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早有準備,容靜一到便見大門前裡裡外外三重人,連幾個老媽子都派上場,這是要當人肉牆的節奏嗎?
徐氏還不放心,出大門來見容靜,生怕她強行進門,“容靜,你還想做什麼?你別不知好歹!”
看着草木皆兵的徐氏,容靜心下冷笑,當孃的能護女兒到這種程度,當初她野外臨盆的時候,面對一個小生命,徐氏怎麼就那麼無情了呢?
容靜不記仇,不記在臉上,而是記在心裡,她笑呵呵的,拉起沁姨的手,“二嬸,我姨的手被你家奴才傷了,我也不怪任何人,就是來討個大夫。”
這“二嬸”叫得越親切,徐氏就越毛骨悚然,她已經領教過幾次了,這個女人笑起來很好看,同時也很恐怖。
只是,聽容靜的口氣不是來找勤兒麻煩的,她心下鬆了口大氣,如今女史一事老爺那邊還沒有決定,她惹不起這女人,就只能躲着避着。
她識相地順着臺階下,“下作的奴才不懂事,回頭我定好好收拾她們。你先回去,我馬上讓呂大夫過去!”
“二嬸,看大夫是不是得抓藥?”容靜納悶地問道,好像真不懂這些事。
徐氏恨不得她馬上走,急急道,“到西府藥房裡抓便可,藥房裡什麼藥沒有。”
誰知,容靜並不知足,嘆息了一聲,對沁姨道,“沁姨,這麼多年來,你可被那幫奴才欺負慘了,這身子骨不好好調養調養,怎麼能行呢?”
徐氏不是笨蛋,立馬下令,“來人,把我屋裡那顆千年雪參送到東府去,還有前幾天送來的兩匹冰絲綢也一併送去。”
這兩樣東西,可是正室夫人專用的,周遭衆人都覺得容靜賺到了,只是,容靜要的還不止這些。
她今日,就是來敲詐的!
東府很大,她卻身無分文,別說其他的,就是吃飯都成問題,這種時候,不敲詐西府主掌財政大權的徐氏,還敲詐誰呢?
於是,容靜嘆息一聲,“雪參好是好,總不能每天當飯吃吧。”
徐氏倒抽了口涼氣,壓抑不住正要發飆,幸好身旁的老媽子暗地裡拉住她的手,她才冷靜下來,極不情願說:“靜兒既然回來了,那以後每月的例錢可不能少,李媽,你去安排一下,把這個月的例錢送過去,還有,吩咐火房和帳房那邊,日後東府花雨閣的吃穿用度不能怠慢了。”
“是”李媽連忙領命去辦。
容靜笑了笑,很客氣,“真是讓二嬸操心了。”
“不操心不操心,你沁姨的手要緊,趕緊回去吧,呂大夫應該也過去了。”徐氏分明是趕人。
可是,容靜好歹也是書香世家大小姐,懂人情,知禮節,她非常懂事地關心,“二嬸,勤姐姐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我可是專程來瞧她的,順帶討大夫的。”
這話一出,嚇得容夫人三魂六魄差點全飛灰湮滅掉,她還盼着女兒能恢復,能來得及參加殿試呢!
“不用不用,她睡着了,你趕緊回去,回去!”徐氏連連揮手,臉色慘白慘白的。
“這樣呀,那靜兒就先回去了哦,改天在來看勤姐姐。”容靜相當禮貌,竟還特意欠了身,才同沁姬離開。
這一舉一動,看得徐氏心裡別說有多堵,她寧可容靜同她撕破臉大喊大叫,直來直往,都不願意看她無害禮貌的笑容,這讓她不得不陪着,憋屈着。
離開之後,一直沉默的沁姨終於開了口,“靜兒,那麼多年不見,你變太多了,總算看到你長大了。”
姐夫的性子內斂膽小,而姐姐活潑狡黠,小時候的靜兒像姐夫,長大了倒是比姐姐還多一份狡黠,也多一份膽識。
看着這樣的容靜,林沁很欣慰。
徐氏倒是沒有食言,大夫也請過來,藥材和例錢也都送過來。
幸好沁姨的手沒有傷及筋骨,調養一陣子還是能恢復的,送走大夫之後,沁姨便等不及問容靜這到底怎麼回事。
容靜一五一十的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還是隱瞞了小默默寄養的地方,如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她能在容家一夜之間鬧騰了兩位夫人,歸根到底全倚仗女史殿試這個籌碼,除了她自己,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小默默的下落。
“那孩子現在在哪裡?可安全?”沁姨急急地問。
“寄養在一個朋友家,沁姨你就放心吧。”容靜笑道。
“什麼朋友,靠得住嗎?”沁姨又問。
“很好的朋友,放心吧。”
容靜腦海裡忍不住浮出那個黑衣男子的驚世駭俗的面容,容靜也是信佛之人,佛前相遇是緣,佛前行善是真,她忍不住想,他是誰?他來自哪裡?他們有機會成爲朋友嗎?
沁姨卻一臉愁容,“你呀你呀,這孩子……唉!”
“怎麼了?”容靜不解。
“靜兒,一旦被選上女史,你未婚先孕的事情那可會要了你的命的!當今太后娘娘,最痛恨的便是女子不潔!”沁姨很認真。
容靜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她淡淡道,“那是滿門抄斬的事情,所以,我在等容德書拿主意。”
“你的意思……”沁姨疑惑了。
“沁姨,容德書能拿到此次推薦名額,這背後必定不簡單,他勢在必得,而且只會鋌而走險。”
容靜很肯定,所以,她纔敢單槍匹馬來。
帝都是什麼地方?
是東靖國所有權勢之家的集中地,隨便一塊磚掉下來都能砸到一個高官權貴呀!
書香容家,並非侯門,不過是名門而已,無權無勢,就只有名,卻能得到唯一的推薦名額,這背後必定有玄機,指不定女史人選已經內定容家了!
在這種情況下,容家一旦棄權,那便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然而,在容靜和沁姨商量的時候,徐氏和趙姨娘同時找到容德書,一個哭得比一個還悽慘,控訴着容靜的種種罪行!
房間裡,容德書面容嚴肅的坐着,濃眉緊鎖,他萬萬沒想到容靜有本事收買了錢嶸,鬧完花雨閣,還鬧了趙姨娘母子們,從昨晚上鬧到今天早上,連洗衣坊到鬧了!
“老爺,才一晚上呢,就鬧成這樣,過幾天豈不得滿城風雨!”徐氏提醒道。
“老爺,這個丫頭太無法無天了,大逆不道了!她昨晚上還說,她生了兒子,說容家的一切都是她兒子的!”趙姨娘不忘告狀,兩位夫人難得站在一個隊伍裡。
這話一出,容德書陰鷙的冷眸又沉了三分,一腔脾氣隨時都可能爆發,讓兩位夫人都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