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那個房間,忙活着手上的事,張思凡心裡頭仍舊記掛着那個老人。
這人世間承載了太多的不公了,如果陽間的法律在完善一點的話,如果那六個人受到相應的制裁的話,或許老人就不會犯下之後的那些事了。
只是人都是沒有完人,更何況是冷冰冰的律法呢。世上是沒有哪一樣東西是絕對的,只要是由人定出來的東西,終歸是有紕漏的。
心裡頭越是記掛,張思凡這兒就越是嘆息。就連接到客人,也有些懶散了。說真的如果不是有其他的招待對比的話,就張思凡現在的態度,絕對會被投訴的。
當將客人送入系統分配好的房間後,張思凡這才繼續嘆着氣從裡頭走出來。人生如斯,在這兒工作越久,看過越多人情世故,他反而更加不能理解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因爲心裡頭在想太多的事了,以至於張思凡都沒留心自己邊上的系統提示,這一路不住的朝前走的。心裡頭亂得麻繩的他糾結了許久也沒能看透,最後只能鬱悶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正想將這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都甩出去後。
卻赫然的發現。
自己好像迷路了。
迴廊,還是那個迴廊。兩側的曼陀羅,也還是那 些曼陀羅。
只不過這曼陀羅的顏色,卻是從未見過的。
客棧裡頭的裝飾,雖然統一都是曼陀羅。可是張思凡卻從未看過紅色的。這等如鮮紅染過一般的紅色,實在太刺眼了。
一盆接着一盆被擱置在迴廊的兩側,每一盆之間的距離都是定數。張思凡也不過是將視線移到花盆上,便不知不覺的被吸引了。四周的景物開始模糊,只有那殷紅色的曼陀羅看上去那樣的清晰。
可能是因爲太過專注於那些話以至於忽視了周圍的一切吧,當注意力都集中到一個點的時候張思凡便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沉,險些一頭栽了下去。
要不是他及時回神的話,這當口怕是整個人都要摔倒地上了。用力的搖了搖自己的頭,當意識拉回來後,張思凡這纔開始打量起周圍。
剛剛看上去還是雪白的牆壁。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一層暗灰。黑壓壓的。尤其是頭頂上的那一片,讓人有種烏雲壓低的感覺。
心口悶得很。
這不是一個讓人舒服的地方,至少不是一個讓他覺得舒服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兒,但張思凡卻曉得。
自己怕是誤入了一個不應該進入的地方了。
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按照原路回去。可後頭的一切也同樣變了。尋不到回去的路的他。不得已只能轉過身繼續看着前方。前方空蕩蕩的。看不見什麼,一路朝前蔓延過去。別說這兒是地府了,就算只是陽間的一條小巷子。看着綿延朝前看不到盡頭的巷子,也會讓人本能的心生恐懼。
回頭的路,竟然已經尋不到了。而人類本身有有些天然的好奇心,也可以說是在自己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吧,張思凡倒也不再糾結於如何離開。而是小小的吞了一口口水,最後邁開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越是往裡頭走,越是能聽到一些聲音。那些聲音嗚嗚的聽得很不真切。光聽聲音的話,感覺上像是有一羣人在那兒不住的哭泣着。
在地府裡頭,哭泣的聲音並不少,但是更多的是伴隨着哀嚎和呻、吟。像這種純粹就是哽咽的哭,在地府裡頭確實少見。
剛聽到這個聲音,張思凡的好奇心更甚了。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什麼樣的一羣人,聚集在哪個地方,這樣傷心的哭泣着。
在這種直直朝前兩個岔路也沒有的地方,想要迷路倒也是一件有些難度的事。雖然還不至於迷路,但是一直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迴廊上走着,時間越久這心裡頭就越慌。
就在張思凡有些後悔於自己怎麼就腦抽的被好奇心給勾過來的時候,前頭的聲音突然清晰了。不在是剛剛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而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哀嚎。這聲哀嚎聲中,不乏夾雜着一些求饒聲。
大體上,也就是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放過他們什麼的。
可畢竟離得有些距離,所以聽得也不算真切。突然放大的聲音,爲張思凡燃起了一絲希望,忍不住加快腳下的步伐快速朝前走去。
前頭,隱隱有些扭曲,就在張思凡想要認真看看究竟是空間在扭曲還是自己的錯覺的時候,那扭曲的畫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岔道口。
一左一右通向兩個截然不同的方位。
朝前的那一條,倒是筆直往前,最後這邊上的兩條,讓張思凡有些疑惑了。
地府的迴廊,可是從來沒有岔路口的。
系統分配出來的道路,一直以來都是一路到底。因爲在地府裡頭,是沒有岔路可走,稍稍錯了一步便是一生的錯誤。
就是因爲工作的時候沒有看到岔路,所以當在這兒看到一左一右兩條道路的時候,張思凡有些發愣了。
這樣的兩條道路,究竟通向什麼地方。
筆直朝前的路,永遠沒有岔路口的路突然出現這樣兩條完全相反的岔口,更讓人覺得好奇跟在意,張思凡的心都被這兩條岔路口給吸引過去的。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些祈求的聲音,好像就是從右邊這一條傳出來的。
左邊安靜得很,前頭偶爾能聽到有人經過的腳步聲,而右邊呢。
所有的痛苦和慘叫,都在那兒。
那兒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是怎樣的一副慘狀,爲什麼叫得如此的淒厲。好奇心,是人類的本能,一旦生出來的話,沒有滿足的話。
是很難消除的。
右邊的哀嚎跟哭泣像是魔咒一般一個勁的往他的耳朵裡鑽,順着他的耳膜鑽進大腦中,不住刺激的他,去那兒看看。
也不知道真是因爲本能的好奇,還是什麼人在那兒召喚着他,張思凡居然轉過身朝着那兒走去。
每朝前走進一步。那哀嚎的聲音就大上數分。而且每一聲就像針一樣扎入他的大腦中,迫使他加快步伐前去看看。
心裡頭在意着,不過也不需要他長時間的在意呢,因爲很快的張思凡就看到前頭有人影了。
先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人影。蹲坐在那兒哭泣。隨後是兩個。三個,慢慢的人影越來越多。擠得密密麻麻的,有的蹲着有的坐着。不過大部分的都是一臉哭喪的樣子。
如此奇怪的景物,讓張思凡覺得非常迷茫。
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這些人看上去這般的恐懼跟絕望。
人,是蹲在兩側的,中間空出一條可容下一人行走的道路,張思凡就是在這條空出的一人小道上前行的。
這兩側的人哭得極傷心,好幾次他都忍不住出聲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收效甚微。那些人就只知道蹲在那兒哭泣,不管張思凡突然的詢問就是不肯說話。
這一連問了好幾個,每一個的情況都是如此,以至於張思凡都快摸不清頭緒了。
這兒究竟怎麼了,爲什麼大家都這樣呢?
忍不住又往前多走了一段距離,很快的,一個人吸引了張思凡的注意。並不是因爲那個人的長相有多出色,而是因爲那個人,跟周圍的人不一樣。
並沒有哭泣,而是一個人坐在那兒,時不時的嘆着氣雖然很快便被這些哭泣聲給掩蓋了。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聲接着一聲不算大的嘆息聲卻能穿透一切直接進入張思凡的耳中。
幾乎可以說是那一瞬間的事,在聽到那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後,張思凡猛地扭過自己的頭朝着那兒看過去。
那是一個看上去略微有些滄桑的背影,跟邊上哭泣的人不同,他就那樣蹲在那兒,時不時的嘆上一口氣。
背影,張思凡並不熟悉,可是在聽到那人的嘆息聲後,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小心翼翼的在人羣中穿擠着,時不時的還要跟被自己碰撞到的人說聲對不起。好在那些人也沒空搭理張思凡,就算被撞到了大多也就是挪了下位置,隨後繼續在那兒哭自己的。
這樣不會因爲小事而大吵大鬧的地方,某種意義上素質倒是比陽間的要好上不少啊。當然了,這當口張思凡是沒空吐槽的,因爲他就對人羣裡頭那個不住嘆氣的老人家吸引着。
好不容易,總算是擠進人堆了。輕輕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可能是覺得這輕拍不過是有人不小心撞到自己吧,那個人並沒第一時間扭過頭。
一下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張思凡忍不住又拍了一下,這一次還不忘出聲小聲的喚上一句,
“你好,請問……”
想要喊人家,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在喊出聲的同時,張思凡就已經瞬間噤聲了。而就在張思凡出聲後,這被張思凡輕輕拍打肩膀的老人也算是明白了有人在叫自己呢,也扭過頭朝着後面看去,當看到拍打自己的人竟然是之前招待過自己的那一位招待後,這位老者當即就愣住了。
愣住的不只是那位老人家,就連張思凡也有些詫異呢。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碰上這一位老人,要知道他可是從來都沒有二次碰到由無常鬼帶進來的客人啊。
竟然是這一位老人,難怪剛纔他會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滄桑得有些眼熟。
當看清楚這人得模樣之後,張思凡先是一愣,隨後打算開口。可是他的嘴巴纔剛張開還沒有出聲時,那位老人家卻搶先一步問道。
“您,是之前的那位招待先生,您怎麼會在這兒?”
看樣子,自己會出現在這兒,真真是嚇了這位老客人一跳呢。只是面對於對方的詢問,張思凡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呢。
難道要他跟這位老人家說,自己是因爲迷路了,所以才進入這兒嗎?這樣的話,果然還是說不出口啊。
在默默的尷尬了一會兒後,張思凡自動跳過這個問題,掃了一眼這兒後,他開口問道。
“這兒,是怎麼回事?”
因爲不知道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在加上邊上也沒有其他的同事,張思凡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聲音壓低了。
只是比起他爲什麼會來這兒,很顯然他的問題,更讓這位老客人覺得奇怪呢。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張思凡,好一會兒老客人才問道。
“您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所以拔舌纔會一直覺得以張思凡的智商竟然還能考上大學深表無法理解,因爲很多時候,這位人類招待的直腸子,簡直直到讓人家連翻白眼的心都沒了。
“那個,呵呵,我是新來的招待,所以有些地方並不是很清楚呢。”
“新來的?”
這地府客棧的招待,不是十八層地獄嗎?怎麼會有新來的?
張思凡的話,不免讓這位老客人覺得奇怪。老客人雖然已經死了,不過畢竟也是個在陽間摸打滾爬多年的人,整就是個老人精。
張思凡這話一說,他雖然不是很清楚張思凡的身份,到大體上也猜得出張思凡畢竟不是十八層地獄,至少不是那些可以左右他們未來刑罰的存在。
這樣的招待,居然有膽子一個人前往這兒。
老客人的眸色,瞬間變了。
警惕的掃了一眼,當確定周遭沒有人留意到張思凡剛剛說的話後,這位老客人拍了拍張思凡的肩膀,隨後示意他跟自己到比較空曠無人的角落。
不是很清楚老客人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張思凡倒也沒有多問,在疑惑的一會兒後,他還是起身跟着老客人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