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家現在的用度都是狄家族人那邊給送來。
雖說狄禹祥的打算是等到三子百日,正好是過年的時候請這些族人來家中小住兩日,大家一起過年熱鬧年,但抵不住狄家族人念着他對他們的那點照顧,這個上門來送點東西,那個上門來送點東西,現眼下,狄家族人都是輪番來過狄府了。
蕭玉珠一說家裡要多添點瓜果點心,點心鋪子開在東市的族人一大早點送了各種樣式的點心十來盒過來,連瓜果也一併買來送來了。
蕭玉珠正在屋裡忙着算帳,就聽族裡來人了,連忙換了衣,去接了跟外祖認字玩耍的長南,拉着小孩去給大人行了禮,道了好。
那族人早料着了,還給狄長南帶了小木偶來,長南甜甜地叫了幾聲“謝謝阿叔”,又哄得那狄家小叔笑眯了眼,得了蕭玉珠的允許,還揹着長南玩了幾圈。
“若不是忙不開的話,家裡用了飯再去鋪子。”蕭玉珠留了人的飯,她聽婆婆說過的,鄉里人最看重的就是那份情誼,人家來看你,你要是方便,能留人家一頓飯,就是回了人家最好的情了,所以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你們族兄今日也在家,正好能陪他喝幾盅。”
“誒,這怎好意思?”狄家來的這位是族裡最爲機靈的,但見着小嫂子就嘴拙木納,說不出什麼話來。
“留着罷,用完午膳再走,正好能陪長南玩一會。”
“阿叔,阿叔,一塊玩,長南多謝你。”狄長南握着小拳頭朝他作揖,逗得他那小阿叔又一把把他抱起放到背上,玩着他轉圈圈玩去了。
狄禹祥正在書房和舅兄議事,得了妻子回來說族裡小夥又送了東西來的事,他笑着搖了搖頭。
“你們家這些人,還真是貼心貼意。”蕭知遠有些炸舌。
“都是出來做事的,自要比常人能俯小做低些。”狄禹祥溫和地與舅兄道。
狄家是比不得蕭家的,蕭家人出門僕人前呼後擁,而狄家的兒郎們出門,連路上吃幾個餅子都要算好。
富貴人家與草民,雖說是活在同一個天下,但日子過得是截然不同的,對人對物,自然也是不一樣。
“這麼討好你,你離京後,對他們有什麼打算?”蕭知遠問他道。
“有一家想帶着一起走,一路上也有個幫扶,珠珠也有個說話的對象。”
“是個家裡娶了媳婦生了娃的?”
“是。”
“嗯,也好,剩下的就留着在京當你的熟腳?”
“是這個打算。”
“不錯。”蕭知遠點點頭,“我看你到大冕後,要是跟珍王爺也還算合得來,就多引點族人過去也好,那邊異邦的錢好掙,打仗嘛,有你幫襯着,這錢就更好掙了。”
“王爺已找了事給我做了。”狄禹祥笑着透露了半句。
“倒是會賄賂人。”蕭知遠“嘖”了一聲,“算來,你們家的人也是忙不過來罷?”
“族裡大亂,不知選什麼人才好,族長來問我爹,我爹來問我,我前幾天才又送出一封信……”狄禹祥坦然道。
他來京後,送回去的信都不下百封了,如若不是船運上有二弟岳家的人,光是送信的路費都是好大的一筆了。
“嗯。”蕭知遠看着手上的東西心不在焉地道,“好好謀劃罷,你們家纔開了個頭,用人的事,少用點,比用倒幫忙,拖後腿的好。”
狄禹祥點點頭,沒再出言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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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王氏又送來了拜貼來了狄府一趟,見到氣色極好的蕭玉珠時,她小訝了一下。
這姑娘家生完第二胎三個孩子,這才兩個月,好像又出落得出挑了一些,眉眼比過去還要多幾許動人。
還真是越長越開了。
蕭玉珠這其實也是給高興的確,尤其這幾天蕭知遠的身子好了大半,大夫也說恢復得好後,她心上那口一直隱隱提着的氣都鬆了,這家裡上來,除了給兄長說親的事要記掛着,別的就沒什
麼讓她好操心的了。
“嬸孃上門來是找玉珠說何事?”迎了蕭王氏進座,蕭玉珠笑着先開了口。
“是知遠的事,我想問問,可是有說好人家了?”
“正在看呢……”蕭玉珠笑着回道,又看向蕭王氏問,“嬸孃心中有看好的人?”
蕭王氏猶豫了一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沒人她是不會找上門來的,但說的話,她也是不知要不要開這個品。
他們這家,跟他們兄妹到現在還是隔了一層了,知遠堂侄對他們家也沒以前那般的親近了,他自一回來,也只讓下人來給她請過一次安,於禮挑不出什麼錯之後就沒什麼動靜了。
“不一定的事,嬸孃但說無凡,多個人,我們心裡也多個數,到時選哪家,也都是要看我兄長的意思。”蕭玉珠微笑道。
見她依舊甚是有禮,說話口氣也不生疏,聽着話也不彆扭,所以蕭王氏只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了口,“我孃家有一個侄女正好已及笄……”
說到這,她看了看蕭玉珠,見她笑容沒變,那話就繼續說下去了,“樣子 都是一等一的,就是家裡是溫北的,離京中遠了些,正好他們一家上京要來看我們,已快進京了,過兩日就到了……”
“是來陪玉宜妹妹出嫁的?”蕭玉珠笑道。
蕭王氏點了點頭,一直有些僵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也是有心,又給玉宜添了份嫁妝。”
說到女兒,蕭王氏神情就高興了些。
玉宜嫁出去,有主家的那一份大嫁妝,再嫁上她的,她孃家再給一份,到時候就算是嫁給珍王爺,那嫁妝也是足以讓京里人高看幾分的。
“到時候來了,看看再說罷。”蕭玉珠雖然覺得她兄長絕不會接受這種親上加親的親事,但也沒擋着蕭王氏的面把話說死。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蕭王氏也本不想來的,但她孃家那邊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連夜讓僕人快馬過來給她遞了句話,讓她先來透個意,說成不成無妨,只要她先幫着說一句就行。
只是一句話的事,蕭王氏不好拒絕,這不,想了半日,換了個衣裳就過來,本來還打算要是看臉色不對就把話止了,但這家人都不是個會明面得罪人的,蕭玉珠這邊和顏悅色,她這邊也就半推半就地把話說出來了。
當晚蕭知遠回來,蕭玉珠跟兄長說了這話。
蕭知遠想了想,“溫北王家?”
說了,笑着搖了頭,對妹妹說,“這家不行,以後青嬸孃要是再來說,婉拒了罷。”
“嗯,知道了。”蕭玉珠知道是這樣的,也沒多奇怪。
“對了,你那個郭伯孃給你信了沒有?”
“沒有。”自她回溫北後,她就沒來過信。
“她要是來信,問問她,看她兩家女婿哪一家是願意來京的,決定好了我到時好安排他們的位置。”
“哥哥……”蕭玉珠瞪大了眼。
“怎麼?不願意先幫我問啊?”蕭知遠笑着看她。
“可,這樣的話,郭夫人就不好做人了罷……”哥哥重用的是她的女婿,而她繼子卻還是蕭家人吶。
這一次清肅蕭家內部,雖然最終動手的是老將軍,但死了好幾個蕭家人,衆多蕭家奴僕,但兄長用的卻是郭夫人的女婿……
“那又如何?此次幫我立功是她的兩個女婿,我重用自有理由,蕭家人還吃了我和她不成?”蕭知遠不以爲然,他是要用人,正好那兩個都算不得全是蕭家人,他用這兩個外姓的,皇
上那也沒什麼話說。
他讓妹妹去跟郭夫人說,一是讓郭夫人領妹妹的情,二也是讓郭夫人在女婿面前長長臉,他這也是報了當年郭夫人對妹妹頗有點照顧之意的恩情了。
要不然,他一舉調令下去就是。
“郭夫人怕也是難做人。”
“有什麼難做人的?她還有兩個女婿撐着腰呢。”蕭知遠拍了拍愛操心的妹妹的頭,“才見你高興兩天,就又爲人操心上了?”
“倒不是,”蕭玉珠不好意思一笑,頓了頓又說,“也就你們幾個人我願意操心了,除此之外,哪有那麼多的心讓我操。”
“知道就好,別管那麼多閒事,別還不學乖。”蕭知遠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出門去罷,你都沒看,你家那個醋罈子在門外站多久了。”
來接人回去的狄禹祥在門外聞言,輕笑出聲,“好了,珠珠,快出來罷,莫耽誤了大兄正事。”
蕭玉珠忙不迭出口,見到他,忙說,“來了怎麼不叫我一聲?”
“是二郎他們哭了,奶孃哄也哄不好,我就來找你回去哄哄他們……”狄禹祥搭着她的腰淡笑道。
“哭了?哭得很兇?”蕭玉珠一聽,腳步就快了,“我剛看着他們的時候睡得可乖了,可是驚着哪了就哭了?”
狄禹祥一看她歸心似箭,笑着取笑她道,“是誰跟兄長一說話就沒完沒了的了?你還記得有二郎他們啊……”
蕭玉珠怔了一下,回頭看他一臉取笑,她笑着搖了搖頭,回道,“你是哄我的罷?二郎他們沒哭……”
要是哭了,他哪能這麼輕鬆,他也可是最怕兒郎們哭的人了。
“咳。”狄禹祥要笑不笑地輕咳了一聲,算是承認了她的話。
他不過是臨時想起,想試探她一下,她到底還爲不爲他們家的人着急了。
這幾天,她可是隻顧着爲她兄長歡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