董二夫人很好奇女兒的態度。
“我不知道皇上如何,我只相信王爺的判斷。”若是皇帝有事,姬亓玉是不會讓她閉府,只怕早就開始聯絡人馬動手了。皇帝的病來的太突然,這裡面若是沒有內情她是不相信的,她更傾向於姬亓玉肯定是抓到了什麼有用的線索,知道里面的一部分內情,所以才能這麼穩得住。
“嗯,女婿做事還是能靠得住的。”董二夫人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不太喜歡這個女婿,但是這幾年下來好感度不斷地刷新,如今對他算是有特別的信任度了。
徽瑜就笑了,“我這邊您放心就是,這次回去就別再過來了。要是有爲難的事情我會讓鍾媽媽回去跟您說,您現在跑來跑去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我曉得怎麼應對。”董二夫人垂下頭,良久說道:“只盼着你哥平平安安的回京。”
“會的,王爺都部署好了,哥哥不會有事的。”
“我明白,就是忍不住的還是擔心。”董二夫人自嘲一笑,站起身來說道:“那我就回去了,天也不早了。記住,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說,董家的人靠不住,還有你兩位舅舅跟你外祖父呢。”
“是,知道了。”徽瑜親手給董二夫人繫上大氅將她送了出去,不知何時下起了雪,滿天的白色中董二夫人大紅的大氅格外的醒目。
姬亓玉在內廷府算是紮了根一樣,已經接連五六天沒回家了。在這期間嶽水青也遞了帖子,但是徽瑜同樣沒見。只是收進來的帖子徽瑜的炕桌上就已經擺不下了,讓兩個丫頭收拾到箱子裡,然後把尋常常走動的人家的帖子找出來一一過目,發現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大多都是探尋幾句問安的。
昭姐兒已經自己能坐住了,徽瑜把看過的帖子擱在炕桌的一角,放一張昭姐兒就拿一張,然後擱在自己跟前摞起來。因爲摞的不整齊,到了一定高度的時候,“呼啦”一聲全倒了。昭姐兒不樂意了,扯開嗓子就哭了起來。
徽瑜忙把手裡的帖子放到一旁,正要過去抱起女兒,就聽到簾子外面傳來一道聲音,“昭姐兒怎麼哭了?爹看看。”說着姬亓玉一股風似的就進來了,伸手就把昭姐兒抱了起來。
昭姐兒瞧着她爹,癟癟嘴特別委屈的指指散了一地的帖子,眼淚珠子就滾了下來。
姬亓玉一看就明白了,拍拍女兒的背把她抱在懷裡,自己蹲下身子把散了的帖子撿起來給昭姐兒重新摞,
徽瑜這才汲上鞋走過來,“我抱着她,你這樣不舒服。”把孩子抱過來後,這才又問了一句,“今兒個怎麼回來了?”
姬亓玉三兩下就把帖子都撿了起來,然後坐在榻沿上一張張的摞起來,邊摞邊說道:“皇上醒了。”
徽瑜一愣,遲鈍了下才“哦”了一聲,抱着女兒坐在他的對面看着他摞帖子,她能感覺得到他此時並不開心。因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先說起了女兒這些日子的趣事,試圖先把氣氛緩和起來。
姬亓玉把帖子摞好了,昭姐兒就不哭了,看着她笑了姬亓玉也跟着笑了起來,點點女兒的額頭說道:“真是個調皮鬼。”
兩人逗了會兒女兒,就把奶孃喊進來把孩子抱下去了。
徽瑜這才說道:“皇上醒了總歸是好事,其餘的……也不用強求。”能讓姬亓玉感到失落的,只怕也只有皇帝的態度了。
“嗯,你說的是。”姬亓玉沒擡頭,順勢就躺在了大榻上了,頭枕在軟枕上看着承塵沉默不語。
徽瑜也沒開口就陪着他坐着,有些時候知道一個人心情不好他需要的不是安慰,只要在一旁陪着就好了。
把帖子一張張的重新收好,徽瑜重複着這枯燥的舉動,就在她以爲姬亓玉不會開口的時候,就聽到他說道:“有人動了御書房的東西,皇上起了疑心。”
徽瑜手一顫,猛地擡頭看着姬亓玉。敢進入御書房動手的人,想來只有皇帝身邊可信的人,那就是皇帝身邊的人出現了不忠之人。貼身伺候的卻心存二意……不要說皇帝,便是徽瑜一個內宅的女子怕是都不安於枕。
“他……懷疑的是我。”
徽瑜臉都黑了,難怪姬亓玉傳話來讓自己閉府不要出門。
“皇帝身邊那麼多的太監宮女,才把矛頭指向我,結果膳食出了問題,皇帝真的病倒了。”
這就是坑死姬亓玉的節奏,徽瑜沒想到現在居然就會有人按下殺手,這是要把姬亓玉一棍子打死永不翻身的架勢。
“我留在內廷府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
那就是被皇帝的人給看住了!徽瑜沒想到會是這樣,但是現在他回來了,“查出真兇了?”
“死了。”姬亓玉看着承塵,他親眼看到那小太監咬舌自盡,滿口的鮮血順着脣角流了下來,恐怖驚人。到死也沒供認誰指使他,若不是自己安排妥當,現在他說不定已經在刑部大牢了。
那幕後人一步步的走得很穩,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布了一個殺局。幸好,他在宮中的人提前知道一些線索,他來不及佈置的更妥當,所以纔會被困在內廷府。
徽瑜沉默了,“死了可是你還能安然回來,看來是找到了脫身的證據。”
“這麼多年的佈置總不能一點用處都沒有。”姬亓玉翻身坐了起來,直直的看着徽瑜,“這次挺兇險,幸好你沒亂動。”若是換做別人耐不住性子,四處去打聽走動,皇帝那邊也不會輕易放他走。
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明白,君權之重。
不過是懷疑就能把他困在內廷府監視起來,若是真的有了罪證,他都能覺得皇帝會毫不猶豫的奪官剝爵把他給處置了。
正因爲他管着內廷府,所以別人纔會在膳食上動手腳,不過說到底膳食雖然出自內廷府,可是宮中之人領走之後還要經過多少人的手,這事兒誰也不敢說別人就一點疑點都沒有。正是這樣他才能沉得住氣,也才能平安回來。
究竟是這麼陷害他,他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兩年他走得太快,幾乎立在了衆兄弟之前,所以難免也就成了靶子。
肅王?寧王?懷王?逸王還是嘉王?
兄弟們多,但是皇位只有一個。
姬亓玉煩躁的翻翻身,眼睛望着虛空之處又陷入深思。
徽瑜在一旁看書陪着他,心裡也有波濤陣陣,她沒有想到姬亓玉居然會是被看管起來。她一直以爲姬亓玉傳話回來讓她閉府,是因爲他得到了什麼更深的消息,現在看來卻是自己當時想差了。不過按照現在的結果來看,幸好她聽了他的話。若是姬亓玉讓自己知道他被看管起來,要是沉不住氣的話四處奔走,落在了皇帝的眼中……她想都不敢想這個結果。
本來是和風細雨,誰曾想雲層之後暗藏着猛烈的殺機。
在被看管監視的時候,他一定很傷心難過吧?
可是自己卻沒有辦法陪着他一起,那種時候他會在想什麼?徽瑜瞧着姬亓玉的神色大約也能猜出幾分。皇帝對姬亓玉不太好,在諸皇子中就算是酒囊飯袋的醇王也比他在皇上面前有臉面。若不是他自己還能有幾分真才實學靠着自己的本事謀得今天的地位,現在京裡的這些人未必就會對靖王府有多看重。
“明日就開門吧。”
忽然聽到姬亓玉的聲音,徽瑜驚訝的看着他,然後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那要是別人家送上來的帖子,這個怎麼辦?”
“接,親近的就見一見,若是不太親近的就回了。”
徽瑜琢磨着姬亓玉話裡的意思就明白了,這是要對外面表態,靖王府無事。
“行。”徽瑜乾脆的說道,這些夫人外交自然是她出面的。想起一事,就看着姬亓玉說道:“嶽水青也遞了帖子過來。”
姬亓玉就轉過頭看着徽瑜,徽瑜肯定不是隨口說這話,想了想就說道:“見,好好地見見她。”
嶽水青遞了帖子來靖王府,只有兩個目的,第一是顯示她跟靖王府的關係的確是不錯,靖王眼中的這個表妹的分量還是很重的。第二嶽水青怕是來探聽消息的。探聽消息回去之後呢?自然是寧王要去探望她,這對她在府中爭*很有利。她不過是遞一回帖子,卻能得到這麼多的利益,這個嶽水青的確是有些想法的人,至少不是空有一張臉的蠢貨。
這樣也好,他們能借着嶽水青來靖王府試探,那麼徽瑜正好能借着嶽水青這張嘴,讓姬亓玉想要讓寧王知道的事情說給她聽。
“見了她,能說什麼?”徽瑜比較注重這個。
姬亓玉就翻身坐起來,將徽瑜擁進懷中,這才長長的嘆口氣,“這次的事情一時間還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後面動的手腳……”說着就把事情細細的講了一遍,他現在心情平復了很多,再講起那幾日的事*也變得平靜了。
徽瑜聽着卻是臉又黑又難看,這也太欺負人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說到底還是咱們在宮中人脈不足。”若是宮裡面的情報知道的多一些,就會安全很多。徽瑜跟夏迎白的關係不錯,夏迎白也曾幾次明裡暗裡的助她,姬亓玉在宮裡也有自己的人脈,但是多是宮裡面的太監宮人一流,很多機密的消息往往都是第一時間探查不到的。若是及其餘的人能跟晗妃的人接上頭……
徽瑜就把這個設想跟他說了一下,就聽到姬亓玉說道:“不好。”
徽瑜就是一愣。
看着徽瑜的神色,姬亓玉就解釋道:“晗妃能在宮裡得*第一方面是因爲她自身本事,可是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她跟德妃不合,而且夏家二房素來跟大房關係不睦,她的背後無的緣故。”
徽瑜就明白了,正因爲夏迎白背後無人給她撐腰,她只能依靠皇帝,所以皇帝纔會這麼的*愛她。可要是她跟靖王的人接上頭,就算是再小心翼翼,也怕被人瞧出貓膩,倒還不如現在這個樣子,兩下里誰都不動,看情形出手。無痕無跡的,別人就算是知道晗妃助了靖王府也沒有證據,大家都能平安。
“我半個月才進一次宮,就算是進了宮也未必有機會跟晗妃私下說話。”徽瑜就嘆口氣,這樣一來其實真的就是各自爲戰了。
“這樣更好,至少晗妃說的話聽到皇上的耳朵裡反而更真實一些。”姬亓玉將徽瑜擁得緊了些,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太醫說了讓你多喝點補湯,雖然味道不是很可口,但是對身體好。”夏迎白坐在榻邊上端着碗對着正皺着眉頭的皇帝勸說道。
“朕見天喝,這味道着實……”真是難喝,他很是不喜歡喝。但是這湯都是晗妃親手做的,不喝又覺得辜負了美人的心意。
“良藥苦口利於病,更何況這還不是藥。”夏迎白柔聲勸說道,“不然明兒個臣妾可就要請太醫給您開藥了。";
“便是皇后都不敢在朕跟前說這樣的話。”皇帝真是哭笑不得,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自然是端莊淑惠,言語得體。臣妾在這宮裡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一個,您要是身體不好我跟公主依靠哪個去,所以別人不敢說的話臣妾敢說。”夏迎白半垂着頭微微有些哽咽,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皇帝聽到這話卻是心中一動,細數宮裡面高位分的嬪妃都是有自己的兒子。便是沒有了他這個皇帝也還有兒子依靠,所以他的安危對她們而言就不是最重要的是情了。可是晗妃不一樣,孃家靠不住,生的孩子又是個女兒,而且還在襁褓中,她們母女能依靠的自然就只有自己。所以她纔會不辭辛苦每日親自燉湯給自己喝,不惜冒着被自己厭棄發怒勸說自己喝下這有些難以下嚥的湯。
說到底,晗妃跟笑安需要自己,所以她們是最不希望自己有事的人。
至於其他的嬪妃……皇帝的眼眸一深,忽然又想起了靖王。靖王在宮裡也沒有母妃可以依靠,想起那一日自己這個兒子在自己跟前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兒子素無依仗,何敢下此毒手,皇上太高看兒子了。”
這句話當時差點把他氣個半死,一句素無依仗就是把他這個父皇也給排斥在外。可是現在細細想想也的確是這樣,靖王在宮內無援手,就算是在朝中略有威望,但是他害了自己,就真的能順暢的登上這個位置?
晗妃母女無靠,就只能靠着自己,所以最希望自己安好無恙。
靖王無人扶持,也只能靠着自己,慢慢的增加實力震懾百官。
如果自己真的倒下了,那麼現在靖王反而是最不可能登上這個位置的人。雖然娶了定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可是定國公的嫡長女卻是寧王府側妃。北安侯……只靠着北安侯一個,靖王也難以成事……皇帝想着想着就入了神,這麼多的兒子,每一個的背後都站着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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