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徹底放亮後,圍場終於熱鬧了起來,衆人喜笑顏開。
至於昨夜的事情,拓跋颺不提及,別人自然也就不敢多問。
凌無雙被內侍請來時,拓跋颺已經坐在了主位上。而沫舞坐得離拓跋颺有些距離。看場中的排位,應該完全是按着位份排的。
拓跋颺見她過來了,竟是起了身,牽過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
一時間,在場人的人不禁唏噓,凌無雙還真是榮寵不衰。
“今年還是老規矩吧。比誰的獵物最多,最兇猛。至於獎賞,孤王就先賣個關子,暫時保密。”拓跋颺脣角微彎,笑得神秘。
不得不說,拓跋颺這個關子賣的,讓底下的人都蠢蠢欲動。誓要博個好彩頭,拿下帝王這份神秘的禮物。
“好了,開始吧。”他對身邊的內侍吩咐一聲,內侍便吊高了奸細的嗓子,宣佈道:“比賽開始。”
衆人驅馬離開後,拓跋颺拉着凌無雙站起身,道:“走吧。無雙也與孤王一起去湊湊熱鬧。”
“好。”凌無雙見他面上沒有半點異樣,心裡越發的沒底。但,她倒是不擔心皇甫睿淵那場戲是拓跋颺安排的,因爲沒有利益的事情,他不會做。
拓跋颺攜她來到駿馬前,先扶着她上了馬,隨即翻身上馬。
“坐穩了。”他的大掌有力的固定住她的腰身,揚起馬鞭便打了下去,駿馬頓時飛馳而出。
忽然的衝力帶得凌無雙的身子向後靠去,結結實實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轉眼間,兩人已經衝出了衆人的視線,站在不遠處的沫舞氣得渾身不停的發抖。
她做了那麼多事,爲何他還是如此寵幸凌無雙?他是太信凌無雙,還是太愛凌無雙?
她胡亂的在心裡猜測着,視線裡驀地闖進了冀安的身影。
她快步走過去,激動地道:“冀安,我有話問你。”
冀安愣了下,縱使再笨,也猜出了緣由。
“主子的事情,屬下並不知曉。”
話落,冀安直接翻身上馬,用力一打馬,也向林子裡奔了去。
沫舞忽然覺得,她被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了。
而這一切都是凌無雙造成的,她恨她,比之前更恨了。
拓跋颺似乎並無心打獵,在林子裡尋了一塊僻靜處,便翻身下了馬。
隨後,他舉起手臂,將她抱了下來。
放開她,他向前走了幾步,在一棵大樹前頓住腳步,忽然道:“坐下。”
“嗯?”凌無雙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走到樹下,靠着樹幹乖乖地坐了下去。
拓跋颺緊跟着在距離她有兩步之遙的地方坐了下去,身子向後一昂,便躺了下去,頭枕着了她的腿上。
她的身子只是微僵了下,低頭看了眼已經閉上了眼的男人,她索性將頭也靠在樹幹上,閉上眼假寐。
微微的風拂過,帶着暖意,很是舒服。
她不禁想,他倒是會找地方,這裡果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你不怕這裡有野獸?”靜悄悄的林子裡,忽然響起他透着些慵懶的聲音。
“大王選的地方,定然安全。”她連眼都沒睜,肯定地道。
“你倒是相信孤王。”他的聲音與拂過的風一樣舒緩,還帶了絲絲的愉悅。
她聞言,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他向上望來的視線。
“若是大王都不能信了,無雙不知道這塞外之地,無雙還可以信任誰。”
拓跋颺定定地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卻是沒有開口,再次合上眼。
凌無雙的神色黯然,看來他還是不信她的話。兩人之間的嫌隙似乎一旦有了,再想修復便是難事。
看他悠然地閉目享受,她不禁來了氣,她何苦自找罪受,想這些有的沒的。
索性,她也閉上眼,假寐了起來。
這地方倒真的是個睡覺的好地方,暖暖烘烘的,沒多一會兒,她便生了睡意,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許是因爲昨兒一夜沒睡,是以,這會兒睡得很是香甜,便連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馬蹄聲越來越近,直至停下,拓跋颺才驀地掀開眼簾,從地上坐了起來,看向馬蹄聲的源頭,便見一身紅色箭服的沫舞正站在馬旁,悽楚地看着他。
“阿颺,她明明對你不忠,你爲何……”
拓跋颺轉頭看了眼仍在沉睡中的女子,站起身,走向沫舞,在距離她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
“不該說的話,便不要說。”他的聲音極低,卻透着咬牙切齒地警告。
沫舞的話不只是在羞辱凌無雙,更羞辱了拓跋颺。
“阿颺,我沒有騙你,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騙你。”沫舞不禁有些激動。
而她的聲音這廂剛一落下,就聽到身後又響起了一陣狂亂的馬蹄聲。
一時間兩人不得不收住話,都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了去。
只見冀安打馬而來,看到他們的身影后,來不及拉住馬,直接跳了下來。
拓跋颺快走幾步迎了上去,壓低聲音問道:“什麼事?”
冀安看了眼在不遠處沉睡的凌無雙,壓低聲音道:“大王,山頂北側的斷崖處有異動,屬下懷疑是大王要找的人出現了。”
“派人過去了嗎?”拓跋颺不慌不亂的問,似根本不想避忌任何人。
“派過去了。”
“嗯。”拓跋颺不甚在意地應了聲,“你們都退下。有事再隨時向孤王稟報。”
話落,他便轉了身,步履放輕地走回樹下,依着樹幹坐下,將睡得略微有些傾斜的凌無雙抱進了懷中,讓她可以睡得舒服些。
他的動作是那樣的溫柔,好似懷裡的女人是什麼易碎的寶貝,格外的珍惜。
溫暖的陽光透過葉片,落在兩人的頭頂,像是爲兩人罩上了幸福的光環。
沫舞看着這一幕,心猶如被人用刀子割開了一般的疼。
冀安從旁看着雙眸含淚的沫舞,在心裡嘆了聲,道:“郡主,屬下送您回去。”
沫舞聞言,轉過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隨即翻身上馬,打馬離開。
她的駿馬飛快地往山下奔跑着,淚水隨風紛飛,她眼中的痛色漸漸暗淡了下去,化成了濃烈的恨……
既然他對她半點情誼都不念,那憑什麼要她一直不變?她若是不說不做,豈不是眼睜睜失去了他?
凌無雙舒服的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才緩緩地睜開了迷濛的睡眼。
身後的靠背似乎軟了許多,她不禁好奇地伸手去摸。
剛一落下手,手心的質感卻讓她不禁一愣。
“摸出來是什麼沒?”耳邊忽然響起拓跋颺調侃的聲音。
她驚得手一抖,連滾帶爬的想要爬起,卻因爲睡太久,腿一軟,又跌了下去。
好在,他手疾眼快地抱住她。
“走吧。孤王帶你去見一個人。”他說着,將她打橫抱起,向正在閒散地吃着草的駿馬走去。
凌無雙迷迷糊糊的被抱上馬,直到駿馬向山下奔去,風打在臉上,她才清醒過來。
“去見什麼人?”她帶着些警惕的問身後的男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抱緊懷中的她,隨即又道:“估摸着這會兒狩獵活動也結束了。”
她沒有再追問,神色卻有些沉重,她總覺得他帶她去見的人不會那麼簡單。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駿馬已經在他的營帳前停了下來。
他先下了馬,剛要伸手來抱她,就見沫舞從帳內跑了出來。
而他恍若未覺,有條不紊的來抱她。
凌無雙並不喜歡在沫舞面前與拓跋颺這般恩愛,傷害了別人,自己根本得不到什麼。
顯然,拓跋颺並不在乎這樣的行爲。
她越發的看不清拓跋颺了,如果他愛沫舞,怎麼忍心如此傷害她?
沫舞傷痛的視線從拓跋颺的身上移開,對上凌無雙的視線時,卻溢出點點冷笑,大有看好戲的意思。
凌無雙雖然一時間猜不到是什麼事,卻也頓覺不妙。
“走吧。進去看看。”拓跋颺拉過她的手,步履穩健地向帳內走去,經過沫舞身邊時,看都沒看她一眼。
沫舞也不急着像以往那樣歇斯底里,始終笑得詭異。
凌無雙將視線從她的臉上收回,安靜地跟在拓跋颺的身邊,心卻已經提到了嗓子。
一入大帳,就見冀安正臉色難看的侯在帳內,而他的身邊正跪着兩個身上染血的侍衛。
凌無雙微擰眉心,就見冀安向這邊看了來,在看到她時,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說吧。”拓跋颺淡淡的出了聲,拉着她走到桌案後坐下。
冀安微一思量,面色沉重地道:“大王,我們追捕的人墮崖身亡了。”
凌無雙聞言,驚得身子狠狠一顫,心頭劃過一陣尖銳的痛。她差點就衝口而出,質問冀安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好在,在最後的一剎那,她冷靜下來,想起了自己和鬱採珍的分析。他那樣睿智的人,怎麼會這樣不明不白的就墜崖了?
她不禁苦笑,嘴上說得多麼狠,多麼不在乎。只要有那麼一點的風吹草動,她還是會下意識的心疼。
她幾乎已經認定了他不會來,可她竟還是難免擔心……
拓跋颺轉頭斜睨了她一眼,眸子深諳如海,也只是一眼,他便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冀安。
“派人下去找屍首了嗎?”
“回大王,已經派下去了。”
“那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拓跋颺不急不緩的吩咐一句,又對凌無雙道:“走吧。去看看獵場那邊的結果。”
凌無雙側頭打量着他,眉心微微攏起,這個男人的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
兩人剛走到門口,背後忽然響起了沫舞的聲音,“這下好了,顯帝墜崖,顯國必亂。”
拓跋颺頓住腳步,先轉頭看了眼面色平靜的凌無雙,纔將視線投向了沫舞。
“郡主是如何知道墜崖的人是顯帝的?”他的脣畔明明含着笑意,去冰冷得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