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何人?皇后太子出殯,還不快快跪下讓道!”
大霧天氣,即便比肩而立,對望彼此的面容都覺模糊。
所以,那些負責出殯的官員“看不清”面前堵路的人,十分放肆的叫囂了一句。
聲音洪亮如鍾卻帶着底氣虛浮的輕顫,傳入了華衿歌的耳中。
聲色熟悉,叫她眉目微顫,凝了一下。
竟是陳一諾。
陳香媛的親弟弟陳一諾。
華莫冉的舅舅。
俗話說,一人得勢雞犬升天,當初的陳家,只是市井小人物。
這陳一諾也是隻能依靠着華家而活的街頭地痞,後來華莫冉入宮,得寵之勢如日中天。
落魄的陳家也因此被各路勢力所巴結,最後陳一諾進入皇城禁軍之中。
在華汐兒被囚禁之後,短短數年便成爲了這北禁軍的統領。
手上執掌數萬禁軍的兵符,可謂是萬人之上風光無限。
只是他本人卻長得是十分醜陋,尖耳猴腮不說,一雙眼睛還是鬥雞眼。
整日都在賊溜溜的轉個不停,一看便是那種無勇無謀,慣用各種下三濫手段達到目的之人。
也就是這樣的人,在幾年前,也就是華汐兒生下越兒的時候。
誣陷華汐兒與禁軍隊中的副將有染,導致華汐兒百口莫辯而被鳳葉揚打入冷宮,與越兒分離。
這一分,便是數年。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數年之後的再見,竟然是與越兒的永別。
陳一諾,這個人也是那麼該死。
不論是鳳葉揚還是華莫冉,以及華家的這一羣人,當初的那些仇恨,她終究會一點點的討要回來的。
而現在,她已經準備好了。
“老奴參見陳將軍,老奴是華府的喜婆子,如今正是奉了聖旨,領着華家三小姐去南王府與南王成親呢!”
那領着送親的隊伍走在前面的婆子聞言,喜慶的打了個千秋,然後揚着十分尖銳的聲音,道。
“衝撞皇后與太子的靈柩,老
奴可是萬萬不敢的,只是這大越國的規矩老奴也不敢違背呀。
這白事與紅事相遇,自古以來都是白事讓道,若是到了華府嫁女改了這規矩,只怕這大越國的先皇,先先皇們,都是要動怒的!”
喜婆子一番話,似乎是言辭懇切,也字字在理。
只是聽入華衿歌耳中,卻莫名的染上了些可笑的意味。
“成親?既然是南王成親,那爲何不見南王府上的迎親隊伍?這不敲鑼也不打鼓的,連送葬的隊伍都比你這成親的隊伍熱鬧!”
陳一諾譏諷出聲,話罷,大笑了起來。
笑聲之中,有對華家的不屑,更多的,卻是對南王的諷刺。
喜婆子訕訕,沒有答話。
笑了良久,陳一諾才重重一揮手,那在大小兩具棺木邊上吹奏着哀樂的一干人立刻快速的停了下來。
一時間,那些跪下低頭正在議論紛紛的百姓們個個噤聲,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既然如此,這大越國的規矩不能壞,白事遇紅事,白事讓道理所應當,皇后太子與百姓同等待遇,也阻攔不得人家的好事。
不過,既然南王不來接親,這京城最近也不安寧,倒不如,讓本將軍護送這送親的隊伍前去南王府,也確保這南王妃能夠安然的被送到南王府!”
陳一諾再度出聲,說出了一番叫人十分惡寒的話語。
話語之中,或許是因爲武將的說話習慣,他加重了“南王妃”與“安然”二詞的語氣,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自古以來,便只有新郎接送新娘子回府。
這陳一諾今日故獻殷勤要送華衿歌去南王府,無非是想要打鳳君邪的臉,然後再造出點謠言,讓鳳君邪扣上一頂怎麼也洗不掉的綠帽子。
鳳葉揚的打算,果真是惡毒至極。
不過,既然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華衿歌若是再不懂,便也是蠢到家了。
只是——
現在在喜轎之中的是她華衿歌,事情只怕是難如他的願了。
“這——”喜婆子語氣一頓,並不是遲疑,“既然陳將軍願意,老奴
也願意——”
“張婆子,你願意什麼?”
就在那喜婆子要順勢將這個提議應下來的時候,一把冷清冰冷的聲音從那厚厚的喜轎車簾之中傳了出來。
猶如一根寒冰利刃,直直的逼向那一臉燦爛笑容的喜婆子。
張婆子聞此聲,恍若是心中打算已經被那道聲音的主人窺探得一乾二淨了一般,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不敢回眸,覺得因爲這句話,這四周的溫度已經驟然的降了下來。
放佛有無數的利劍已經準備齊全,穩準的埋伏在自己的身邊。
隨時準備發射。
這聲音,是從身後喜轎中傳出來的。
轎子裡坐的便是華家的那個傻子三小姐。
話是她說的嗎?
但是她可是一個公認的傻子呀?
這樣的話,怎麼會是一個傻子能夠說出來的,話中帶有的冷清與戾氣便是連一個常人都無法擁有與把控。
怎麼會是一個傻子能夠說出來的!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張婆子這樣安慰自己,顫顫回頭。
見到那喜轎簾子依舊重垂,不漏一絲縫隙,便是有人在裡面說話,外面也定是聽不真切的。
所以——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安婆子想到此,心中大爲快慰。
“將軍所言極是,這京城之中出了太多的事情了,這華府樹敵無數,三小姐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癡兒。
若是能得陳將軍護送往南王府,當然是老奴與三小姐的福分了,想必南王以後也會對陳將軍多加讚賞的!”
“哈哈哈,那是,那是,既然如此,那——
既然皇后與太子的喪隊遇到了華府的送親隊伍,按照這大越國的規矩,白事遇紅事,白事讓道,起靈,讓道!”
十分用力的,陳一諾揚聲吆喝了起來。
只是這一聲吆喝,那擡靈的人還未起身,停靠着的喜轎之上,便緩緩的出現了一抹倩影。
紅衣嫋嫋如煙似霧,入眼芬芳。
“皇后與太子的靈柩,你們誰敢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