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接到嫺妃請帖之時,正和北策在清寧小築之內翻着黃曆,“明日麼?明日忌火,不宜出門,呵,這東西,準麼?要成親,隨意定個日子就行了,哪還用得着這麼麻煩,不就是拜堂成親,入洞房的事麼?” 北策看安九翻轉身體,毫無閨秀形象的拿着黃曆仰在頭頂,眸中寵溺的笑着。 一旁的紅翎看着,嘴角卻是抽了抽,“小姐,你這是什麼話?你和世子的大婚哪能這麼草率,照奴婢說,那就要越隆重纔好,大紅花轎,十里紅妝,讓整個京都,不,乃至是整個東楚國都一起慶祝。” 安九白了一眼紅翎那嚮往模樣,對上北策的眼,眼底一抹促狹閃過。 十里紅妝麼? 要知道她和北策早就在夜半無人之時,對天對地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會是什麼反應? 安九挑眉,北策卻是想着方纔皇宮裡送來的請帖,長樂宮賞梅麼? “明日就稱病不去了吧。”北策開口,撫着安九烏黑的髮絲,在那白玉般的大掌之中,仔細的把玩。 “不去?”安九看了北策一眼,“若是皇后相邀,我可以不去,既然是嫺妃娘娘相邀,我不去,豈不是要駁了她的面子?嫺妃娘娘素來低調,她終歸是咱們的姑姑。” 聰慧如她,自然是知道北策是在擔憂什麼,那皇宮裡,太過詭詐污穢,他不想讓她置身險境。 瞧見北策眉峰微皺,安九猛的上前,如往常那樣,輕撫着那濃墨的眉峰,安撫道,“從來都只有我欺負旁人,至於那夏侯音……你放心,她若動我,我亦不會讓她好過!” 北策對上他的眼,難掩詫異,她怎麼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是夏侯音? 安九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呵呵一笑,“那日你將我送回國公府,又折返回了皇宮,不是嗎?” “你……”北策濃墨的眉峰在安九的輕撫之下,越發緊擰。 “我可沒跟蹤你,你急着離開,必定是有事,什麼事能讓你這麼急?”安九挑眉,臉上滿意的笑着,自己的安危在北策的眼裡,竟是這麼重要麼? 北策無奈的一笑,安九雖沒再多說什麼,但北策已經明白,這女子,太過精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她的眼麼? 不過那夏侯音……想到昨日夏侯音的瘋狂,北策面容嚴肅了起來,“那夏侯音,你要時時防着。” “好,我定好好防着。”安九斂眉,腦中浮現出夏侯音的身影,那夏侯音確實是個棘手的人,不過,她安九也不是好惹的,不是嗎? 昨日那夏侯音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算計自己,不就是爲了激北策折返回宮麼? 夏侯音,果然對北策心有念想麼? 呵,無恥的小妖精,已經從北王妃變成容妃了,還覬覦她的男人,她安九的人,可容不得她惦記着! 想到夏侯家的野心,安九眸光轉動着,暗暗思索着什麼…… 嫺妃的賞梅會,定在了下午,翌日晌午剛過,宮裡就派了人來接,那宮人說,今日賞梅會,只邀請了一些女眷,太子妃北柔也在受邀之列,除了她們,便只有皇宮裡的那些尊貴的嬪妃了。 北柔麼? 好幾次見北柔,都只是遠遠的招呼,甚至連交談也不曾有,不過就算是遠遠看見,看那北柔的氣色,也隱約可以猜出她在太子府中的日子,怕是並不好過。 安九禁不住嘆息了一口氣,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實在是可惜了! “那不是九兒姐姐麼?九兒姐姐……” 正如是想着,進了宮的安九,便聽得前面傳來一個聲音,溫柔如水,安九聞聲,擡眼望去,瞧見一抹身影緩緩朝她走來,不是北柔又是誰? 今日的北柔,一襲粉色華服,上等貂裘披風,更襯得她華貴,那笑容滿面的臉上,比起以前的溫柔,似乎婚後的她,多了些爲人婦的成熟,北柔走到安九面前,“方纔在路上,就聽說嫺妃姑姑也邀了九兒姐姐賞梅,柔兒聽了,可是高興了,呀……” 北柔一邊說着,一邊親暱的拉着安九的手,突然驚叫出聲,看着安九的手,蹙眉道,“九兒姐姐的手怎的這麼冰冷?身旁的奴才是怎麼當差的?” 北柔沉下了臉,看了一眼安九身後的紅翎,以及那些隨侍的宮人,頗有幾分太子妃的威儀,那些宮人,更是嚇得戰戰兢兢,不敢說一句話。 安九看在眼裡,斂眉道,“不是什麼大事,這外面天氣本就冷。” “那可不行,你就要成爲我的嫂子了,若是冷到了,我大哥可要心疼了。”北柔看着安九,促狹的道,隨即瞥了一眼身旁伺候的丫鬟,“綠嬈,將本宮的紫金暖爐拿來。” “是。”身旁的綠衣侍女,恭敬的遞上一個小巧精緻的暖爐。 北柔接過來,放進安九的手中,“九兒姐姐,你拿着暖暖手。” 安九斂眉,見她如此熱情,倒也沒有拒絕,二人又寒暄了幾句,一起朝着長樂宮的方向而去。 長樂宮內,各宮的妃子,早就在梅園中聚集了起來,三三兩兩,各自在園中賞着梅花,安九和北柔,還沒到長樂宮,在御花園的聖湖旁,便是被一羣人給攔住了。 “喲,這不是安九郡主麼?安九郡主可是好興致,不和北世子籌備你們的大婚,來皇宮做什麼?” 來人語氣囂張,單是聽這聲音,都想象得出那跋扈的模樣,這皇宮裡,除了康寧公主,誰還會有如此的囂張跋扈? 安九和北柔看着將她們阻在了橋上的百里雨姍以及她身後的一行人,眉心皆是皺了皺,北柔先一步輕斥道,“康寧公主,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來迎接貴客啊!”百
?來迎接貴客啊!”百里雨姍挑眉,大步走上橋,“看看是哪個狐狸精來宮裡作亂來了!” 百里雨姍絲毫也沒有掩飾她的惡意,目光灼灼的看着安九,口中的狐狸精指的是誰,再明顯不過! 狐狸精?北柔目光閃了閃,下意識的看向安九,斂眉道,“九兒姐姐,康寧公主不懂事,又素來是這性子,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太子妃,你少管閒事。”百里雨姍更是來了氣,不懂事?她百里雨姍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如何又不懂事? 這些人,就知道壞她的名聲。 北柔眉心皺了皺,欲言又止,安九瞥了那康寧公主一眼,輕聲一笑,“康寧公主,狐狸精說誰呢?” “狐狸精說你!”百里雨姍朗聲道。 “呵,對,狐狸精……說我!”安九斂眉,一抹得逞從眼底掠過。 “你……”百里雨姍意識到自己被安九捉弄,心中更是氣,“你……你敢戲弄本公主,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來人……” 後面跟着的人,立即上前,安九看着這陣仗,眉心微皺,冷聲道,“等等……” 百里雨姍心中浮出一絲得意,這安九是怕了麼? “敢問康寧公主,我是哪裡得罪了公主,讓公主如此刁難?”安九嘴角輕揚,淡淡的看着百里雨姍,從來沒有將這丫頭放在眼裡過。 “哼,哪裡得罪了本公主?”百里雨姍眸光閃了閃,似乎有什麼不願說的,“你不配知道!” 不配知道?安九輕笑,“公主不說,那就讓我猜猜吧,是爲了夏侯御淺吧!公主喜歡夏侯御淺?!” 當衆被揭穿了心思,百里雨姍面露尷尬,可想着自己的目的,揚了揚下巴,“是又如何?本公主就是喜歡夏侯公子,可你卻處處勾引夏侯公子,你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安九禁不住好笑,處處勾引夏侯御淺? 這康寧公主那隻眼睛看到她勾引夏侯御淺了? 夏侯御淺那條毒蛇,她連看也懶得多看一眼,她會勾引他?簡直是笑話! 怕是因爲前日夏侯音的生辰宴上所鬧的那一出吧! 安九斂眉,眼底浮出一絲諷刺,“公主喜歡夏侯御淺,不追着去勾引他,反倒是在這裡堵着我的路,你以爲這樣,就能讓夏侯御淺也喜歡你了麼?當真是愚蠢,愚蠢至極,再說了,我安九就算是想勾引,那也得勾引如北策這樣的人,夏侯御淺,哼!” 安九冷哼一聲,滿眼不屑,百里雨姍更是來了氣,狠狠的瞪着安九,“你……你竟然對夏侯公子如此無禮,你……” “無禮又如何?他夏侯御淺不過是個世家公子,等到哪一天,他成了你康寧公主的駙馬,公主再來和我追究有禮無禮的事吧!”安九絲毫也不給面子,他是世家公子,她好歹也是個郡主,對夏侯御淺無禮又如何? “你……”百里雨姍語結,提着裙襬就衝上去。 這安九當真是大膽,不僅對夏侯公子無禮,對她也是如此無禮,新仇舊恨,百里雨姍心中怒氣更盛,今日,她不好好教訓教訓這安九,她誓不罷休! 北柔看到百里雨姍的陣仗,心中也是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這橋並不寬,這橋下的湖水,更是結一層薄薄的冰,若是摔下去,只怕……想到什麼,北柔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眼底神色變幻,本後退了一步的她,卻是打消了避開的念頭。 康寧公主素來魯莽跋扈,若是能利用這個機會…… 腦海中迴盪着百里騫對她說的話…… ‘你怎麼和她比……’ 她堂堂北王府的大小姐,家世不比安九差,可在太子的眼裡,她甚至連和她比較的資格都沒有麼? 心中一陣抽痛,北柔的眼中有什麼東西越發堅定了起來,竟是大步上前,站在安九的面前,對着衝上前來的百里雨姍厲聲斥責,“康寧公主,安九郡主可是北世子的未婚妻,就算是你,也不能如此衝撞!” 百里雨姍更是氣憤,不能頂撞麼? 她堂堂公主,不能頂撞一個世家小姐?她處置了她都行! 百里雨姍沒有說什麼,卻是越發的氣勢洶洶,安九蹙眉,北柔也是不依不饒了,“你這是什麼氣勢?難道還想打安九郡主不成?” “哼,打麼?本公主,今日就是要教訓她,還就要打了!”百里雨姍冷哼一聲,那氣焰越發的囂張了起來,往日在自己宮中親自教訓宮人的陣仗拿了出來,沖沖的就朝着安九身上打去。 安九蹙眉,自然不會讓這個嬌蠻跋扈的公主近了她的身,可她還沒有來得及有所舉動,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北柔卻一改往日那柔弱的模樣,在百里雨姍上前之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兒,狠狠的道,“不要以爲你是公主就可以如此爲所欲爲,傷了安九郡主,別說是本宮的大哥,就連皇上也饒不了你。” 百里雨姍輕哼一聲,“是嗎?那咱們就試試看!” 那陰狠的語氣,帶着被激怒後的挑釁,百里雨姍瞥了一眼北柔身後的安九,另一隻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北柔的臉上,北柔猝不及防,啪的一聲,異常響亮。 北柔吃痛,似怒氣也漲了幾分,她的柔弱,自然不敵百里雨姍的那股狠辣的勁兒,幾乎是片刻,北柔就在百里雨姍的攻勢之下,後退了好幾步。 “幫她出頭麼?本公主連你這太子妃一同教訓。”百里雨姍節節勝利,更是來了興致,這份激動,甚至讓她失了理智,等她教訓了這北柔,再教訓那安九…… 百里雨姍心中盤算着,安九看着這情形,一雙眉峰更是皺緊,眼底一抹不耐凝聚。 今日的北柔,似乎有些不一樣,當真是爲了她,如此
了她,如此出頭麼? 聰慧如安九,自然知道,因爲那百里騫,北柔必定對自己生了嫌隙,而她此刻的舉動……安九斂眉,正此時,北柔啊的驚呼一聲,慌亂的吼道,“你們這些奴才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幫忙,讓這瘋婆子傷了安九郡主,不管你們是那一宮的奴才,都要人頭不保!” 原本在安九和北柔身後站着的宮人,看主子這般抓扯,本就愣了,此刻北柔一提,衆人立即驚醒。 是啊,這兩個,一個是北世子的未婚妻,另外一個是太子妃,都是宮裡邀請的貴客,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當真是活不了命了啊! 一時之間,幾個宮人立即上前幫忙,紅翎首先護在了安九的身旁,百里雨姍見狀,倒也不示弱,她們有幫手,她百里雨姍就沒有了麼? 這皇宮終究是她百里雨姍的地盤兒,一咬牙,百里雨姍怒聲喝道,“你們這羣狗奴才,瞎了嗎?” 百里雨姍帶來的宮人也立即一哄而上,一時之間,本就不大的橋上,擠滿了人,兩方抓扯起來,一時之間,局面異常混亂,安九和紅翎站在這其中,都不時的受到力道的推搡。 安九蹙眉,看着這混亂,心中總是覺得有些怪異,可究竟是哪裡怪了,她卻是有些說不出來。 北柔看着這局面,心中浮出一絲得意,這樣的混亂正是她所需要的,此刻這橋上,人太多,就算是她要做什麼手腳,定也不會被發現,看着眼前抓扯着她的百里雨姍,以及她身後的安九,她在等,等待最佳的時機。 終於,北柔心中一喜,這個角度,百里雨姍若是撞到了安九,只怕二人都逃不過落水的命運。 心中浮出一絲狠辣,北柔一咬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狠狠一推,下一瞬,百里雨姍的身體便失了重心…… “啊……”百里雨姍驚呼,後退幾步,身子傾斜,眼看着要撞到安九之時,那身體卻是微微一閃,避開了百里雨姍撞過來的身體,北柔看着,心中一緊,心中大叫不好,怎麼會…… 不,不會失手撞不到安九…… 北柔心中暗自祈禱,似乎是老天聽了她的祈禱顯靈了一般,百里雨姍的整個身體跌出橋欄之外,千鈞一髮之際,竟是抓住了安九的衣裳…… 北柔呼吸都緊了起來,若是能將安九給拉下去,那便再好不過,她的計謀也得逞了,這世上沒了安九,太子過不久,就會將她放下了吧,說不定那之後,她依舊有機會讓太子心中有自己的存在。 “啊……小姐……”紅翎驚呼出聲,被那百里雨姍抓着衣裳,小姐的身體,都已經傾出了橋欄之外。 “救我……”百里雨姍整個人都慌了,方纔都發生了什麼?她竟然……感受到腳下的懸空,百里雨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下,看到那結了冰的湖面,恐懼頓時將她的整個身體徹底包圍。 若是落入這水中,只怕……想到那後果,百里雨姍腦中一片空白,甚至沒有精力去追究方纔是怎麼發生這一切的。 救她?安九面上一片冷然,想起方纔,心中的怪異越發的濃烈,方纔那一剎,若是自己沒有敏銳的閃開的話,只怕,自己比百里雨姍還要先一步落水啊。 或者,落水的只是自己而已! “康寧公主,那你告訴我,方纔,你是想將我撞下去麼?”安九斂眉,冷聲道。 百里雨姍心中一怔,能將安九推入這湖水,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她方纔並沒有……可她還來不及反駁否定,北柔的聲音便在一旁響起,“好你個康寧公主,你竟還生了如此惡毒的心思。” “不……”百里雨姍下意識的搖頭,可此刻她的情形,這稍微的晃動,卻是讓她抓着安九衣裳的手滑下去了幾分。 “九兒姐姐,這女人饒恕不得,讓她吃吃苦頭也好。”北柔上前,更是顧不得其他,一把抓着安九的衣裳,輕輕一扯,那百里雨姍抓着安九衣裳的手便落了空。 所有人,包括安九都是一怔,只聽得啊的一聲驚呼,那掉在橋上的身體啪的一聲落在橋下結了冰的湖面上,這巨大的力道,震得本就不厚的冰,轟然遂了,衆人的視線之中,僅僅是一瞬,那落在冰面上的身影,就鑽入了水中,消失不見。 衆人也是一愣,這……這落入水中,不會有什麼事麼? “公主……”百里雨姍帶來的宮人們,徹底的慌了。 北柔卻是冷聲道,“康寧公主不知輕重,妄圖衝撞安九郡主,卻自己失足落入水中,這算是她自作自受,受些教訓也好,康寧公主的水性,便是落入水中,自己也能遊起來,不會有什麼大礙,至於你們……一個個的,連主子都攔不住,你們都給我在這裡跪着!” 那些宮人本想下水去救,可是,太子妃如此的吩咐,她們卻是不能違背。 頓時,那些宮人只能齊齊的跪在地上,心中暗自祈禱,康寧公主千萬要沒事纔好啊! 安九看着北柔一系列的舉動,眸中的幽光越發深邃了些,北柔目光從宮人們身上轉移到的安九這裡之時,臉上已經重新浮出了一絲笑意,“九兒姐,方纔讓你受到驚嚇了,咱們走吧,康寧公主,有這些奴才在呢!” 安九牽脣一笑,瞥了一眼橋下破了的湖面,眸中若有所思,卻也沒有說什麼,跟着北柔下了橋,繼續朝着長樂宮的方向而去。 可方纔的一切,卻是在安九的腦中不斷的盤旋,許多東西,似乎也清晰了起來。 這北柔的心性,果然是變了呢! 百里雨姍落入了那湖水之中,若是以往,游出來,最多受受驚嚇,可這嚴冬的天氣,水中冰冷,
水中冰冷,只怕……安九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北柔,銳利的眸子眯了眯。 果然,二人到了長樂宮,剛對宮中的幾位後宮的主子見了禮,便聽得宮人匆匆來報,形色慌張…… “啓稟皇后,元妃娘娘,康寧公主她……” 一聽見康寧公主,玉皇后的嘴角便勾起一抹輕笑,不只是她,淑妃也是斂眉,心中想着,這康寧公主只怕又闖出禍事來了。 唯獨元妃,赫然起身,面容焦急,“康寧公主怎麼了?” “康寧公主死了!”那宮人顫抖着身體,跪在地上的他,更是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上。 死了?元妃一個踉蹌,差地兒昏厥了過去,不僅僅是元妃,其他人也變了臉色。 “死了?怎麼會死了呢?發生了什麼事?快,快帶本宮去看看!”元妃強撐着身子,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匆匆的出了房間。 房間裡,卻是被這突然而來的驚天消息,震得一片安靜。 死了麼?果然是死了啊! 這似乎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安九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北柔,赫然捕捉到她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鬆了一口氣? 安九看在眼裡,眸光微斂,北柔下一瞬,神色卻是慌張了起來,立即跪在地上,饒是安九看了,心中也閃過一絲詫異。 她這是做什麼? “柔兒,你跪着幹什麼?”玉皇后蹙眉,問出了房間內所有人的疑問。 “母后,臣妾……臣妾知罪,臣妾不知道……是康寧公主她衝撞九兒姐姐,在橋上出手打九兒姐姐,臣妾看不過去,便幫着九兒姐姐,誰料,康寧公主竟失足掉進了湖中,臣妾想,康寧公主擅水性,落入水中,最多也是喝兩口水,便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所以……所以沒有在當時施以援手,若是臣妾當時就讓人去救,會不會……會不會康寧公主就不會死了!” 北柔說着,淚水不斷的往外流,一字一句,皆是難掩自責,和方纔安九所看到的她那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完全是大相近庭。 衆人聽了北柔的話,也是驚訝,可更多卻是憐惜,“你也是無心之失,再說了是她自己失足落水……” “可若非臣妾出頭和她糾纏……也不會……”北柔低聲啜泣着。 玉皇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安九,語氣驟然冷了幾分,“那你也是爲了幫安九郡主不是?” 安九心中覺得好笑,目光幽幽的落在北柔的身上,她記得以前就覺着這北柔聰穎,呵,此刻一看,卻也不笨,竟是知道利用玉皇后對她的倚重和對自己芥蒂,來將她自己置身事外麼? 康寧公主被淹死在了湖中,只怕,元妃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總會有一個人被追究,而今日,康寧公主可是衝着她去的啊,她纔是這衝突的當事人,如何能逃得了懷疑和罪責? 安九斂眉,承受着幾人的視線,卻是不語。 “罷了,你們在這長樂宮待着,本宮親自去看看。”玉皇后斂眉,心中也是暗自盤算,安九麼? 這個女人將她的兒子迷得暈頭轉向,若是能夠藉此機會,將她給除掉,那麼,她不僅是少了個眼中釘,更能讓騫兒徹底的斷了念想,一個死人,看他還如何心心念唸的想要得到! “臣妾也去。”淑妃也起身,這事兒對她來說,可是個大熱鬧啊! 玉皇后和淑妃一起出了長樂宮,長樂宮內,北似嫺心中想着今日的計劃,卻也沒有心思理會這康寧公主的死,不過,或許,這對她來說,倒也可以好好利用…… 暗自盤算着什麼的北似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卻是沒有留意到,安九走到跪在地上的北柔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太子妃,方纔可辛苦你了。”安九的聲音響起,讓北柔一愣,說話之間,安九也蹲下身子,想要將北柔扶起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北柔瑟縮了一下,可瞬間,意識到什麼,卻是恢復如常,順着安九扶着的力道起身,扯出一抹笑容,“九兒姐姐是柔兒的嫂子,柔兒自然幫着九兒姐姐,可是……” 說到此,北柔的眉心更是皺了皺,“可是都怪我一心只想着護九兒姐姐,太氣憤了,才忽視了許多東西,那湖裡的水,那麼冷,還有冰層……” 北柔說着,似乎說不下去了一般,更是內疚的哭了起來。 安九看在眼裡,嘴角輕笑,附身靠近北柔的耳旁,輕聲低吟,“那麼冷的湖水,還有冰層的阻隔,你說擅水性的康寧公主是淹死的,還是被冷死的?” 話落,北柔身體一顫,腦海中浮現出某個畫面,眼底一抹恐懼浮現。 安九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她的害怕,緊接着道,“你說,死了的康寧公主,鬼魂還在嗎?” 這一次,北柔更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安九,目光閃了閃,“九兒姐姐,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安九挑眉一笑,“太子妃的腦袋只顧着演戲,失去理解能力了麼?” 演戲?北柔心中猛然收緊,這安九…… 幾乎是下意識的,北柔抓住了安九的手腕兒,斂眉朝着嫺妃福了福身,“姑姑,方纔柔兒和九兒姐姐都受了驚嚇,柔兒陪九兒姐姐休息一會兒可好?” 北似嫺猛然回神,扯了扯嘴角,“嗯,去吧,木桃,帶兩位主子去內廳。” “是。”一旁伺候着的木桃福了福身,“兩位主子請。” 二人在木桃的引導之下,進了內廳,木桃退下,內廳內,就只有安九和北柔二人,北柔這才鬆開了安九的手。 “太子妃將我拉進來,是不願讓更多的人知道你的醜事麼?”安九輕聲冷笑,眼底的
笑,眼底的不屑絲毫也沒有掩飾,她倒是要看看,這北柔將她拉進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北柔斂眉,扯了扯嘴角,“九兒姐姐說的哪裡的話?我能有什麼醜事?” 沒有什麼醜事麼? 安九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方纔在橋上,太子妃那般熱切的爲我安九出頭,實在是讓人感動,誰怕都要以爲太子妃是個重情重義,不顧自身安危和身份的人吧!可誰又能知道,在這樣的僞裝之下,有着怎樣的算計和真相呢?” “什麼算計,什麼真相?九兒姐姐是糊塗了嗎?”北柔蹙眉,手攥着繡帕,似乎是依舊在極力的掩飾着什麼,不知爲何,安九的眼神,總是有一股灼人的溫度,讓人心中不安。 “糊塗?我若是糊塗了,就真的如了太子妃的意了!”安九輕笑一聲,銳利的目光緊鎖着北柔,似乎是要將她看穿一般,瞧見她極力壓制着的慌張,安九心中的諷刺更濃,“太子妃最開始並非是想要康寧公主死吧?” 果然,北柔目光微閃,眼底慌亂更濃,安九看在眼裡,繼續說着,“只是可惜了康寧公主,我安九命大,她倒是成了我的替死鬼了,太子妃殿下,你說我說的對麼?” 北柔微怔,揚了揚下巴,對上安九的眼,“什麼對不對?純粹是一派胡言,血口噴人,康寧公主她是失足落了水,九兒姐姐,我是爲了你,纔會和康寧公主衝撞,你竟然……還說出這樣臆測冤枉的話,實在是讓人寒心!” 寒心? 虧得她從來沒有將這北柔當回事,不然,此刻,她還真是該寒心了。 安九斂眉,“臆測冤枉嗎?不是你推了康寧公主麼?你是想讓她撞上我,將我撞下橋,落入那冰冷的湖水裡,然後呢……然後,你也會如方纔對康寧公主那般,找個合理的理由,不讓人立刻施救,那在湖中淹死,或者是冷死的人,就是我,這不是你想看到的麼?可是,你沒想到,我竟是在那一刻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那個時候,你不甘心吧,你希望我死,比希望百里雨姍死的慾望要來得強烈,可是,那個時候,你也沒有辦法,不僅如此,若是百里雨姍活了下來,她冷靜下來,遲早會弄清楚到底是誰推了她,就算她恨我,生出了也將這事兒嫁禍給我的念頭,可是,以康寧公主的性子,又怎會放過你?她雖然沒有腦子,可也跋扈,那刁蠻的性格,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對你這堂堂太子妃來說,終究是個麻煩,所以,對她最好的處置,便是一不做二不休,讓她落入水中!” 安九說着,北柔攥着繡帕的手越發緊了些。 “哼,胡說,全都是胡說,我爲什麼要你死?你是我的嫂子,我們的關係,倒也不差。”北柔冷哼一聲,她沒有想到,安九竟是知道了這麼多? 她是怎麼知道的?純粹是猜測,還是她看到了什麼? 不,她不會看到是自己推了百里雨姍,那個時候,她那麼小心翼翼,安九是側對着她的,她的視線也沒有在她那邊,不只是安九……她是在保證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的情況之下,才動的手! 就算是冒險,她也不會讓自己置於被發現的境地。 北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九此刻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只要她矢口否認,沒有證據,安九也休想拿她怎麼辦! 而康寧公主的死……終歸是要落在安九的頭上! “爲什麼要我死?問得好,我也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我死,讓我想想,什麼理由能夠讓你對我起了殺心呢?”安九蹙眉,撫了撫額,似在思索着什麼,突然,眼睛一亮,對上北柔的眼,“嫉妒?女人的嫉妒,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嫉妒你?”北柔輕笑,“北王府可是比晉國公府尊貴了太多,就算你是皇上親封的御郡主,我北柔的身份,也不會比你低了去,再說了,我又是太子妃,又怎會嫉妒你?” “對,就是因爲你是太子妃,所以,你才嫉妒我,我想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瞭了,那百里騫我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過,就算是殺了我,又有何用呢?” 此刻,安九也已經沒有了任何避諱,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倒還不如一切都開誠佈公。 似乎是‘百里騫’三個字,讓北柔極力壓制着的情緒有了鬆動,原本那淡淡的目光猛地瞪向安九,“有何用?殺了你,太子他就不會心心念念想着你了,她就不會冷落我!” 安九蹙眉,北柔突然而來的張狂,在她意料之中,卻依舊讓她有些詫異,腦海中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猙獰起來,竟是這等模樣,分毫也沒了以往的優雅貴氣。 果然是爲了百里騫麼? 可當真是好笑,她對百里騫唯恐避之不及,更是嫌惡討厭,卻也礙了這太子妃的眼了麼?竟是生了殺意呢! “你當真確定,我若是死了,他就不會冷落你?”安九冷笑,看着眼前這個爲愛,爲嫉妒變得瘋狂的女子,眼底浮出一絲諷刺,她以爲以北柔的聰慧,該是比百里雨姍看得透徹一些,可是,卻依舊是一路貨。 自己愛的男人不愛自己,卻怪罪到別人的身上,卻不看看,她自身,爲什麼不被那男人愛! 不管是夏侯御淺,還是百里騫,她可都沒有給過他們絲毫的幻想,卻給她引來了這些蒼蠅,實在是討厭! 北柔目光閃了閃,“你死了,他對你,就沒有念想了。” “呵,可惜了,我安九的命大得很,可輕易死不了,再說了,我也不會爲了成全你,而了卻自己的性命,怕只有讓太子妃你失望了。”安九挑眉一笑,淡淡的語氣,和
的語氣,和眼前這個叫北柔的女子,徹底的劃清了界限。 北柔微怔,可僅僅是片刻,那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狠辣的笑容,“是嗎?安九郡主你可別忘了,康寧公主的死,元妃娘娘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這事因你而起,你說她會將這事情怪罪在誰的頭上?哦,對了,方纔你所說的這一切,什麼我推了康寧公主,什麼都是我的算計,你有證據麼?誰親眼看見了嗎?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你以爲,元妃會信,皇后會信?” 北柔似越發來了興致,氣勢更是高漲了起來,“誰又能說,你的這些血口噴人,不是爲了脫罪,而債髒陷害本宮呢?呵呵,到時候,你安九郡主可不止害死康寧公主這一項罪責了啊!” 安九眉心皺,冷笑,“太子妃,活該百里騫冷落你,你這模樣,若我是男子,連看也不願意看一眼的,更何況,日日面對,同牀共枕了!” 北柔心中一顫,活該太子冷落她?同牀共枕?自從大婚,太子他從來都不曾…… 這話,似乎如一把利劍,狠狠的擦在了北柔的心上,似乎在那一瞬之間,北柔的憤怒倏然爆發,手一揚,朝着安九打去…… 安九敢說這樣的話,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安九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嘴角輕笑,在北柔的手落下之時,手一擡,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腕兒,一個力道,狠狠一推,下一瞬,北柔氣勢洶洶的身體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在地上! “安九……” 北柔叫囂着…… “呵,太子妃終於不叫我九兒姐姐了麼?”安九輕笑,眼底不屑,看着地上的北柔,“太子妃對我可要客氣點,畢竟,那晚太子妃是如何上了太子的牀,我可是最清楚不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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