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凡想要知道的,說真的很簡單,一直都是那幾樣事情。女人的事,村子的事,那個孩子的事,以及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那個孩子的父親的事。
這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說真的張思凡也沒抱多大的幻想,他並沒有期待那個男人真的能告訴自己什麼。
不過這個男人,知道的事情卻遠比張思凡想的要多得多。在張思凡又將那些問題重複問了一遍之後,男人說道。
“那個村子的事情,你就這麼想知道?”
“是的,因爲我是孤兒,所以可能的話,我非知道不可。”
“既然你想知道的話,那麼在知道之前,你有沒有興趣聽一個故事?”
自己現在想知道的,是那個村子以及那個女人的事,至於故事什麼的。張思凡實在是沒有心情去聽。不過男人這個時候詢問自己是否願意先聽一個故意,想來也是有自己的意思吧。
所以張思凡雖然有些急躁,不過卻也沒有駁了男人的意,而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願意聽。
張思凡到底有沒有興趣聽這個故事,說真的男人根本不在意,因爲他想說,所以就算張思凡不願意聽,那也是得乖乖的聽完。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是因爲在這兒呆太久了,好多事情都有些模糊了,所以在說的時候男人需要一點時間來回憶一下。在認真的回憶了一番之後,男人終於開口了。
“這一件事,也是發生在一個村子裡,一個四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幾年前,那應該是張思凡父母那一輩的事情了。那是時候還不發達人們還很閉塞。好些人都還沒有走出大山,在一個村子裡頭生活,彼此之間都是相識的人。
還沒處於高科技之下,人們的生活都是樸實的,無外乎便是男耕女織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農耕的時候自然是非常忙碌的,不過在農閒的時候卻是有着太多空閒的時間。
空閒的時間多了。這來來往往坐在一起聊天的人當然也多了。人多。口舌也多。整個村子約莫也就那麼大,東加長西家短的事情,根本用不了多久整個村子也就傳遍了。
小村子。一向都是沒有什麼大事的,不過一旦出了大事,便立馬傳遍整個村子。
而在那樣一個樸實的村子裡頭,四十幾年前還真就發生了那樣一間夠整個村子的村民拿來飯後嚼舌根的事。
那便是村子裡頭有一家人生了一個女兒。
在以前的舊社會下。人人都是希望生兒子的,生了一個女兒雖然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不過倒也不至於讓人失望透頂就是了。
人出生不是兒子便是女兒,這一點很正常當然也不是一件值得衆人說上許久的事。只不過這一家的女兒生得有些蹊蹺。
頭胎不好生,這一點凡是生過孩子的人都知道,只不過這個女嬰兒顯然跟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樣。跟別人比起來她尤其難生。在自己的母親的肚子裡頭,整整折騰了七天七夜,出生的那一天。村子竟下起了磅礴大雨。
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村子裡頭閒暇的時候無人不拿這一件事說事。更何況是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那個孩子的母親就因爲難產離開了這個人世。
所以這個孩子,在村民的口中就成了一個災星。村民們不待見這個女孩,覺得她不好,會給人帶來禍事,可是孩子的父親不信。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一個禍事。
面對於其他村民的惡語,女孩的父親從來都是不聽的。一心一意的寵着自己的孩子,因爲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只是這樣的寵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因爲很快的這個女孩的父親也因爲一次意外離開了人世。一開始還是有一些好心的人會可憐這個小女孩的,只不過不幸並沒有離開這個女孩,在往後的日子裡頭,邪門的事情越來越多。
只要是跟這個女孩子有所接觸的人家,那一家人便絕不會有好事發生。
漸漸的,女孩子是個禍害這一件事已經在村子裡頭傳開了。大夥兒避開都來不及,更別提是接近那個女孩了。
女孩一個人就那樣被整個村子的人排斥,一個人搬到了村子外頭去住。一個小小的孩子,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活下來,談何容易。
不過換句話說,這個女孩倒也是一個幸運的孩子,至少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她居然一個人也活得好好的。
一個人活下去,是簡單的,只不過要活得快樂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個人的生活實在太寂寞了,沒有人陪着說話的日子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女孩慢慢的成長成女人,爲了消磨那一個個寂靜的夜晚,女人便習慣晚上到自己所住的邊上的目的那兒,坐在那兒一個人說說話。
晚上的目的自然是安靜的,不過因爲安靜,所以不管自己坐在哪兒都不會有人來嫌棄自己。
一個人的夜晚,女人最喜歡做的就是坐在一個年達看上去非常久遠的無人的墳頭前,跟着那墳頭裡頭不知骨頭是否還在的主人說話。
女人只是將這個墳頭當成一個可以聽自己說話的對象,卻從來不知道這看上去非常久遠的墳頭裡頭,事實上也有一個人一直在那兒看着她。
不,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一個已經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的鬼。
歲月的流逝對於這些鬼來說,相當於靜止。尤其是這種終日吸取天地精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轉爲精怪的鬼魂,更是不覺得時光的流逝有什麼快的。
一天過這一天,在自己的墳頭裡頭呆着,倒也習慣了。
可是有一天,一個不知道打什麼地方出現的女孩。卻在自己的墳頭前坐下,對着自己那已經看不到任何自己的墓碑一個人自言自語,而且這樣便是十幾年。
每一天晚上總能看到這個女人,聽着她跟自己講述活着的孤獨。
慢慢的。
這墳頭裡頭的主人也開始憐憫起這個女孩了。
一個人如果寂寞久了的話,是需要有一個人陪着的。
女孩雖然不受村民的喜歡,不過老天爺卻也待她不薄,出落得越來越漂亮的女孩。很快的這個墳頭的主人發現。
自己好像已經喜歡上這個人類的女孩子。
喜歡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一旦開始出現,很快的便會開始氾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墳頭裡的主人慢慢的開始試圖想要接近這個人類的女孩。
只不過他畢竟已經是一個死了非常久的人了。就算體制上逐漸接近人類,可魂畢竟是魂,不管如何這都是一個不能改變的事實。一開始那墳頭的主人不敢肆意的接近那個女孩,只能嘗試的碰觸着。這種可見卻怎麼都不能碰觸的感覺不但不會將思念壓制住。反而會讓那所謂的情愫愈演愈烈。很快的,這墳頭的主人開始剋制不住自己了。在女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佔有了那人類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但也是個體質較爲奇怪的主,被墳頭的主人佔有之後非但沒有受到陰氣的損傷。反而還懷上了這墳頭的主人的孩子。
這本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於這個寂寞慣了的女人以及那個墳頭的主人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可就不見得了。
一個女人,一個常年居住在墓地附近的女人。在邊上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居然懷孕了。那麼這肚子裡的孩子會是誰的?瞬間整個村子衆說風雲。不過到了最後,卻全部指向其中的一條。
那便是鬼胎。
孩子的父親是誰?女人不知道。
不到幾個月的肚子卻跟人家懷孕十個月的肚子一般大小。
不管如何的用暴力對待,這肚子裡頭的孩子就跟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母親一般怎麼都打不掉。
這樣的肚子,那樣的孩子,不是鬼胎的什麼。
對於村裡頭這個不被大家待見的女人,她可以被大夥兒排斥在外頭,但是卻不能懷上這樣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孩子。就算她在如何的寂寞,如何的需要一個人來陪陪自己。
那也是不能允許的。
所以這個女人得死,這個女人連同她肚子裡頭的那個鬼胎。
都要死。
憤怒跟恐懼之下的村民們不顧女人的懇求,要將她肚子裡頭的孩子連同她一起燒死。在火刑開始之前孩子的父親趕到了,他本來是沒打算害了這些村民的,只是想要帶走只的妻子以及自己的孩子。
誰曉得,就是他的這一出現,更加堅定了村民們必須燒死女人跟嬰孩的決心。
一場火救了這個女人,卻也讓孩子出生了。而孩子的出生卻沒有換來女人的性命,在孩子出生之後,他們還是被趕來的村民們帶了回去。
會給村民們帶來不幸的女人,就應該死,會給整個村子帶來不幸的孩子,同樣也應該死。
女人連同她的孩子最後還是被村裡頭的人帶了回去,仍舊是一把火,一堆柴,被架上了火架上的女人最後還是逃不掉。
那是她的宿命,她一輩子都逃不掉。
這個故事,張思凡已經非常的熟悉了。因爲這個故事他不但看過,而且還親生經歷過。
那個火刑的現場,雖然他沒有親眼目睹,不過那個女人他卻曾經救過。女人最後連同孩子一起被村裡的人帶回去,這一幕張思凡也是親眼看着的。
一直以來,他心裡頭都抱着一點奢望,希望那村裡頭還有幾個良心未泯的人。可以憐憫那一對母子。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所想終歸太天真了。
那一羣愚昧的村民,那樣無知的一個村子,既然已經覺得你是一個會給村子帶來災難的人,那麼毀了你救了整個村子的命,在村民的眼裡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既然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有憐憫這一說。
女人最後還是沒有逃掉。
當這最後的真相從那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張思凡已經徹底沉默了。
難怪拔舌總是喜歡說,在她的眼裡,這世上最恐怖的並不是那些人類眼中的鬼神。反而是人類本身,纔是那最恐怖的存在。
人類的恐怖跟殘忍,很多時候比鬼神還要恐怖。
這埋藏在心裡頭許久的事情,終於還是說出口了。再將一切說出口後,男人莫名的覺得心裡頭的那一口氣。
鬆了。
男人說完了,所以他不在出聲了。而張思凡呢?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能說什麼,所以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問道。
“那個女人,最後死了嗎?”
“被架上火架上被火焚燒,你說最後還能活着嗎?”
“那麼,那個孩子呢。那個女人,最後生出來的那個孩子呢?他最後怎麼樣了,是不是也……”
女人死了,這個男人已經說了,那麼那個孩子呢?那個一出生便失去自己父母的孩子呢?他最後是不是也跟自己的母親一樣,難逃厄運?
在詢問的時候,張思凡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極快。
心,就那樣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不管張思凡如何的試圖安定下來,也辦不到。
他直直的盯着那個男人,盯着他的嘴巴,像是這樣盯着的話,不管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他都能準確無誤的全部捕捉記在腦海中。
張思凡就這樣眨都不眨的看着男人。而男人倒也沒讓他等多久,在張思凡的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吐出來之前,男人說道。
“那個孩子我不知道,當時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了。那個孩子,到底怎麼樣了,我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