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是恨的聲音,衝進門,屋內的丫鬟青蓮被嚇得心中一顫,心中禁不住浮出一絲擔憂,“二小姐……啊……”
青蓮突然感覺到一直大掌抓住自己的手腕兒,那力道,好似要將人捏碎一般。
“滾,滾出去”北穆怒喝出聲,本就剛毅的面容,此刻因爲怒氣,更是猙獰駭人。
“可……”青蓮對上那雙狂怒的眼,本想要守着二小姐的她,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懼怕,忙不迭的點頭,“奴婢出去,奴婢出去……”
那手腕兒上的大掌一鬆,青蓮看了一眼坐在牀沿上的二小姐,眼中擔憂,可終究還是匆匆的出了房門,剛到門口,北穆的聲音再次響起……
“關門……”
冷冷的兩個字,讓門口的青蓮身體一怔,更是讓玉婉眉心皺了皺,緊着着,門合在一起的吱嘎聲,更好似將她和外界的輕鬆空氣,徹底的隔絕了開來。
房間裡,獨獨只剩下兩人,北穆看着坐在牀沿上的新娘,那大紅的嫁衣,更好似他心中的一根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這婚事帶給他的屈辱。
許是帶着醉意,酒精激發了他心中所有不甘的情緒,北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上前,擡手將蓋在新娘頭上的喜帕一把掀開……
玉婉對上這張冰冷的臉,心中一顫,北王府的二公子,她不是沒有見過,可是,平日裡的他,卻不是此刻這般冷冽駭人,初對上這雙眼之時,玉婉心中都是一驚。
“呵……長得……不如玉無雙呢”北穆冷聲開口,嘴角的笑意帶着不屑,更好似故意在貶低眼前這個女人。
玉婉心中苦澀,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從她懂事起,她的意識裡,玉無雙就是衆星拱月被捧在手心的寶貝,先是在丞相府,再是整個京都城,見過她們兩姐妹的,都說,她長得不如嫡姐玉無雙貌美,嫡姐容貌豔麗,似乎在哪裡,她的美貌都是焦點,而自己這個陪襯,她早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此刻,從這個剛成了她夫婿的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她亦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同。
“玉家的二小姐是嗎?外室之女,當真就如此卑賤麼?給人侍妾……呵,甚至,連一個庶夫人都不是,你的父親,還真是對你不錯。”北穆嘴角冷笑,似乎要用最惡毒的話,來攻擊眼前的這個女人,才能撫平他心中的憋屈與不甘。
哼,蛇鼠一窩,她是玉無雙的妹妹,又甘願替玉無雙來尋他擔責任,也不是什麼好貨,更是絲毫也不值得被同情
玉婉斂眉,“二公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歇下吧。”
似乎北穆的態度,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本就是聰慧的女子,自己雖然不知道太多的內情,可憑着一些零星的信息,她也能將事情拼湊出了個大概。
自己是被逼着嫁,這北穆也是被逼着娶。
如今,嫡姐在慎刑司中關着,是戴罪之身,自然無法嫁給北穆,可父親和皇后姑姑,卻偏偏要讓北王府承擔責任,那麼,自己便是那個過來向北穆討債的人了
說到底,他們也是同病相憐之人,這北穆心中的苦楚,和她一樣,不是嗎?
這話,倒是讓北穆眉心皺了皺,看着這張臉,嘴角的冷笑又漸漸的擴大了開來。
“送我回房歇息?你忘了,今天不僅僅是柔兒和太子的大喜之日,是老王爺大壽,還是你我成親的日子,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你說送我回房休息……你是什麼意思?呵……”北穆挑眉,那眼裡恨意更加濃烈,打量着玉婉,眼底的顏色更加鄙夷,“你們玉家的女人,不都是**蕩婦麼?你這是在欲拒還迎?呵,果然比你那姐姐要聰明些。”
**蕩婦?玉婉眉心微皺,這幾個字這般用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都會是羞辱吧
玉婉看了一眼北穆,斂眉道,“二公子,你醉了……”
這些話都是醉言醉語,再說了,他心中憋屈,心中恨,纔會如此藉着酒意口無遮攔。
“呵……醉了?若是醉了,我怎麼忘不掉你們帶給我的屈辱?”北穆眸子一凜,赫然拔高了語調,“你們玉家,當真是好手段,這般逼着我……那玉無雙……”
提到這三個字,那雙冷冽的眸中更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焰,灼灼的燃燒着,頓了頓,咬牙繼續道,“該死的玉無雙,她自己淫蕩,她自己名聲掃地,竟是還拉了我做墊背”
說到此,北穆更是手一揚,一把扼住玉婉的咽喉。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玉婉身體一怔,更是絲毫也沒有防備,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那大掌,牢牢的貼合着她脖子上的肌膚,不斷的收緊,好似要將她的脖子給掐斷一般。
玉婉吃了痛,對上那雙眼,“放……放開我”
他是恨,恨玉無雙,恨被逼迫,可是,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是這其中的受害者,難道,他當要將她的命給要了麼?
“你告訴我,那一晚,玉無雙明明該在宮裡的慎刑司,爲什麼會出現在太子的府上?”北穆咬着牙,手不斷的用力,看着眼前女人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因爲痛苦越發的猙獰,甚至是被血液憋得通紅,他也沒有絲毫憐惜。
這個女人是玉無雙的妹妹,嫁給自己,就是他的屈辱,他爲何要憐惜?
玉婉微怔,那一晚?
玉婉明白,北穆所指的那一晚,是中秋宴的那天晚上,中秋宴上,她被玉無雙當衆打了,以往跟在她的身後,那一晚,玉無雙瘋狂的衝出了大殿之後,她也很快退了下去,那一日,孃親被允許進丞相府的大門,她的心裡是高興的。
心中一直盤算着該如何將孃親接回來,如何爲孃親佈置屋子,更是無暇去想到玉無雙分毫。
對她,玉無雙一直都只是利用而已,而自己依附於玉無雙,也不過是爲了給孃親謀一個好的歸屬。
她和玉無雙的秘密被揭開,自己對玉無雙來說,也算是沒了絲毫利用價值,那一晚,她出了皇宮,沒有回丞相府,而是趕着將孃親能夠進丞相府的消息帶去給了孃親。
她依舊記得孃親當時的興奮,雖然說不出話,可是,她那瞬間明豔開來的臉,卻是暖到了她的心裡。
甚至覺得,方纔在大殿之上,所受的屈辱,也一併都是值得的
她知道,這一切都離不開安九,安九算是兌現了她的承諾。
玉婉看着眼前男人憤怒的面孔,“我……不……不知道……”
脖子上的疼痛,似要被掐斷了一樣,可這個答案,很顯然在北穆看來,是不滿意的,那大掌的力道越發大了些……
“不知道?她是你的姐姐,而你不也代替她進了北王府,成了我的侍妾,你會不知道麼?”北穆咬牙道,他問北柔,北柔隻字不提,甚至讓自己也不去追究此事。
可是,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怎能不追究?
如今柔兒剛發現有孕,就知道那孩子註定自己保不住,他心中也是憐惜的,他能夠做的,便是不去找她追問當天的事情,但是,那日的真相,他也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而眼前這個侍妾,她該跟玉無雙是一夥的,不是嗎?
“不……我……你要……要殺了我了”玉婉緊緊的抓着北穆的手,一張臉從通紅,漸漸變成了鐵青色。
“殺了你?”北穆眸子一凜,殺意驟起,殺了這個女人,倒也是件痛快的事情。
聰慧如玉婉,感覺到他神色之間的殺意,心中一顫,靈光一閃,下意識的道,“你……你不能……不能殺了我,我爹讓我嫁給你……你若是殺了我,只會是麻煩……我……我知道你恨,可你卻是好愚蠢……”
那手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可是那微微皺着的眉峰卻是一跳,“愚蠢……”
這個女人,竟說他愚蠢?
“你還不承認麼?”玉婉對上他的眼,心中更多了一絲希望,“你恨玉無雙,你恨玉家將個屈辱攤在了你的頭上……我若是你……我就留下玉家送來的女人……哪怕是冷落她,也算是折磨,以解心頭之恨”
北穆微怔,眸中的顏色變了又變,最後,那雙黑眸定定的看着玉婉,嘴角的笑意卻是越來越大,“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可是,你卻低估了我,冷落你?冷落你,不就是讓你在這北王府過安生日子麼?”
玉婉蹙眉,可是,下一瞬,卻是感受到握着自己脖子的大掌的力道,卻是漸漸的鬆了幾分,玉婉得了這個空當,努力的呼吸着空氣,好似不知道這男人,會不會又立即剝奪了她呼吸空氣的權利。
出乎預料的,北穆的手漸漸離開了玉婉的脖子,帶着醉意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你說的不錯,我要折磨你,並不一定非要殺了你,殺了你,太便宜你們玉家了。”
玉家麼?玉婉心中諷刺,自己不過是一個被牽連在其中的受害者罷了,這一切,都是玉無雙造成的。
想到方纔北穆問她的話,玉婉眉心微蹙,她只從父親所透露的信息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嫡姐在太子府上,和北王府的二公子有了夫妻之實,父親說,是北穆沾污了嫡姐,爲了他們玉家的顏面,必須要北穆負責。
可是,她卻知道,不會是那麼回事。
而北穆方纔的話,也正好是佐證了她的不相信,果真並非是北穆沾污,那其中,必然是有別的內幕吧。
許多事情,都解釋不通,不是嗎?
比如方纔北穆的問題,嫡姐爲什麼會出現在太子府中……而……玉婉想到什麼,看着眼前的男人,而她也有同樣的問題,那一晚,北穆爲什麼也會在太子的府中?
這個問題,跳進玉婉的腦海,素來聰慧的她,隱隱感受到這其中必然是有蹊蹺,不過,她卻是無法問出來,她知道,此刻的處境,自己是完全處於弱勢的。
而她的命運,也是一大半都被這個男人掌控在手中
玉婉思索之時,北穆的眼裡也是風雲變幻,折磨麼?
他玉無雙將清白丟在了他的身上,連帶着讓這婚姻都成爲他的屈辱,他自然要回敬以折磨。
折磨不了玉無雙,可這個女人,不就是代替玉無雙而來的麼?
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大的折磨是什麼?
清白……情傷……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北穆的嘴角漸漸揚起一抹笑意,在那滿是醉意的臉上,竟是顯得陰森而詭異。
玉婉看在眼裡,心中禁不住一顫,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要幹什麼?
玉婉下意識的嚥了一下口水,剛生起一絲擔憂,下一瞬,那方纔扼住了自己脖子的大掌,倏然一揮,撕拉一聲,那巨大的力道,扯開了她胸前的衣襟……
玉婉一怔,意識到什麼,他要……
“不,你走……”玉婉慌了起來,雖然已經知道,她進了北王府的門,就註定要成爲北王府二公子的人,就算是在方纔,有些事情,她都沒有那麼抗拒,不過,此刻,她卻是不願。
只因爲他看到了他眼中報復的瘋狂,他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她麼?
聰慧如玉婉,知道自己若是將身子交給了這個男人,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毀了,就像孃親,當年她成了父親的人,父親愛她嗎?
那倒不一定,他甚至不敢爲了孃親而得罪了家裡的夫人,所以,這些年來,孃親就一直在府外住着,就算是如此,孃親的心裡和眼裡,都只有這個男人。
這不公平,這對女人當真是不公平
玉婉想要逃,可是,還沒有所動作,你大掌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兒,用力一甩,下一瞬,她的身體便被摔在了地上,身體接觸地面的疼痛,絲毫也敵不過眼前的恐懼。
“走?去哪兒?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一刻值千金,你覺得,我該放棄我該得到的東西麼?”北穆嘴角冷笑,那眼裡閃着的光芒,讓人心中生寒。
“不……”玉婉搖着頭,看着那男人朝她靠近,生生的看着那大掌扯開了自己的衣裳,空氣中的涼意,讓玉婉心神俱冷。
看着那張臉在自己的面前放大,玉婉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終究是選擇閉上了眼……
她不願看着這一切的發生,或者,她對自己的夫君,對自己的婚姻,終究是有着期待……
突然,那氣息逼近了自己的脖子,玉婉皺着眉,下一瞬,那凌厲的牙齒觸到自己的肌膚……頃刻,竟是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牙齒深入皮肉,空氣中鮮血的氣息瀰漫……
“啊……”
慘烈的痛呼聲,在房間裡響起,甚至連屋外不停踱着步的青蓮,心中都禁不住一顫,怎麼了?屋子裡怎麼了?
青蓮想要衝進去,可是,想到二公子那凌厲的面容,卻是頓住了腳步。
“老天保佑,保佑二小姐……”青蓮望着黑夜,雙手合十,似在祈禱着。
屋子裡,方纔那一聲痛呼之後,卻是再也沒有發出大的聲響,可那搖曳的燭光,卻似乎昭示着,新房內風雲,沒有片刻平息。
越是這樣,青蓮越發擔憂,二小姐的性子,她是知道些的,看着沉穩內斂,內心裡,卻最是剛毅,就算有多痛,有多苦,都不會說,青蓮心中禁不住嘆了口氣。
老爺將小姐嫁進北王府,怕是將小姐推入了火坑啊
夜越發深了,北王府大廳那邊的宴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另外一個新房內,許是在宴會散了之後,太子就獨自回了太子府,留下北柔一人,自然是不會多待。
太子離開不消片刻,北王府的馬車便載着北柔朝着太子府而去。
太子府外,門扉緊閉,就算是到處紅綢高掛,似絲毫也沒有大婚娶太子妃的喜慶氣息。
北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太子府的門外,北柔遣了隨行的下人去敲門,可連應門的人都沒有。
“實在是可惡,太子他分明是欺人太甚,哪個府邸深夜不會有守門的值夜,偏偏今晚太子府就沒有,分明就是故意的,小姐,我們回北王府去,告訴卿王妃,讓她來主持公道”丫鬟芸兒再也忍受不住了,小姐懷了身孕,又經過了方纔的動亂驚嚇,如此顛簸,本就實在是不容易,卻偏偏還要被如此刁難。
芸兒看了一眼北柔,只見她面容之上略帶愁緒,饒是一襲大紅的嫁衣,也裝點不了那份喜慶。
北柔擡眼望着那緊閉的門扉,冷聲道,“回去告訴母后,還要鬧出更加的動靜不成?已經舉行了大婚,現在的我,不只是北王府的大小姐,更是這太子府的太子妃……這裡就是我的家。”
“可……可太子他奉命就是不讓你進門,這是羞辱啊”芸兒皺着眉,氣得直跺腳,小姐當真是被那太子迷去心智了。
“那有什麼?許是太子歇下了,府上的人也都歇下了,左右咱們還有一輛馬車,這天氣也不冷,咱們在馬車上,對付一晚也無大礙,等到明日一早,太子府開門了,咱們自然就能進去了。”北柔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可就算是極力強撐,也無法掩飾掉眉宇之間的那淡淡的苦澀。
“這……這怎麼行?小姐你從小身嬌肉貴,怎能在馬車上住一晚?再說了,你如今的身子……”芸兒急了,目光落在北柔的肚子上,可下一瞬,便意識到什麼,臉色倏然沉了下去,心裡更是慌了,“小姐,奴婢……”
“沒關係,這孩子註定是保不住,芸兒,你扶我上馬車。”北柔開口,聲音之中,隱隱夾雜着些微嘆息。
她以爲,這孩子能得太子喜歡,會是她和太子之間的橋樑,可是,卻沒有想到,不僅僅是太子容不下這孩子,北王府也容不下這孩子啊
她當真是太天真了麼?
北柔斂眉,芸兒瞧見北柔神色之間的哀傷,便再也沒有說什麼,生怕自己再說錯了話,引起小姐的傷感,芸兒扶着北柔上了馬車。
夜寂靜蕭索,似深不見底潭水……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二更,三更,再到天際漸漸泛出一絲白光……天就要亮了……
而這注定的許多紛紛擾擾,依舊沒有結束,太子府的門依舊緊閉着。
府內,大廳裡,上官憐早就起了牀,收拾好了一切,讓人準備了早餐和茶水,昨日太子大婚,她這個身份地位不高的側妃,沒有資格去那隆重的場合,沒法見證二人成親,便也只能在今日,好好準備爲太子妃敬茶。
按照規矩,正室進門,側室是該行大禮的。
可是,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不僅僅是上官憐知道,就連府上燒火的丫頭都知道,昨晚回來的,只是太子一人,太子甚至下令,無論誰敲門,都一律不開。
太子的命令,誰也無法違背。
上官憐站在大廳外,朝着大門的方向望了望,“太子妃還在府門外嗎?”
“是的,昨晚那麼大聲音叫門,後來平息下來了,都以爲她們這番回去了,卻沒有想到,竟在府外等了一夜,這太子妃……呵,實在是不招太子待見。”管家笑道,看了一眼上官憐,眉宇之間更多了一絲討好之意,“還是上官側妃受太子殿下憐愛,這麼多年,榮寵不衰。”
上官憐蹙眉,“休要胡說,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在這府上,不管是誰,榮寵都不能及過太子妃,這些話,不管是你,還是這府上的下人,我都不願從誰的口中再聽到。”
似沒有料到上官側妃會是如此的反應,管家愣了愣,忙附和,“是,是,是,是奴才失言了。”
平日裡上官側妃是極好相處的人,又體恤下人,沒想到,她更是如此的識大體,不爭不搶啊
恐怕這纔是像太子府這樣的地方的生存之道吧
“太子殿下呢?”上官憐斂眉問道。
“回側妃的話……”那管家剛要回答,目光卻瞥見太子正朝着這邊匆匆走來,心中一怔,“太子殿下過來了……”
上官憐循着管家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瞧見那一抹身影,上官憐立即迎了上去。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臣妾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上官憐一如既往的溫婉賢惠,百里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昨晚心中積蓄的憤怒,似乎終於稍微有所舒展。
“嗯。”百里騫淡淡的應了一聲,便隨着上官憐進了偏廳,偏廳的桌子上,各色早餐應有盡有,似乎比往日要豐盛許多,再看上官憐今日似乎刻意打扮了的,想到什麼,百里騫眸光微斂,眼底一抹不悅一閃而過。
“太子殿下,太子妃在外面等了一夜,左右從小就嬌慣着,怕是要傷了身子,太子殿下……”上官憐試探的開口,若有似無的看着百里騫。
百里騫神色微怔,“在外面等了一夜?”
“可不是嗎?殿下讓她進來吧,終歸是一家人。”上官憐臉上多了意思淡淡的笑意,勸說着。
一家人?百里騫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個親事對她的意義,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一家人麼?
百里騫眸光微斂,“你倒是大度,你可知道,她進了太子府,你的地位,就比以前要低得多了。”
上官憐卻是淡淡的一笑,那張臉越發的溫婉,“太子說的什麼話,臣妾早就知道,遲早有一日,會有太子妃,臣妾的身份,臣妾最是知道,這些年臣妾能幫着打理太子府,不至於閒着,就已經是太子對臣妾的大度,臣妾想着,等太子妃進了門,這管理太子府的事情,臣妾還是交還給正主。”
百里騫心中再是詫異,沒想到,他的這個上官側妃,竟是通情達理到了如此的地步,可是,想到昨日回太子府的路上,母后派人來傳的話,百里騫眸中的顏色變了變,似乎多了一絲詭譎,陰鷙的眸子微斂,淡淡開口,“太子妃既然等了一夜,就讓她進來吧,你親自去請,對了……”
百里騫似乎想到什麼,瞥了一眼同樣在一旁候着的管家,冷聲道,“我昨晚讓你準備的東西,你可準備好了?”
管家微怔,但瞬間回了神,想到昨晚太子讓他準備的東西,目光閃了閃,立即應道,“回太子殿下的話,都準備好了。”
太子讓他準備那樣的東西,可是爲何?
又是用在誰的身上?
管家想了一夜,可終究想不出結果。
“既然準備好了,那就拿上來。”百里騫冷冷的吩咐道。
“是。”管家領命下去,不多久,回來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碗不知名的東西,那烏黑的顏色,散發着一股刺鼻的藥味兒。
“上官側妃,你告訴北柔,要進太子府的門,就必須喝了這碗湯,讓她自己看着辦吧。”百里騫的聲音越發冷了幾分,淡淡的不帶絲毫感情。
就連上官憐聽着,心中都禁不住浮出一絲寒意,上官憐瞥了那碗中的東西,接在手中,那散發出來的氣味兒中,有一味,她卻是聞出來了。
紅花……這……太子將這東西給北柔喝?
莫非北柔……上官憐腦中浮出一個猜想,饒是那一貫的溫婉,都不由得有些失態,北柔懷孕了麼?
想起中秋宴第二日,她所看到的,上官憐心中有了底。
是了,北柔當真是好運,竟這麼快有了身孕,可是……當真是好運麼?
上官憐感受着這碗藥湯的溫度,似乎早早準備好了,一直熱着呢,就等着主子下令,讓它派上用場。
太子是不想讓那個孩子降生,甚至不想讓那個孩子進門麼?
“去吧。”百里騫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見上官憐微愣之時,立即催促道。
上官憐斂眉,福了福身,“是,臣妾這就去。”
太子是想借自己的手,去終結了那孩子的生命麼?
上官憐眸中神色微斂,朝着廳外,邁開了步子,那日之後,太子對北柔始終不待見,她雖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可是,東拼西湊的信息,她也能知道個大概。
太子想要的人,根本就不是北柔,而是……安九啊
太子明明一直對安九不待見,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太子對安九,就有了一種莫名的狂熱,甚至……甚至不惜用那樣的手段,想要得到她麼?
她進了太子府好些年,倒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如此爲一個女子瘋狂,可是……那安九似乎對他無意呢。
而那日出現在太子房中的北柔,對太子來說,是挫敗,這婚事,對太子來說,也是身不由己的枷鎖。
她早該知道,以太子的性子,北柔嫁入太子府,是得不到好的待遇的,可是,她卻沒有料到,太子對北柔已經不待見到這樣的程度。
甚至連那孩子,都不能帶進太子府麼?
思緒之間,門已經大開,上官憐走出了門外,似乎在門開的當口,馬車中的人也有了動靜,馬車裡,先是一個丫鬟探出頭來看了看,似乎看到門真的開了,連眼睛都亮了起來。
“小姐,小姐,咱們可以進去了,來,奴婢扶着你下來。”芸兒興奮的道,在馬車裡蜷縮了一夜,實在是難受得很,現在好了,終於可以進門了,這樣小姐,也免了許多罪受。
北柔在芸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夜的無法休息,讓她神色看起來有些憔悴,看到門口朝着這邊走來的女子,北柔眸光微斂,立即迎了上去……
“是上官姐姐吧……”北柔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一聲姐姐,似昭示了她對這上官憐的態度。
她是正室,上官憐是側室,縱然是上官憐的年齡比她大,也該是上官憐喚北柔一聲“姐姐”的。
上官憐是聰明的女子,她自然感受到了北柔對她的善意,柔聲道,“臣妾參見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折煞臣妾了。”
“你比我先進太子府,理應如此……”北柔開口,對這上官憐,她是早有耳聞,這個女人溫婉賢惠,不爭不搶,很好相處。
上官憐瞥了一眼手中的這一碗藥,眸光閃了閃,若北柔知道太子要打了她肚中的孩子,這臉上的笑容,怕是難得看見了吧
上官憐斂眉,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將手中的藥碗遞了出去,“太子妃殿下,喝了這碗湯藥,咱們就可以進門了。”
話落,不僅僅是北柔,就連她身旁的丫鬟芸兒,也不由得一怔,看着那烏黑的湯藥,神色倏然變了。
“這……”饒是芸兒也知道那碗東西是什麼了,打胎藥,雖然昨晚已經知道,小姐這孩子保不住,可是……可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們……”芸兒怒了,可剛開口,北柔的聲音卻是緩緩響起,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是太子的意思吧,我明白了。”北柔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張溫柔的臉上全數僵硬,似極力的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與無謂,可誰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是怎樣的翻江倒海。
上前幾步,從上官憐的手中將那藥碗端在了手上,另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撫着平坦的小腹。
太子一刻也容不下這孩子啊
看了一眼那大開的門扉,北柔心中陣陣抽痛,她沒想到,進太子府的代價,竟是如此之大,想到中秋那晚,自己的堅持,北柔嘴角淺淺勾起一抹苦澀。
後悔了麼?
北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後悔了,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了退路,進了這扇門,是刀山還是火海,她不知道,甚至在昨天,她還那般堅定的期望着,在日後相處的過程中,讓太子愛上自己,那份堅定,似乎有了些微動搖。
可那又能如何?
沒有退路了,這何嘗不是她自己,將自己逼到了眼前這樣的境地。
腦海中浮現出多年前,那個男人將自己從馬下救下的一幕,一切竟有些恍惚,北柔端着那藥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仰頭,一口喝下……
“小姐……你……你這麼這麼傻。”芸兒已經哭出了聲來,想要阻止,可是北柔竟已經一口全數喝下。
“我喝了,現在可以進去了嗎?”北柔將那碗,丟在地上,嘴角還殘留着些微藥汁,那張溫柔的臉上沒有了笑意。
那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就連上官憐看了,心中也不由得一怔,一時之間,甚至忘了迴應,過了半響,回過神來,上官憐才開口,“可……可以,太子妃您請……”
上官憐刻意不去看北柔的眼神,她雖然知道這是太子的意思,可是,自己是那一把殺人的刀,對自己,她也是恨的吧
看來,以後在這太子府,她的日子,怕是要不安寧了。
殺子之痛……呵……自己的手上,也終究是沾了鮮血麼?
上官憐走在北柔的身後,謹記着她側妃的身份,恭恭敬敬,絲毫也不敢僭越,到了大廳,太子瞧見北柔,眼底的嫌惡,絲毫沒有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北柔自然是看見了,心中一陣抽痛,臉色也越發的慘白。
似乎方纔喝下的藥,在肚子裡,漸漸的開始催化着起作用……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北柔福了福身,就算是如此,她依舊給太子行禮,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嗯。”百里騫淡淡的應了一聲,看着她臉上的慘白,似乎心中的鬱結,終於得到了發泄一般,分外痛快,想到什麼,百里騫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淺淺的惡毒。
“本太子想起一件事,上官側妃,卿王妃的意思,是北柔進了太子府,你就搬進忘憂閣……那今日之後,你就搬進去吧”百里騫斂眉,那眼底閃着精光。
話落,在場的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北柔和上官憐。
忘憂閣?
那是這太子府的冷宮啊,只有犯了事的妃子,纔會住進去,住進去之後,就不可能再有出來的時候,這相當於是斷送了一生啊
是卿王妃的意思麼?
卿王妃是想爲她的女兒,除掉這府中對她唯一有威脅的女人
呵,當真是個好母親
上官憐那溫婉的面容,也是變了變,忘憂閣?那卿王妃當真是給她找了一個好去處
可是,此刻這樣被說出來,北柔的神色也更是變了,她在這府上,已經是舉步維艱的境地了,太子……太子還要爲她樹敵麼?
北柔斂眉,心如刀割,這上官憐在太子府掌管家事多年,雖然是側妃,可卻早已經掌握了太多的人脈,就算是進了忘憂閣,那對她北柔來說,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啊。
“太子殿下……上官姐姐不能去忘憂閣,這府上一直都是上官姐姐在打理,臣妾身子虛弱,也不宜操勞,若是上官姐姐搬進了忘憂閣,只怕不方便處理府上的事情,臣妾請太子殿下,能收回成命,讓一切都保持原樣。”北柔跪在地上,聲音越發的虛弱,蒼白的臉,因爲隱忍着小腹傳來的疼痛,而大顆大顆的冒着汗珠。
可她依舊堅持着,似不願服輸。
百里騫眉峰一挑,似是沒有料到北柔會是這樣的反應,她甘願放棄本該屬於她這個太子妃的管家大權麼?
百里騫淡淡的瞥了北柔一眼,嘴角淺淺勾起一抹冷笑,“可……這是你母妃卿王妃的意思,若是她知道,本太子沒有按她的意思做,只怕……”
百里騫口中說着,心中卻是憤怒至極。
他堂堂一個太子,竟要受那婦道人家的擺弄,實在是可恨
“不……不會的,母妃那裡,臣妾……臣妾去說,母妃……她,她不會再說什麼,太子殿下,求您收回成命,不要讓上官姐姐搬進忘憂閣。”
“呵……太子妃你還真是大度,既然你如此苦苦哀求,若本太子不遂了你的意,倒是顯得太不近人情了些,罷了,就聽你的,上官側妃不用進忘憂閣,一切照舊”百里騫心中的快意更濃,“上官側妃,還不謝太子妃。”
上官憐微愣,回過神來,立即朝着北柔福了福身,“臣妾謝太子妃恩典。”
那語氣,顯然是沒了先前的親和,北柔聽在耳中,心中一顫,太子這一番挑撥,終究還是成功了,剛進太子府,就樹了一個敵呵
可是,北柔卻是已經無暇去顧忌太多,小腹傳來的疼痛越發的劇烈,那痛,好似要將她身體的某種東西給生生抽離,突然,似有什麼東西緩緩流出……
北柔心中一顫,淚水終於是流了下來……
“啊……血……小姐,血……”芸兒驚呼出聲,看着臉色蒼白的北柔,恐懼翻江倒海的襲來,“快,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芸兒慌亂無措,一屋子的人,卻是默默的看着,北柔終於支撐不住,整個身體癱軟在了地上,大腿處,大紅的嫁衣,染上了鮮紅,更是顯得鬼魅妖異。
北柔看着百里騫,那臉上的淡漠,好似恨不得她死在這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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