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音倒打一耙,賊喊捉賊,陳芙蓉與曾倩倩眼睛都睜圓了,蕭玉珠聞言眉毛一挑,朝那些盯着她的夫人們一一看過去,見她們的臉躲的躲,閃的閃,她才朝尹音溫和地道,“小姑娘慎言,你雖小,但當着這麼多長者面前說這種指責別人的話,我們可是會拿着當真的,到時就是你親外祖來跟我道這個歉,就衝着你這話,我都不會理會的。”
她這話一出,堂內衆多的人冷喝了口氣,有人還驚叫出了聲,“狄夫人……”
尹音也僵了,忘了哭。
蕭玉珠這時已經站了起來,她低頭慢騰騰地整理了下衣裳,擡起頭淡道,“既然如家跟狄家是已把這仇結下了,那我們就走了,區婆婆,你去外院跟護衛說一下,讓他去通報,凡狄家人,不管是哪門哪戶的狄家人,今日都給我撤出如家。”
“是。”今天帶的護衛多,且離她們現在的後院不遠,而且二夫人三夫人帶的丫環都夠彪悍,老婆子也不怕出什麼事,就先行一步去通報了。
屋內的人有不少本出了聲,七嘴八舌地開了口,更有開口出言勸說蕭玉珠說狄夫人息怒,有話好好說的,但一聽蕭玉珠說出這話,堂內已是鴉雀無聲。
她們也是不敢相信,狄夫人一個只掌管內院的夫人,敢出口這等代表兩家結仇的狂言,哪怕她兄長是考課院的主掌,嫂子是皇后妹妹,她這話也太大膽了,她這麼張狂,她夫家能忍得下?
衆人心內衆多腹誹,狄家的那兩位夫人卻是不以爲忤。
她們甚至有些小得意,但因不敢面露,都藏在了心底,不過眉目之間甚是神清氣爽。
蕭玉珠在路過尹音時,停下腳步,跟那瞪着淚眼不敢置信看着她的小姑娘笑了笑,溫和地道,“你別小看了自己,你也很了不起,把我得罪得要跟如家尹家結仇,尹小姐,你看着也不小了,你父母長輩有沒有教過你要爲自己嘴裡出來的話負責?沒教過的話,那你就好好體會一下,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什麼代價……還有,以後一定要記得,心中沒正理的話,別瞎哭,瞎哭可不是什麼好事,亂哭不僅是讓別人看了覺得晦氣,也給你自家人招晦氣。”
她沒打算把話說得太明白,語畢,她略過尹音氣得發抖的身體,雙眼向前一掃,眼神銳利地擋住了向她涌來的如家人,隨即在她們驚恐的神色裡,帶着兩個弟妹和弟媳婦出了門。
內外相接處的兩院門口,狄家的護衛已經跟如家的家丁推揉了起來,見到蕭玉珠出現在他們面前,領頭揮手,分隊護在了她們身邊,護着三位夫人往外頭急走。
“吩咐下去了?”蕭玉珠問了身邊領頭的大軍。
“兩頭吩咐了下去,一個往府裡報鄭管事去了,應是很快就去官衙找到大公子,蕭府大人那,也很快就能把信送去,另一頭已經去前院後門找給如家送貨物的自家人去了,有了消息,就會與您告知。”
“嗯。”蕭玉珠淡應了一聲。
走了幾步,如家那邊能主事的如家人已經飛快前來,帶着人攔了他們的路,只見如家的大爺如挐晴在正前方快步向蕭玉珠走來,甚至向蕭玉珠這方舉了一揖,“狄夫人還請留步。”
“如大老爺……”蕭玉珠福了一記回了禮,臉上淡笑不變,“我等要回去了,還請如家上下讓下路。”
“狄夫人,讓客人不歡而去是我們如家的過錯,還請入堂飲茶一杯,如家有什麼不對之處,還望狄夫人不吝指教。”如挐晴很是客氣有禮。
“指教不敢當,不過,我一介婦人不便與男子說話,大老爺有什麼話,等我夫郎過來與您到時說道就是。”
“這……”如挐晴皺眉,不太敢相信狄家夫人口氣這麼大。
“還請如大老爺讓下路。”蕭玉珠又道了一聲,而她身邊的衆護衛已經捏起了手中的拳。
他們皆是久經殺場的老兵,身上雖未帶利器,但氣勢駭然,尤其拳頭被他們捏得咔嚓作響,已擺出了半護半鬥之陣,這讓本就僵持的場面變得更是殺氣騰騰。
如家那些身形壯實的家丁,因此都繃起了肩,也團團圍住了大老爺。
眼看就要打鬥起來,如挐晴突然笑着轉了□,揮袖道,“既然如此,不敢失禮,狄夫人,請……”
蕭玉珠微微一笑,帶着人擡步往前走。
“狄夫人,”剛錯過人,身後,如挐晴叫了一聲,語氣也甚是淡然地道,“不知狄大人何時會上門?”
“今日事情今日畢,這是我們狄家的家風,如大老爺放心在家等着就是。”蕭玉珠腳步未停,不輕不重地說完,人已走遠。
路徑兩側,閒人避走,她帶着狄家的人已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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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如家想與狄家拉好關係,這次如家的親事,跟狄家人開的許多鋪子定了貨,珠寶水粉,綾羅綢緞,點心瓜果皆有。
蕭玉珠一聲令下,給如家送菜的狄家人想把菜從後門拉走,但被如家人的攔住了,狄家人猶豫了一下,菜也不要了,牛馬也暫時不拉了,人先撤出去了,見到族人問了情況再說。
狄家大郎家裡那個都氣走了,還放了話出來,他們也留不得。
如家今天是從外面酒樓找的人掌的廚,掌廚恰巧是食珍閣老闆的大舅子,如家請食珍閣過來,爲的就是給順天府的府尹好處,但府尹這方,又是狄家這邊的,大舅子人不是太聰明,但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也是知道一二的,眼看狄家那些他平時還相熟的夥計一個退得比一個快,這種非常時刻,他拿不定主意要跟着走還是不走,就叫了小徒弟撒腿跑去問一下他妹夫,這事咋整。
蕭玉珠走到半路,鄭管事帶人也恰好走到了半路,見到夫人毫髮無損,做了大陣仗準備的他也是鬆了口氣。
蕭玉珠掀簾見鄭管事的帶了二十多個人,看起來像是要去幹羣架,不由挑了下眉,兩個弟媳婦也是在瞄了一眼後就炸舌不已。
“您沒事就好,我讓幾個下人跟着您回去,”鄭管事是狄府的大管事,外面的事,狄家的男主子們要是不在,就由他出面挑着擔,這時他也毫不猶豫地承了夫人接下要辦的事,“我去如家看看,把族裡人都接出來,該賠的賠了,該帶的都帶回來,我們家是跟人講道理的人家。”
“對,對……”曾倩倩迫不及待地說,“以後咱們族裡人不做如家的生意了,咱們家可是有風骨的人家,不是誰的錢都稀罕掙。”
蕭玉珠朝弟妹皺眉,示意她不要說這樣招人非議的話,隨即朝鄭管事溫言道,“收的訂金都送回去,訂的東西,就給了人罷,跟族裡說一聲,損失的錢,我們家賠,讓他們挑個得空的日子來府裡拿就好。”
“是。”鄭管事也沒再多問,帶了人往如家趕。
他們是在街上碰的面,說話的時候雖然有護衛和下人團團包圍住了,但圍觀的人不少,尖起耳朵聽,還是能聽到裡面的支字片語,這一下,流言都跟長了腳似的,不一會,大數京城人都知道御史大人家跟狄大學士家鬧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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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前腳剛回到府裡,狄禹祥和蕭知遠後腳就相攜進了府,蕭知遠一進門來,看到妹妹就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妹妹,我可是聽說你今兒個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你快快說給哥可聽聽。”
蕭玉珠聽得好笑,白了兄長一眼之後,朝夫郎看去。
狄禹祥聽了舅兄的話在失笑搖頭,在妻子朝他看來後,怕她不安,他笑着搖頭說,“沒事。”
說着就走到了她身邊,請舅兄入座。
陳芙蓉跟曾倩倩本還要跟嫂子說幾句話,見到他們進來,不敢再說了,就施禮告退了下去。
“狄丁,你去打聽下消息,對了,讓人給馬喂點料,等會我和舅老爺還要去如家走一趟。”狄禹祥吩咐了下去,轉臉又對舅兄道,“皇上那,可要通報一聲?”
“等我們想好措辭去通報,皇上早知道了,不過,還是要去說一聲,可不能讓如家的人先告了狀……”蕭知遠說到這,臉板了起來,問妹妹,“這如家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了?”
狄禹祥也看向了妻子,手不由握上了她的手,沉聲問,“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惹着你發這麼大的火?”
蕭玉珠聽了啞然,一會把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她補道了一句,“我當時氣得很,心裡一陣邪火,就覺得如家做這事就是想惹我生氣,我跟大郎好好的,他們如家心思齷齪不說,道了歉還要噁心我,我實在氣不過來了,而且一想,要真是把我氣死了,到時最可憐的就是我的孩子們,我就覺得跟這樣的人家結仇最好,省得我以後嫌棄他們這一家都不能表露。”
蕭知遠嗯了一聲,看向妹夫。
“結仇了也好,乾脆。”狄禹祥聽妻子說事的時候眉頭是皺的,這時他眉頭一鬆,吐了口氣道,“如公雖說對我有施學之恩,但這恩我報沒報,如家心中也是清楚的,他們前兩次能避過大災,兄長也是爲我幫了他們的,至於聞大人那,要是聞大人真要跟我算,聞大人還要欠我們不少……”
“他們不會跟你清算,這個你放心,他們只會把着明面上的那點名頭說個不停,”蕭知遠嘲諷地笑了笑,“要真算起來,如家聞家的人給你們夫妻磕幾個響頭,你們也擔當得起。”
狄禹祥搖了下頭,嘆了口氣,捏着妻子的柔荑思索不停,“現在咱們要商量好的是,怎麼找如家的麻煩。”
蕭知遠一聽,嘴角勾起,朝妹妹道,“你早該發火了,看看,他到現在纔好好想替皇上辦如家的事,前面腦袋裡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狗屎,誰都不知道他在忌諱個什麼,別人都要亂他的家了,他還在裝大度。”
這時,他們的重點已經放在了清算如家身上,蕭玉珠覺得這點她跟他們說不上話來,就笑而不語。
兩人隨即商量了一會,就差了大撿進宮去報信,他們則先去如家。
樞密院主掌知道他們副主掌要去如家,唯恐天下不亂,先派了明衛去清道——樞密院正主掌看上了如家在千華山的三萬畝良田和糧倉,想佔爲己有當樞密院的後院。
動如家之事,先前陳相打頭陣的時候,多數人都在觀望,不知道如家的老狐狸又會想什麼招躲過此劫,但此時見蕭知遠都開始動了了,膽大一點的就迅速跑來分羹,樞密院大主掌派出人後,想取如翁御史大夫代之的宇文家就已派了人進狄家,送來了一碗珍珠丸子,說是給在如家受驚的狄夫人撫驚,已然釋放了同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