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不在的情況下,唯一可以幫助自己的也就只有判官了。當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張思凡片刻都停不下來,直接從醫院裡衝出來,攔下出租車後便朝着酆都口疾駛而去。
酆都口,常人是絕對看不到這一條街的,所以在這兒停下的張思凡不免讓人覺得奇怪。可是現在的他可沒有閒功夫去搭理司機,付了錢之後急忙從車上下來。
這前一刻一邊數錢一邊在心裡頭的嘟囔遇上個瘋子的司機,這後一刻數完錢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張思凡不見的司機先生整個人都嚇傻了。
雖然這附近也算是商業街,但是這兒畢竟是夜市,不到晚上一般來往的人算不上許多。自己是在路口處停的,前方雖然是有條巷子,但是那巷子一路通到下面,人如果進去的話短時間之後不可能徹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可是這一位客人,自己不過是剛剛低下頭而已,在擡起頭後卻看不到他了。
頓時感覺周圍陰森森的,不自然的吞了口口水。這座城市奇奇怪怪的傳聞可不少啊,如果真遇上什麼的話。
當即也顧不得其他了,趕忙啓動自己的車子離開這兒。
而張思凡呢?進了這酆都口後便徑直的衝向地府客棧。衝入迴廊後,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鬼跟自己打招呼,只可惜他實在是沒心思迴應呢。
判官的辦公室是遊離在整座客棧的,尋起來多少要費點力氣,好在自己是這客棧的招待,迷路的時候可以尋求系統的幫助,所以也沒浪費多少時間。
當張思凡找到判官的辦公室的時候,直接衝進去的他自然是引來判官的不悅的。本來正坐在那兒看書的判官,當聽到那“啪”的一聲門被人撞開的聲音之後,整個人都陰暗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有膽子在他休息的時候進來打擾。
輕輕的放下自己的手,讓手擱放在膝蓋上,判官擡起頭朝着聲源地看過去。當看到這衝進來打擾他的傢伙居然是那個人類招待的時候,判官這眉毛都快挑起來了。
他剛剛還以爲不怕死的是油鍋那個傢伙呢,沒想到居然是這個人類小子,看來這B組的招待一個個的膽子都不小啊。
這麼一想倒也沒有開口了,而是直接勾着脣笑看着張思凡。
他倒要看看這個人類這樣衝進來有什麼要緊的事。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的話,那麼他可是會很不開心的。
判官是個美人,這美人笑起來自然是極其享受的一件事。只是現在的張思凡,連美人的笑眸都瞧不見了,更何況會留心記起面前的這位判官大人是連油鍋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他是地府客棧裡頭一向都是最循規蹈矩的,因爲張思凡一直謹記着自己跟其他的招待不同。身爲人類的他,在客棧裡頭如果不安分一點的話,真的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只是這個時候,他也實在是沒心思只想那麼多了。
***都想着如何留下老院長的他,又怎麼可能還記得住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而對方卻是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呢?
張思凡闖進來了,而隨意坐在那兒的判官開口問道:“張思凡?有事嗎?”
“判官大人呢,有件事能不能請您幫一下。”
事情十萬火急,已經容不得他再多想了。判官那兒一開口張思凡就直接出聲懇求道。
這纔剛剛來這兒工作沒多久的人類,能有什麼事情要讓自己幫忙的?難道是被其他的招待給欺負了?
就他們客棧裡頭的某些不良的招待,也確實幹得出這樣的事。這廂光是想到其他幾個人的性子都開始頭疼的判官,直接揮了揮手說道:“何事,說來聽聽。”
如果讓他知道哪些傢伙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搞破壞的話,他絕對不會輕饒了那些混蛋。
這邊以爲張思凡被同僚欺壓的判官已經開始琢磨着如何讓那些不聽話的傢伙安分點了,而那兒的張思凡呢,在深吸一口氣之後直接開口說道。
“判官大人,能不能請您給我的院長增加陽壽。”
有的時候,直截了當不外乎是個不錯的法子,可要是太過直截了當不給人緩衝的時間的話,就算站在你面前的地府的判官,這一時半會兒也是反應不過來的。
自己腦子裡想的是這樣的事,可是張思凡說出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說真的在張思凡的話音落在的那一剎那,判官整個人都迷茫的。
等等,他剛纔是不是聽到這個人類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想要在開口詢問的,可是判官這兒還沒開口呢,那邊的張思凡又一次重複道。
“能不能請您給我的院長增加幾年陽壽,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倒是老院長她真的是個好人,不應該就這樣讓她這麼早就離開人世的。我記得地府的招待年終的獎金裡頭有一個福袋,裡面裝的就是陽壽。所以,能不能懇求您先將年終獎給我,我保證我一定會努力的工作的。”
說完這話,張思凡還不忘九十度鞠躬。
這每一個字說的,倒是極其清晰呢,以至於判官想要沒聽清都有些難呢。只是聽得太清了,他反而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自己剛是不是出現幻聽了,要不怎麼會從這個人類的口中聽到那麼不得了的一件事呢?
“你說什麼?”那樣的請求他這輩子都沒聽過,微微的楞了一下後判官不禁出聲問了。只是問歸問,不過判官可沒打算讓張思凡自己回答呢!順手將手上的書扔到桌上,判官側目看了一眼屋外隨後喚道。
“拔舌,你不覺得應該進來解釋一下嘛?爲了這個提了奇怪要求的小新人好好的解釋一下。”
她不過是因爲擔心纔跟上來看看的,誰知道會被判官逮到呢。
早知道就不操這一份心了。
只是既然都已經被判官點名了,在如何的不願意她都得進去說明吧。身子輕晃一下從屋外閃進辦公室內,當看到張思凡的時候拔舌差點沒過去先給那個混小子一拳呢。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的時候實在讓人窩火。
張思凡的話說得太直白了,以至於判官都有點不能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不,拔舌只能簡要的在解釋一下。
只不過這越是解釋,貌似判官面上的笑越深呢。
到最後都快用袖口掩住自己的口鼻輕笑了,判官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光是聽判官的聲音,到感覺不出他在不悅呢。不但不覺得不痛快,反而笑得還挺溫和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他這樣笑,張思凡反而被笑醒了。
當意識到這對着自己笑的人究竟是何人的時候,張思凡竟有些後悔於自己剛纔的魯莽。只是話已經出口了,又怎麼可能收回。在加上他實在希望判官能看到自己是地府客棧的份上讓老院長回來。
這不,也只能硬着頭皮跟判官直視了。
說了那樣過分的話既然還有膽子這樣看着自己,真不知道張思凡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面上掛着笑,可是判官的心裡頭究竟是怎麼想的,怕是沒人猜得透呢。
上下打量着張思凡,判官說道:“這客棧上下都還沒打點妥當呢,就開始動這年終獎金的主意。我說張思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說着這樣凌磨兩可的話。只是這樣的話,往往最揪人心了。
判官是否在給自己臺階下,現在的張思凡也沒心去思考了。也算是想要拼一下吧,張思凡就這樣硬着頭皮繼續看着判官。
人類啊,倔強起來實在讓人無話可說呢。張思凡的致歉,以及其他的理由,判官都沒有心思去搭理,當張思凡又一次說出自己的請求並且將老院長這些年做的所有的善事說出來後。換來的卻是判官這樣的一句話。
“那又跟我們地府有什麼關係?張思凡,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們這裡是地府,是死人的歸宿,你在陽間究竟是善人還是惡人,與你的壽命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壽命是天定的,你出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你死亡的時辰。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的更改。善與惡,等死後自然有定斷,這善惡與你的壽命長短完全沒有任何的干係。你的壽辰到了,那麼你就該回到你所應該呆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一樣。這不只是我們地府的鐵律,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鐵律。而你現在呢,居然開口讓我給你的老院長增加陽壽,張思凡,你不覺得自己剛纔的那個請求有點可笑嗎?”
規律是人定的,可以更改。可是這貼律卻是一切的根源,如果隨便更換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徹底亂套了。
張思凡不是一個不懂事的人,相反因爲從小沒了父母的寵愛,他比一般的人還要懂得忍辱。判官這話,雖然說得很平淡,可是他也聽懂了判官話裡的意思。
只是心裡頭清楚又能怎樣,人有的時候,最過不去的就是情這一關了。
人的壽命多少是不能更改的,可是這客棧的員工不是還有自己的福利嗎?那可以增加陽壽的年終獎金,也算是這天命的缺口吧。
張思凡可以說一開始瞅準的就是這個福利,這個缺口,只是他本來是準備慢慢的努力然後得到自己應得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急需這個東西了。
咬了咬牙,張思凡說道:“我知道,我的請求真的非常的過分,但是我記得員工的福利裡頭有一個是可以增加陽壽的,所以能不能求您,先把那個給我。”
如此明目張膽的索要年終獎金,自己是不是要答應這個傢伙呢!
張思凡說完這話之後,總算沒在直接跟判官對視了,而是低下自己的頭。這樣的姿勢,再陽間可以理解爲服軟,可是在陰間呢?
要怎麼理解那就完全取決於你面對的那個人了。
張思凡,對於老院長的不捨,已經讓他顧不得其他。說完那樣的話後,整個房間內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打算先開口,就連多話的拔舌,這會子也不敢率先開口了。
繼續用那審視的視線打量着張思凡,片刻的沉默之後判官說道:“這麼說,我們客棧確實有這一項福利,不過我憑什麼事先給你?”
“可是……”還想要在說些什麼,可是話還沒出口呢,那兒的判官卻突然揮了揮自己的袖子。
原本僅有他們三人的房間,像是被施了魔咒似的,判官的手剛剛揮過這房間的空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躍過的水面一樣。整個空間都波動起來了,扭動的空間讓人的頭直犯暈。
好在這劇烈的扭曲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很快的空間安定下來了。而這安定下來的空間,卻已經不再只有他們三個人。
而是多出好些人。
扭曲過後的空間就像反應影片時的那個屏幕,不住的切換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卻是那淒厲的哭聲和濃烈的哀傷。
哀聲,心碎,不捨,卻又逃不過所謂的天命。死死的抓住已經逝去的親人的衣服,可是邊上,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無常鬼卻無情的將他們的親人從他們眼前帶走。
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可能因爲自己的特殊而得到例外的優待。
只要你是人的話,就必須遵守這人世間的鐵律。
之間還有些過分激動的張思凡,再看了這一些之後慢慢的冷靜下來了。判官讓他看這一些想幹什麼,張思凡懂的。
就是因爲懂,所以才靜了下來。
只是這心,難免仍舊抽痛。
難道這個所謂的天道鐵律,真的不能打破嗎?
他有些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