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入夜,中叔便已經前來稟報說鳳君邪今夜不回來了。
華衿歌問了中叔即墨樺不回來是去哪了,中叔並未言明。
不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顏色已經告訴了華衿歌,鳳君邪去的是不好的地方。
男人去不好的地方。
除了青樓賭坊,還能是哪。
華衿歌不在乎的一笑,轉身走進了攏璀閣。
流螢也是快要半晚十分才從外面回來。
一回府便不斷的說華衿歌救錯了人,說那婦人與男子自私自利,根本不值得華衿歌那般傾囊相授的拯救。
華衿歌聽到流螢這番話的時候,正在夕陽日暮之下給攏璀閣中的奇花異草各種施肥除草,聽了她的話,並沒有過多的表現出其他的情緒,只是笑了一笑,道醫者應當仁心,既然她已經決定要救,就沒有後悔而言。
流螢見到華衿歌是如此坦然的說出了這樣的話,無言之中心裡對華衿歌的崇敬也是愈發的濃重了。
當即便決定這樣的主子她一定要誓死追隨了。
至於華府那邊——
她忍不住的撇了撇嘴,眼中的滿不在乎已經是表明了她的立場了。
就在主僕二人在攏璀閣的小花圃之中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當日大婚時候隨着女主入了南王府的喜婆子腳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哎呀,娘娘,老奴終於找到你了。”
喜婆子見到華衿歌正在花圃之中除草,驚得大叫了一聲之後要過來搶過她手中的鋤頭幫忙。
“你是……”
華衿歌看着面上堆滿了善意笑容的喜婆子,思緒裡面對她卻是陌生的。
看了流螢一眼,流螢也搖頭。
這個喜婆子就是那日隨着送親隊伍進了南王府的,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幹啥的。
“哎喲,敲老奴這記性,還沒跟娘娘自我介紹呢!”喜婆子看明白了華衿歌面上的疑惑,急忙敲了敲腦袋,上前畢恭畢敬的跪在了華衿歌面前,“老奴華夏,乃是娘娘入府前從紅作坊裡面買來伺候娘娘的,娘娘仁義,能將老奴從那苦惡的地方里面拯救出來,華夏在這裡謝過娘娘的再造之恩了。”說完,華夏便要連磕頭直
磕頭。
華衿歌趕緊阻攔。
依舊是眉頭深鎖。
“你先別急着磕頭,你告訴我,是我將你從紅作坊裡面買出來的?”她可不記得自己從紅作坊裡面買過什麼人出來——
紅作坊乃是大越國關押罪奴戰犯的地方,進入那裡的人非等閒之人,但也是進去了就難出來的地方,這個老婆子如此坦言自己是從那裡出來的,是什麼意思?
能進入紅作坊那種比天牢都還要苦疾的地方的人,特別是這樣上了年紀的婦人,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
——她是別國的戰犯,在戰爭之中被俘虜了,關押在裡面做苦力。
這樣的人相對於純良一點,被當錯奴隸買賣也是不無可能的。
只是重點是,華衿歌並不記得自己有買過任何奴隸。
“娘娘卻是是不曾買過,因爲買出老奴的是一位公子,那位公子得知老奴在進入紅作坊前做過媒婆子的工作,便將老奴買出來了,還讓老奴隨着送親隊伍進入南王府,貼心伺候娘娘。”
華夏的話語說得不卑不吭,極盡詳細之中也是進退有度。
讓華衿歌在聽了這樣幾句話之後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幾眼。
莫非是飛辰?
自己是交代過他讓他準備偷樑換柱的送親隊伍——
按理說,喜婆子也應當是他所準備。
而且,安置這一切的銀子也確實是她所出。
只是,那些銀子安置一些喜轎雖是夠的,但是卻遠遠不夠能在紅作坊裡面買個罪奴出來——
所以,不會是飛辰。
那會是誰?
“你先起來。”
華衿歌目光沉沉的看了華夏一眼,問出了心中最後的一個問題,“說說,你是哪國的戰犯。”
華夏大抵是沒想到華衿歌會眼睛毒辣到已經看出了自己是戰犯,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有些微愣,不過,既然她已經問出,她也無需太多隱瞞,垂頭之間,她已經開口了。
“奴婢乃是滄浪國的人。”
滄浪國。
華衿歌似乎有所耳聞,不過已經在十年前就被鳳葉揚帶兵踏滅了的一個大海之上的小小島國。
得知這個婦人是滄浪國的人,華衿歌
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深思。
然,卻在下一秒點了點頭:“隨我進來。”
說完,丟下了手中的小鋤頭,領着她往攏璀閣大殿中走去。
“誒,小姐——”
流螢看着華衿歌帶着華夏進去的身影,叫了一句。
想要說什麼的話卻在看到華衿歌背影之中的那抹堅定的時候被生生的遏制在了喉頭之中。
這個婦人雖是來歷不明,但是自家小姐又是何等精明,她洞察一切之間肯定已經將這個婦人的動機都查了個一清二楚,所以,她的擔心肯定是瞎操心了。
想到這裡,她也沒再多說,只是牟足了勁兒的在小花圃之中開墾着。
大殿之中,夜明珠的燈光幽藍。
華衿歌坐在了側殿之中的軟榻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無絲毫膽怯的華夏,眼中閃過的深思濃濃。
“買你的人,是不是叫阿笙。”
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華衿歌一針見血的說出了這句話。
畢竟在她如今的處境之下,除了那個名叫阿笙的男人,幾乎已經是沒人盼着她好好的活下去了,既然是這樣,又怎麼會給她買個奴婢在身邊伺候。
“回稟娘娘,正是一名叫阿笙的公子。”
華夏也不繞彎,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如此,卻更讓華衿歌覺得此人深不可測,說不出來可信不可信了。
“回去告訴他,我華衿歌還不卻一個奴婢。”
既然是阿笙的好意,她是萬萬不能領的。
藕斷絲連可不是她做事的風格。
“娘娘,老奴已經是您的人了,滄浪國規矩,一生當只有一個主子,如今老奴竟然已經臣服在娘娘手下,娘娘若是要老奴回去,老奴也只有一死了。”華夏重重的磕頭,言語悲愴。
“一生一個主人,我看你此生未了,已經換了個主人,是不是有悖你們滄浪國的國規?”
華衿歌挑眉,說得毫不帶善意。
果然,聽到了這句大實話,華夏的身子狠狠的顫了一顫,或許是因爲那段悲痛血色的過往被提起,或許是因爲懷念,再或許——
總之,在華衿歌看不見的角度裡,華夏的眸子之中露出了一絲無奈與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