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扶着一身白色孝服的姚貴妃途徑御花園,緩緩地往鳳祥宮方向走。
七月份的季節,在這正是百花爭奇奪豔的時候,花園裡一朵鮮豔的花也沒有,全部被替換成了白色抱枝的菊花!常綠的冬青上掛着白色的挽布!八角涼亭上彩色的紗巾也都被白色的挽布替換。只要是能看到的地方,顏色鮮豔的,換不了的就掛上了白色的挽布。
宮裡是一個禁忌很多的地方,上至皇子公主嬪妃,下至宮女太監,通白通黑的衣物飾品是不能在宮裡出現,會認爲不吉利!有詛咒之意!
眼下觸目之處,全是白色!
果然是國喪纔有的情形!
姚貴妃和紫苑各眼看着這一幕,心裡滋味各不相同!
姚貴妃心裡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多,還是傷心多!
她從年少就愛慕嘉元帝,奈何嘉元帝心裡只有祁睿的生母文惠皇后,她得不到嘉元帝的心,心裡十分的怨恨他。自己兒子齊宇他又處處不待見!她的心裡更是對他恨極。按理說,嘉元帝死了,她應該很高興。可是,當她聽聞了他的死訊,她心裡並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高興!
她害怕之餘,最深的感觸就是傷心!喜悅絲毫的沒有!
姚貴妃機械地由紫苑摻着走,神情恍惚!
紫苑心裡是恨意多!
嘉元帝是她愛的男人!她心裡其實清楚嘉元帝主動接近她,其實是利用她監督姚貴妃!但是她不在乎。他是帝王,是一個要她仰望的人物,她能被他選中,爲她做事,成爲她的女人,她便覺得這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現在,她心裡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居然被姚貴妃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暗害了!她真的好恨她!
紫苑心裡的恨意抑制不住的時候,扶着姚貴妃手臂的手就用了力氣,狠狠地掐着她。
姚貴妃吃痛,從恍惚中醒神兒擰着眉頭看向紫苑,“你做什麼?”
紫苑聽到她的呵責聲,幽幽地反應過來,連忙鬆開了手,“奴婢……看娘娘精神恍惚,想提醒一下娘娘!”
姚貴妃看着紫苑的眼神裡透着絲絲涼意,不過,她沒有爲此發怒。
紫苑見她只瞪了自己一眼,沒有爲難自己,心裡緩了一口氣!
她現在不能得罪她,免得惹惱了她,她暗中整死自己,她就不能給嘉元帝報仇了!
紫苑這麼一想,就收了下心,和往常一般小心翼翼。
倆人到達鳳祥宮,院子裡已經跪滿了哭送的官員!
姚貴妃從腰間抽出帕子,掩住鼻子和嘴角,垂着頭快步地往裡走。
紫苑跟在姚貴妃身邊,看着她這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樣子,真的恨得牙根癢癢!
這個女人太能裝了,剛剛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下就能立刻反應過來假模假式地爲嘉元帝傷心!她看到她這個樣子,真的心裡泛噁心!
兩人各懷心思地進了殿內。
殿裡跪着的是皇室宗親,皇子公主等。
紫苑扶着姚貴妃往人前走去,姚貴妃手裡捏着帕子,很快就哭上了!
她身份尊貴,所以一直走到嘉元帝牀前才停了下來,跪在了地上。
她嚶嚶啼哭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是抓人!
靜靜跪在嘉元帝身邊的祁睿雙眼猩紅地看着瘦成皮包骨頭的父皇,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那個殺害他父皇的女人就在他的身後,他現在就想——殺了她!
他這麼一想的時候,心中的恨意就剋制不住,立刻從地上站起了身子,猛地回身,眼神發狠地瞪向姚貴妃!
姚貴妃幾乎在他站起身來,讓她感覺到威脅的時候,身子就往後撤了下。擡起頭來,雙眸警惕地看着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的祁睿。
殿內宗親,因爲祁睿這一反常的舉動,都停止了哭聲,一眨不眨地看着面色難看的他。
李公公見祁睿針對上了姚貴妃,立刻停止哭聲,往祁睿身邊爬去,他拽着祁睿的孝服,低聲道,“殿下,此事皇上早有安排。您不能衝動,千萬不能壞了您的名聲!”
祁睿根本就不怕什麼壞名聲的事情。他手裡有姚玉婉的罪證,夠她死好幾回了!
她把他的父皇折磨成這般模樣,他要她血償血還!
祁睿雙手青筋暴起,被攥的嘎吱嘎吱作響。
姚貴妃看着他一副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模樣,嚇得從地上爬着,躲在了她身後紫苑的身後!
紫苑緩緩地擡頭,看向祁睿!心不受控制地亂跳着!
在這個皇城裡,唯一和嘉元帝親的,唯一在乎他的,就是當朝太子祁睿!他一定是猜到了他的父皇是由姚貴妃害死的!只要她作證,他一定會將她抓起來,嚴刑拷問,能夠爲嘉元帝報仇!
想到這些,紫苑身體裡熱血沸騰,看着祁睿的眼神躍躍欲起。
掙扎了幾秒後,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紫苑推開姚貴妃拽着自己衣襟的手,跪着雙腿往祁睿身邊移,“太子殿下,奴婢是錦繡宮姚貴妃娘娘身邊的一等宮女,奴婢有話要說!”
姚貴妃見紫苑爬到祁睿腿邊,整個人都懵掉了!她完全不知道紫苑是要幹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一個小小的婢女撒野!”裕親王齊裕崢大喝一聲,從地上站起,手指指着紫苑,眼神微微眯着,十分的幽暗陰冷。
祁睿從紫苑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裕親王,神色幽暗!
紫苑心裡唯一的信念就是要祁睿知曉他父皇是被姚貴妃害死的,爲嘉元帝報仇,像害怕什麼的她完全就沒有考慮,
她根本不懼裕親王威脅。
“太子殿下,奴婢要狀告姚貴妃娘娘!”紫苑扭頭,雙眼恨恨地瞪着歪在地上的姚貴妃,緩緩開口,“她姚玉婉下毒謀害皇上,治皇上不治身亡!”
她這話一落,殿裡的宗親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姚玉婉被紫苑指責殺害嘉元帝,心裡十分的害怕,瞬間臉色蒼白沒有了一點血色!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一個小小宮女都敢信口開河!真當我皇家是好糊弄的嗎!”裕親王滿臉威儀,說起話來擲地有聲,又透着幾分冷厲!
紫苑沒有去反駁裕親王的話,而是擡着一張滿臉淚痕的臉,滿含期待地看着面色冷峻的祁睿,“太子殿下,奴婢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殿下幾個月前去漠南,您那時候看到了,陛下身體健康,氣色很好,根本就沒有病症!這端端幾個月不見,您回來時……”紫苑說到這裡哽咽一聲,她看向躺在牀上瘦弱的不成人形的嘉元帝,語氣帶着哭腔,“……陛下不成人形,這沒多久,就這樣走了……殿下,您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陛下是被人害死的……”
紫苑剛一說話,裕親王厲聲喊道,“侍衛是做什麼吃的,還不將這個膽大妄爲的婢子拖出去亂棍打死!”
一直沒開口的祁睿開口了,他冷銳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裕親王,冷笑道,“裕王叔這是做什麼,難道是想要殺人滅口?”
裕親王當即咬牙切齒道,“太子殿下該不會信了這賤婢胡謅的話了吧?”
“是不是胡謅只有調查才能弄清楚!”祁睿聲音幽冷,“事關父皇之死!不能就將人這麼殺了!此事,本宮會調查清楚。至於不想幹的閒雜人等,就別費心了!”
裕親王氣結,“不想幹的閒雜人等,殿下是指本王嗎?”
祁睿看了裕親王一眼,回道,“是啊!”
他的話一落,裕親王就指着祁睿對滿殿的宗親說,“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瞧瞧,他祁睿這話說的有多難聽!他說本王是不想幹的閒雜人等,他這是對長輩應該有的態度嗎?”
“真是不曉得,皇兄是怎麼選的太子,怎麼就讓這麼一個目無尊長的皇子做了太子!”
“現在皇兄駕崩,他又成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本王真是爲我們嘉元朝的未來堪憂!”
“本宮是皇上嫡子,正宮之子!”祁睿冷冷地看着裕親王,“皇叔說,本宮是怎麼選上的太子?”
“這天下本宮最有資格去坐擁!”他沉睿的眸子掃向衆位宗親,開口說,“原想着父皇入土,本宮再打算繼承大統!目前看來,眼下是不能再等了!免得有些人忘了尊卑!凌駕於君王之上!”
說着,他伸出手來,立在牀邊一個不起眼的公公走了出來,手裡端着一個托盤!
他在祁睿身邊站定,雙手將托盤舉高,跪在了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睿掀開托盤上蓋着的布,裡面是傳國玉璽和一道明黃色的聖旨!
“朕今日起正式繼位!改國號爲齊!追封元帝和文惠皇后,內務府負責擬封號,朕來抉擇!”
“至於登基大典,欽天監擇吉日,由禮部,內務府協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