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躲在桌子底下偷吃客人菜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地府的第十二層地獄。
舂臼。
藏在桌子底下蹲在那兒,因爲桌子有些矮,所以舂臼看上去藏得有點艱難,不過這一點也不能影響她正努力的啃着自己手上的東西。
倉鼠啃東西時那種放佛全天下的人都在窺視,努力的將兩個腮幫子塞得滿滿的,那模樣的確可愛。可是當這樣的場景發生在一個人形的地獄的身上的時候,並不是張思凡抱有偏見,實在是真的毫無可愛感可言啊。
舂臼手上拿的應該是半隻烤**,雖然她躲在桌子地上大部分身子都隱在黑暗之中,不過光是嗅到那個味道張思凡還是猜得出她現在努力啃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舂臼吃東西的速度,遠比張思凡想象的還有快上不少。撩開桌布的時候,明明還瞧見那隻雞還有一半,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骨架子了。
一口氣將雞肉全部掃盡的舂臼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隨後順手一扔便見骨架扔了出來。抹了把油茲茲的嘴後,舂臼又將自己的手探出伸到頂上的桌子摸索着。
這些可都是客人們點的菜啊,舂臼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蹲在這兒偷吃,真的沒關係?
許是手不夠長吧,這樣伸出來做桌上摸了半天也沒有順道什麼好東西。偶爾摸到一兩樣,當發現是素食的時候,這位挑食的舂臼居然還嫌棄的丟了出來。
手不夠長摸不到,那麼她就往外頭在挪挪啊。
努力了半天,終於在張思凡的注視之下又成功的勾到一碗菜餚呢。
真的不是張思凡閒的沒事幹想要找茬,實在是看到舂臼伸出的那一隻手不停的在桌上摸索的時候,他就很快上前將那碗東西搶回來啊。
他敢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默默的走上去,用手重重的按住那個碗了。
好不容易又摸到一個,自然是要拿下來大飽口福的,誰曉得這扯了半天竟然拿不下來。滿足不了自己的口舌之慾的舂臼着急了,死死的抓住碗的邊緣,愣是躲在桌子底下跟張思凡較起勁來。
這吃貨如果發威的話,那恐怖的氣勢不是人人都能抵擋得住的。別看舂臼躲在桌子底下好像完全不能使勁似的。可是這搶碗的戰爭,張思凡最終還是輸了。
看着那隻露出來的手又一次成功的將客人的實物偷走後,張思凡整個人都鬱悶了。
他還真就要看看了,這舂臼究竟藏在裡頭偷吃了多少東西。又一次撩起桌布,只不過這一次不只是在外頭偷看了,張思凡直接鑽了進去。
認真吃東西的地獄招待,可沒有心思去在意邊上的事呢。就算張思凡鑽了進去,她也沒發現,而是繼續跟自己手中的食物戰鬥着。
舂臼這樣性子的人,真該感慨她是一名地府的招待員。要不然,就她這樣,只需要一粒糖搞不好就能被人成功的拐到鄉下當小媳婦了。
已經鑽進這兒好一會兒了,可是邊上的這位同事完全沒發現自己呢。多少有些忍不住了,張思凡直接伸出手戳了戳舂臼的肩膀。
一下,人家還是沒有在意,那就再戳一下吧。
在張思凡的鍥而不捨之下,舂臼總算是發現有人闖入自己的地盤了。默默的擡起頭扭了過來,這嘴巴里偷還塞得滿滿的呢。
“唔,原來是你啊。”
還好還好,雖然貪吃,可至少還認得自己。
鬱悶的點了點頭順帶的無奈的嘆了口氣,對於這桌子底下滿滿的食物殘渣,他也就不發表任何的看法了。反正也不需要考證了,這滿地板的殘渣絕對都是客人點的食物了。
忍住自己的同時,這舂臼的嘴巴里頭仍舊塞滿食物呢,以至於張思凡看到她那幾乎快要被噎死的模樣時都忍不住責備她了。
畢竟這種用生命再吃的招待,人家也怪不容易的。
之前那些吞下去的東西,張思凡也就不舉報她了。只是這十二層就不能少吃幾口給客人留一點嗎?照她這樣的吃法,上頭那些做飯的小鬼們可是會哭的啊。畢竟一回頭就發現剛做好的菜餚不翼而飛什麼的。
重做可是一件非常憂傷的事。
鑽進來到現在,舂臼已經在他面前硬生生的吞了三盆菜了,而且看她這個樣子還有繼續下去的意思。爲了確保這廚房裡頭的廚師鬼不會一直在重複無用功,張思凡決定出聲好好的制止一下這位貪吃的招待。
只是這嘴巴纔剛張開還沒開口的時候,有一樣東西直接被塞入他的口中。
也沒經過他同意,一看到張思凡張開自己的嘴巴舂臼還以爲他也想吃呢,便大方的夾了一口塞進張思凡的嘴了。
偷吃客人的東西,違背了招待的操守。只是這入口的東西,味道卻好得讓張思凡捨不得吐出來。
脣齒生香的感覺,怕也就是這樣吧。那入口的東西,張思凡完全猜不出它是由什麼食材做成的,只是單純的覺得這一口咬下去非常的有嚼勁,甚至於還有些彈牙。每咬一口,就感覺有湯汁從這食物中流淌出來,脣與口之間很快就被這味道給充斥了。
這一口才剛剛進入口中,他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大,每咀嚼一口都忍不住發出驚歎的聲音。不是言語的誇張,而是那種由衷的感嘆。
只是美味終歸是有結束的時候,當那一口嚥下去時,張思凡竟還有些不捨呢。
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脣瓣,即便已經嚥下去了,張思凡仍舊發現自己非常的不捨得剛剛的美味了。一個勁的回味着,這舌頭都快被他給連帶着嚥下去了。
而舂臼呢,在看到張思凡那一臉意味未盡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怎麼樣,是不是非常的好吃。”
在詢問的時候,舂臼的嘴巴照樣沒有停過。以至於張思凡都開始在意了,這妹子到底是如何嘴巴塞得滿滿的同時還能確保自己口齒清晰的。
“嗯,好吃,真心好吃,簡直就是人間難得的美味。真沒想到咱們客棧的廚師,這手藝居然這麼好。我敢發誓,剛剛的那一道菜如何真的端上陽間的話,參加廚王爭霸一定會贏的。”
誰說地府沒有好東西的,以後要是誰敢說地府除了惡鬼再也沒有其他的,張思凡保證揍他。
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跟你爭辯,不過這客棧裡頭的菜餚。
實在太誘人了。
“那是當然,我們客棧的廚師那可都是你們陽間的一把手啊。只不過都是些生前犯下過事死後打進地獄的。不過老闆覺得他們的手藝還算不錯就將他們從地獄裡頭調到這兒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手藝很好是沒錯,可是這原先都是犯過事的罪人什麼的。張思凡覺得,這胃好像有點不舒服了。
都說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老闆還要精明的了,本來他還不信的。不過現在看來啊,真的沒有比這個更加至理名言的了。
能廢物利用到這種地步的,不愧是地府客棧的老闆,他也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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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廚師都是從地獄裡頭出來的,這一點也不是那麼的不可接受。畢竟只要東西好吃,廚師究竟長成什麼模樣也不是那樣重要的事。
那反胃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很快的張思凡就將胃裡的不舒服給壓了下去。自己的口舌可是還在記掛這剛剛那決定的美味啊,就算這些都是客人點的菜又如何。
想來他兢兢業業爲了客棧工作了這麼久,小小的偷吃一口也算不得什麼。
在美食之下,底線什麼的,還是可以在降一降的。
這般一想其他的一切瞬間就成爲浮雲了,打着不吃白不吃的旗號,張思凡果斷出手又從舂臼手中的盤子裡頭夾了一些隨後往自己的口裡送。
果然這食物的味道,好極了。
一口氣吃了好幾口,這心裡頭還是有些不滿足呢。只是對於這樣的美味,他的原材料究竟是什麼張思凡表示非常的好奇,在吃的同時還不忘問道。
“對了,這麼好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做成的。”
“舌頭啊。”
“舌頭?豬舌頭還是牛舌頭?”又是一連的幾口,吃下去後張思凡這才繼續問道。
“人舌頭。”
吃飯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噁心別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吃的太多了而打算讓自己再也吞不下去,舂臼說出的這個食物的材料。
張思凡當即整個人都僵在那兒了。
好一會兒後,張思凡這才默默的開口問道:“等等,你剛纔說着是什麼做成的?”
“人舌頭啊。”
還以爲是自己沒說清楚呢,爲了讓張思凡挺得在清楚一點,舂臼稍稍加大了音量又重複了一遍。
而這一回挺得真真的張思凡,這臉色瞬間變了。
這筷子一鬆,佳餚直接落在地上,愣了半天的張思凡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聽上去卻有些奇怪呢。
“那個,呵呵,舂臼你在開玩笑吧。人舌頭什麼的,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啊。”
要知道他們這兒可是客棧啊,雖然是開在地府的客棧,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兒的客人生前也都是人好不好。用人舌頭做菜什麼的,他們問過客人介意嗎?
反正這麼**的食材,說什麼張思凡都是不信的。不過想要在地府生存下去的話,有的時候你這三觀還真不能太正呢。
全然沒有發現張思凡現在的表情很不對勁,舂臼說道:“騙你幹什麼,這些真的都是人舌頭,而且還是從拔舌的那一層割下來的。拔舌自己說了,那些被打進第一層地獄的犯人最後那舌頭都是保不住的,居然都是要被硬生生的扯下來,那還不如廢物利用直接拿出來做飯呢。這樣不但環保而且還能節約成本。”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張思凡的臉色只能用鐵青來形容了。
就算要節約,這成本也不帶這樣節約的啊。
剛剛吃下去的居然是人舌頭,而且還是從第一層地獄裡頭新鮮割下來的舌頭。這種食物,身爲人類的他實在HOLD不住啊。
當即便扭過頭蹲在那兒不停的乾嘔着,只是那些東西像是一進入胃部就徹底被自己給吸收了似的,怎麼都吐不出來。
乾嘔了一會兒,怎麼都吐不出來的張思凡最後還是放棄。
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臉色多少有些慘白的人不禁問道:“你們這個樣子,判官他知道嗎?”
想來判官是不知道這檔子事的吧,要不這等子糊弄客人的事情,萬一東窗事發的話,可是會被人投訴的啊。
判官那樣的大美人,一看就知道是個靠譜的存在,絕對跟這羣不靠譜的傢伙不一樣的。
張思凡是這樣想的,他也願意這樣堅信着。不過只要一根地獄招待聊天的話,他總能發現自己的觀念接二連三都會被他們給擊得碎碎的。
“哈?你是說判官大人嗎?這樣的事情判官大人自然是知道的,我們客棧裡頭的事哪有判官大人不知道的啊,當初拔舌說出這個點子的時候判官大人別提多贊成了,甚至還當着我們十七個的面狠狠的誇了她一把呢。”
有時候,有些人的無心,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打擊。
明知道用了那種東西當材料的判官非但沒有制止,反而還大力的支持,這客棧裡頭的食材,他才能奢望有正常的嗎?
該不會所有的東西,都是十八層地獄裡頭廢物利用的吧。
那一瞬間從胃裡頭涌上來的噁心感,幾乎能將張思凡給噁心死。
果然啊,這人類什麼的還是乖乖的呆在陽間吃陽間專門爲人家制作的食物吧。至於這陰間的美味,他想自己是無福消受了。
實在太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