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珠回了老家人的話,“我這就去備午膳,等會待我家大人回來了,再與王爺說是一樣,請讓王爺等等。”
紫王剛纔說的男女之防的話還沒落音多久,想來這時也不會爲難她。
“狄夫人……”那老家人尷尬地看着蕭玉珠,“您現在就去罷。”
“不一會就是午時了,老人家你說呢?”蕭玉珠誠懇地看着他。
“唉,我去說說。”
那老人家又去回了話,可沒多久,就又來請蕭玉珠了,他有些爲難地看着蕭玉珠,“狄夫人,王爺請您過去。”
蕭玉珠這次也沒再推遲了。
王爺位高,不是她這等婦人能推三阻四多次的。
蕭玉珠去了大堂,發現小兒子和小閨女都不在,她不由回頭去看門邊的僕人。
這時紫王的奴僕趕緊報,“讓小將領着去散步去了,小公子說走完十圈就回來,小小姐也在陪着走着。”
蕭玉珠輕頷了首,朝坐在椅子上的紫王施了一禮。
“別行禮了。”紫王看了看她身後帶着的婆子丫環,再看了看身邊之人,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才知屏退下人下去,他們一道說話實乃不妥。
他頓了一下,朝她揮手,“走罷,等狄大人回來再說。”
蕭玉珠諾了一聲,即便退了出來。
她臉上看着沒什麼,但心裡還是爲紫王的這份急不可耐嘆了口氣。
他深情已讓人肉眼可見,可皇后那……
對什麼人都不甚在意的皇后,可能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狄禹祥很快就回了府,他從後面進的府門,先見過了妻子,聽了她的打算後,沉默了片刻,與她道了一句聽你的,這就去了前堂見紫王。
蕭玉珠也沒什麼太好的法子,不過是與紫王實話實說罷了。
然後,就要看紫王是什麼打算了。
他動了,他們纔好跟着動。
狄府的午膳提前了半個時辰,長南帶着長生他們去了正堂用飯,而父母與紫王用飯的地方,則去了家中書房那邊的小庭院。
得了紫王的允許,蕭玉珠這次隨了他們一同落座。
飯菜都已擺好,紫王沒動筷,而是朝蕭玉珠道,“什麼話,你現在可以說了。”
等蕭玉珠把皇后道的那句紫王想如何就如何,做他自己就是,而她這輩子離不開京城,就是皇帝死了,她也只會回暮山終老,不會與他在一起的話說了出來。
聞言,紫王短促地笑了一聲,接着,他又接着發出了幾聲這樣急促的笑意……
那聲音,不敢置信又帶着譏諷,還有說不出的絕望傷心。
狄禹祥與蕭玉珠相視一眼,臉上都有着嘆息,夫妻倆不忍看這樣的紫王,皆低下了頭。
“哈哈哈哈哈……”皇帝死了都不要他,紫王越想越好笑,真不知這些年念她想她,爲她蒐集天下珍寶送到她面前的日子是圖的什麼。
他笑了好一會,笑得都快肝腸寸斷了,才斂住了嘴裡的大笑,他哼哼低笑了幾聲,朝低頭的狄禹祥那邊處敲了敲桌子,“好了,狄大人,給本王去擡兩罈好酒來,你們淮安可是有名酒傳天下的,想必還了不少來罷?”
“這就給您去拿。”蕭玉珠起了身。
“你去吩咐了人拿就好,”紫王拿筷子敲了敲桌子,“不用走,我知道她喜歡你,跟你說過不少話,今天你也陪我說說。”
“是,這就去吩咐了下人就來。”蕭玉珠應了聲,低頭去拱門邊吩咐站在那候着的下人。
“你們成親多少年了?”在她走後,紫王隨口問了狄禹祥的話。
“再過兩個月,就是十四年了。”
“這麼久?”
“是。”
“聽說你沒納過妾?”
“是。”
“你怎麼想的?”
“有她就夠了。”
“哦?說說。”
“餓了有她給吃食,冷了有她給添衣,困了乏了有她守着,累了倦了有她陪着,心頭有事也可說給她聽,有高興之事她就與我歡笑,一個就夠了,王爺。”無論與人說到妻子,狄禹祥的話總不乏要真摯些。
“沒與你哭哭啼啼,吵吵鬧鬧過?”
“未曾。”
“你這親成的不錯。”紫王誇了一句。
狄禹祥微微一笑。
“不錯啊。”紫王擡頭看着上方,手指輕彈了下桌子,淡然道,“真是不錯。”
蕭玉珠這時回過了身,紫王見她站着不動,朝她揮了下袖,“坐。”
蕭玉珠這才坐了下來。
“你跟我說說,她現在長什麼樣了?”紫王夾了點菜放嘴裡嚼着,在椅子上挪了挪身體,半對着蕭玉珠,打算與她長談。
長福跟他說的她的事,都是小孩子的眼光看在眼裡的,而眼前的這個婦人,依她的聰明絕頂,哪怕就是她多看人一眼,她也能看不少別人看不出的東西來。
他想聽聽,這個婦人眼裡的她是什麼樣子。
蕭玉珠確實也不怕他問,紫王問了,於他們家纔是好事。
紫王的爲人,她從聽說的,和現在眼見的,她多少能猜得出,這是個果斷,狠心的男人,同時,也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這個王爺再喜怒無常,再冷酷無情,他也有了一個男人最好的品質——人只有擔當,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我聽我嫂子說,娘娘跟過去其實沒什麼差別,她的眼睛還像當年一樣。”
“一樣什麼?”
“一樣像雪玉一樣冷清。”
這婦人真真是會說話,挑了那最好聽的來說,紫王聽了好笑地補了一句,“一樣的冰冷無情。”
她是冷清,但更多的是冰冷無情,就好像這世間沒什麼人入得了她的眼,沒什麼人能打動她一樣。
“是冷清,”蕭玉珠搖了頭,“不是無情,至少對您不是。”
“哦?”紫王拖長了音。
“她覺得您可以去娶一個比她更好的人,這不是無情。”蕭玉珠低着看着桌上已經快涼了的菜,把她夫君愛吃的菜夾到了他的碗中,用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吃,嘴裡同時道,“她覺得您很好,才覺得您可以有一個更好的以後。”
“是麼?”紫王用鼻子哼笑了好幾聲,“狄大人,你這夫人可真會說話。”
“王爺過讚了。”
紫王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沒理會他的應酬之詞,與蕭玉珠又道,“你說本王要不要娶個比她更好的人?”
蕭玉珠低頭不語。
狄禹祥給妻子也夾了筷菜到碗中,他接過了紫王的話,溫言朝紫王道,“王爺喜歡的,都是極好的。”
“你閉嘴,我沒跟你說話,讓你夫人答。”紫王這時懶得理會狄禹祥嘴裡的虛應之辭,要是平時,他還有點耐性跟這種城府極深的人兜幾個圈子,可他現在沒那個耐性。
“王爺……
狄禹祥還欲說話,但這時妻子在桌底下輕拉了下他的衣袍,他便止了嘴。
而紫王因他的話臉色難看地瞪了他一眼。
“在王爺眼裡,這世上沒有比娘娘更好的女子了罷?”一個男人半生的不娶一妻,不納一妾,如果是她的一句話就能斷得了念頭,這二三十年間,他早就會有其他無數種可能了。
“呵。”紫王臉色非常難看地輕笑了一聲,“狄夫人好眼色。”
這婦人要是敢說這世上還有比她還好的女子,他就讓這位狄夫人去找,她要是找不出來,他還真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那次進宮見娘娘,臨走前,我問了娘娘一句話,說紫王要是找不到更好的人,應要怎麼辦纔好?”蕭玉珠擡頭朝紫王笑笑,“娘娘問我,這與她何干?”
這時門邊的下人報酒來了,等送酒的人進來又出去後,不等狄禹祥動手,紫王掀開了封印,已經自顧自地喝了一口,看來是不想倒到酒杯裡了。
狄禹祥與妻子相視一眼,都決定就由紫王了。
“你接着說。”連着好幾口苦酒過後,紫王朝那婦人又說了一句。
“可 是先前那句裡,她也說過讓您做您自己就是……”蕭玉珠給身邊的丈夫盛了碗湯放到他手邊,嘴裡淡淡道,“您歡喜誰,不歡喜誰,誰是您的心頭愛,誰又是您最不 喜的人,這都是王爺自己的決定,所以,王爺,娘娘的意思是,她說什麼,與您又如何幹?您做什麼,又與誰有干係?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半壇酒下去,紫王臉上一點色也改,他聽了又咽了兩口酒,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是,與她又何干,與誰又有何干?我喜歡她一輩子,一個人也不要,與她又何干?這又與皇帝又有什麼關係,我死了碑上就要刻她的名字陪着我,誰又能攔得住我!”
狄禹祥一聽,眼皮不禁動了動。
紫王怕是喝多了,這等話都說出來了。
“我給她送的那些東西,她收着了沒有?”易修紫見狄禹祥眼皮一動,不禁又冷笑了聲。
這人,還真是皇帝的走狗。
不過確實是個聰明人,知道他對付不了他,就放了他夫人來。
他不想上當,可他止不住想知道她的事。
他太想知道了,所以明知是這對狡猾的夫妻在給他下套,他還是急不可耐地鑽進來了。
“收着了,有很多是娘娘喜愛的,不過聽說,也給皇上砸壞了不少。”
“易修俞!”紫王一聽,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砸了手中的酒罈,“我殺了你!”
酒罈砸到地上發出了巨響,酒水四濺,狄禹祥迅速正過身子擋住了妻子的身體,沒讓酒水濺到她身上去。
這聲巨響過後,小庭院裡鴉雀無聲,院子裡靜得好像連外頭僕人的呼吸聲都能耳聞。
良久,胸膛劇烈起伏的紫王呼吸順了過來,他扶着桌子坐下,接連深吸了幾口氣後與蕭玉珠道,“你接着說。”
蕭玉珠想了想,接着道,“不過您送的那幅南海八島圖,還掛在鳳儀殿的正殿上。”
“她自來就喜歡這些個東西。”紫王聽了又短促地笑了一聲。
說畢,見蕭玉珠不語,他催促了一聲,“還有呢?”
蕭玉珠聞言苦笑,“王爺,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哪還有,她現在所說的,已是太多了。
“不, 你還知道不少,你跟你家狄大人這樣聰明的人,來南海之前早就想過對策了,想來你兄長也告訴過你們怎麼對付我,知道誰對我管用,你怎麼可能不打聽多點?”紫 王說到這冷笑了起來,看着狄氏夫婦,“說來,本王還要多謝你們兩位的到來了,若是來個蠢貨,一問三不知,本王可還真要跟朝廷對着幹了。“
皇帝剮他皮的仇,他可還記着。
紫王露出了兇態,狄氏夫婦對視一眼後,由狄禹祥開了口,他依舊溫言與紫王道,“王爺,有些事,下官還想與王爺商量一下。”
“你要借我的地方練兵?”紫王非常乾脆地接了他的話。
“是。”狄禹祥沉穩地點了下頭,這事,他已經讓白虎跟紫王透過口風,也收到了紫王冷笑說着的想都不想的回答。
“說說,你要什麼地方。”
“恆常,彎口,三眼。”狄禹祥沉聲道。
“狄大人,”紫王的眼睛已然眯了起來,他冷冷看着挑中了他三個重地的狄禹祥,“好大的胃口。”
“我想到明年的十月,練出兩萬水兵出來,如若可能,三萬,四萬,我都想練,王爺應該知道,我手上有五萬的人,我希望經由他們,能在兩年之內爲我大易奪回遺屏,三元。”
“狄大人果然好大的胃口,好大的口氣。”紫王荒謬地笑了,“你這麼大的本事,下次南突來襲,何不由狄大人應戰?”
“王爺,”狄禹祥依舊溫和地道,“下官就是來打仗的,下次如有戰事,下官但憑王爺吩咐。”
“好,由你出戰。”見狄禹祥不知死活,紫王哂笑。
打過兩次仗,這位狄大人還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
“那練兵之地?”狄禹祥擡眼看向紫王。
紫王搖了頭,腦子已經清醒,“不管你們能說多少給我聽,我只會給出恆常,彎口給你們,三眼我要用。”
三眼離三元最近,是三鎮中最重要的防守之地,他不可能把三眼給狄禹祥練兵。
“但如果你們說的,不讓我滿意,”紫王勾了勾嘴角,“一個地方也別想要。”
狄禹祥聽了朝妻子看去,見她半垂着頭不語,他朝紫王笑笑道,“如果王爺不滿意我們所說的,那還有別的法子讓您把恆常,彎口借給我用幾年?”
紫王見他居然還另想他法,略挑了下眉,“狄大人不先讓你夫人說說,也許不用別的法子就給了你呢?”
狄禹祥一聽,就知還是有別的法子的,遂也沒猶豫,與紫王道,“您就說說那別的法子罷,下官看能不能讓王爺滿意。”
“我要兩萬把弓箭,兩萬斤桐油,還要萬尺淮安的布,萬斤青夷山的茶。”紫王淡道,“不用跟我談價,一樣一點也不能少。”
狄禹祥看着褪去暴怒,這時全然冷靜的紫王,心道也就這樣收放自如的人,才能守得住南海罷?
他點了頭,“下官會就此事上稟朝廷。”
“可你來得及嗎?”紫王譏俏地笑了笑,“這一來一回,可要小半夜,其間皇帝拿出來哪政事堂商量,上朝廷與百官議事,狄大人,我看你再等三年,等你的兵都在海里死了,也等不來這些東西罷?”
“我會在明年四月初,給王府一個準話,王爺您看如何?”狄禹祥沉穩地道。
看他成竹在胸的樣子,紫王奇了,“你還真有法子不成?”
“還沒有,先試試。”狄禹祥搖了下頭,苦笑道,“試比不試強,如若明年四月我把這些東西給了您,還望您能把恆常,彎口借給我用幾年。”
他知道,紫王不從這事中撈到好處,是不可能讓他用他的地方的。
“王爺……”蕭玉珠這時開了口。
兩萬把弓箭,兩萬斤桐油,萬尺淮安的布,萬斤青夷山的茶……
蕭玉珠一聽,就知道這些事明年四月是做不到的。
他 要的戰船,現在都還沒到全到南海,這還是他們在京中,皇上答應他要給他的,這都快小半年了,而防衛用的木料鐵布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南海離內陸太遠了,遠得 他們連情況都不能掌握,哪怕他們弓箭桐油,布和茶都能有,可準備好這些東西到把它們弄到南海,豈是短短四個來月的時日可做好的?
先不談怎麼弄到這些東西,就光是送信到京中和各處,也要兩個月左右的時日。
再說,等到明年四月再練兵,也有些來不及了。
“王爺,可還能商量?”蕭玉珠擡眼朝紫王看去,那沉穩的神情,竟與狄禹祥剛剛與紫王談話時的樣子有五成相似。
這對夫妻,還真是恩愛,這氣息都相同。
紫王有趣地笑了笑,他開了另一罈酒,喝了兩口,慢條斯理地朝狄蕭氏道,“這就要看狄夫人的了。”
“王爺的意思是?”蕭玉珠垂了垂眼,臉容平靜。
“有多少,說多少,”紫王淡道,“我什麼脾氣,想來狄夫人也是看出一些來了,你心裡也應該有數,什麼能讓我滿意,什麼會讓我不屑一顧,你們自己斟酌。”
“玉珠……”狄禹祥低聲叫了妻子一聲。
蕭玉珠看着他的眼,明瞭他的意思,他是想道這事由他來,不用她再出頭了。
看着他溫柔的眼和讓她覺得溫暖的臉,蕭玉珠笑了笑,在桌下與他五指交纏,朝他搖搖頭,示意沒事,隨後她擡頭,朝那一臉興致盎然看着他們夫妻的紫王道,“如果我所說的能讓王爺滿意,不知王爺會如何?”
“我 也不與你個婦道人家纏那些口舌上的事,我直接跟你說了,其實你說得再多,我也不可能把那兩個地方給你,頂多把沙平給你們用,可如若能給我我剛纔說的東西, 而你的話還能讓我非常滿意,只要你們能給我打包票,明年六月能把我要的東西送到南海,我就能在過年之後就把恆堂,彎口給你丈夫用。”紫王勾起嘴角道。
他希望這位聰明的狄夫人,能給得出他能給他們兩個防守重鎮的東西出來。
狄禹祥一聽這個保證,一向沉得住的男人眉毛都忍不住往上挑了挑。
他朝妻子望去。
蕭玉珠還是一臉沉穩,她甚是沉着地問紫王,“王爺能信我夫君能在六月做到?”
“他給我簽字立證,我自會信他。”紫王淡道,“若是做不到,到時也還得勞煩狄大人好好跟我解釋解釋,另外,還得狄大人給我點保證,若是做不到,是不是該給本王點什麼補償?”
“如若立了字據,這是自然。”狄禹祥點了頭。
他還是有些猶豫,捏了捏手中的柔荑,他低下頭去,在她頭邊輕輕地道,“四月也是不急的。”
四月練兵,到j□j月的時候,他也能練出三四千的人出來,到時,他的排陣有人操練,先練出第一批人出來,帶着後面的人也好。
知道他是安慰她,蕭玉珠笑了笑。
他 哪有那麼多時間,五萬的兵駐守在南海,一年都不知道要吃多少的米糧,五萬人的衣食住所,不是一筆小數目,兄長現在不在朝廷,皇上只能管得住朝廷的事,又不 可能支手撐天,下面的人少了她兄長考課院主掌和樞密院密使的身份震懾,京城離南海又這麼遠,南海不像大冕之戰那是珍王的地方,不像秦北之戰離京城那麼近, 在糧草運來南海的這一路中,不知有多少膽大包天甘爲財死的人要從其中抽銀調糧,中飽私囊,而這還只是一個方面,因爲一個接着一個他們事前沒想到的問題到會 全部出現,一起打來,會打得無還手之力,他在南海拖得越久,情況只會更不妙。
所以,時間越早越好,越早練出兵,戰事越早有望,這對他的損害也是最小。
“王爺,”蕭玉珠回握了握他的手,面上波瀾不興,與紫王道,“我也不知我所說的能不能讓您滿意,我就說說我所知道的,您要是覺得還行,還望您允了我夫君的事,如若不順您的耳,還望多包容婦人一下,莫要太生氣了。”
“你說。”紫王嗯了一聲,又喝了口酒,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對夫妻。
“我聽說,等四海昇平後,就是太子繼位之時。”
“你聽誰說的?”紫王一聽,慢慢直起了那靠着椅北的腰,冷眼如刀,朝蕭玉珠砍去。
狄禹祥迎上了紫王的眼睛,朝紫王微眯了下眼,嘴角溫和的笑也褪了盡半。
他們眼睛在半空交岔,都帶着冷意……
“太子繼位,想來王爺也是要去朝賀的罷?”蕭玉珠依舊淡然地道,“還是說,王爺還是不想回京城?”
不想?紫王哼笑了一聲。
這狄蕭氏真是太會說話了,他哪是不想,是不能。
他承諾過先帝爺和她的,有生之年守着南海不回京。
“收復衆島,這是大功,太子繼位,這是大喜,王爺身爲大功臣,又是太子的親叔叔,到時呈信想回京一趟,天下都會應罷?”
皇帝不應,天下應就是。
紫王聽出了她話裡的意味出來了,不由好笑,“我回去作甚?”
“這個妾身就不知道了,也許是看着皇上帶皇后去雲遊四海,去皇后想去的地方,”蕭玉珠淡道,“不過到時皇后就是太后了,王爺不想看看那個時候的太后,與您當時放在心上的那個心上人是不是還是一樣?”
紫王聽罷哈哈大笑,隨後,他的笑容越笑越冷,越笑越低,他看向狄禹祥低沉地道,“你這夫人,哄我讓你與我一道聯合抗敵收復失地呢,狄大人,你可真是娶了個好夫人。”
“難道王爺不想?”狄禹祥出了聲,冷靜地看着紫王。
兩萬弓箭,兩萬桐油,萬尺淮安布,萬斤青夷山的茶,收回遺屏,三元,打敗南突,還能回京見心上人,這於紫王來說,難道還不夠?
“哈哈。”紫王笑了兩聲,灌了半壇酒,道,“是,本王想。”
這狄蕭氏,是真的太會說話了。
去看看放在心上的心上人是不是如當初一樣?這樣的話聽來,他真是一想,渾身都發抖……
真的還能再見到她?
哈哈,還真是好,她不來見他,他何不去見她?
天下人都不擋着他去見她,他爲何不去?
“不過,狄夫人吶,”紫王又喝了兩口酒,可他的酒喝得越多,眼睛卻越發清亮了,“是誰跟你說,皇上在四海昇平之後就會退位的?”
“我猜的,”蕭玉珠朝那緊緊抓着她手的夫君看了一眼,朝紫王淡道,“想來,您也猜得出,等四海昇平了,皇后是必定要想法子離開皇宮的罷?”
皇后都要走了,皇帝還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