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啊，不該啊，悔不該啊。”
在白玉雕欄前，老道士搖頭苦笑，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即使機緣就在眼前，但是也做不到了，因爲自己已經知道，而所做的一切都會衝着功德而去……
可惜，事至止爲時已晚，再也回不去了。
“道長？”
不知在何時，一名素衣女子已走到旁邊，疑惑地看着老道士。而在女子身後，靜靜跟着一名灰衣老者，灰衣老者神情恭敬，遠遠就對老道士行禮……
“原來是陳居士，貧道失禮了。”
好幾聲呼喚後，老道士才從悔恨中清醒過來，有些意外地看着陳皇妃，瞥了一眼灰衣老者後，說道：“不知陳居士找貧道何事？”
這名素衣女子正是陳皇妃，當初樑伯被柳長生打傷後，就是她到長生觀求藥，繼而就認識了老道士。又正是老道士出手，而樑伯才能夠完全恢復過來，而武力絲毫不減。
雖然只是急匆匆一面，但是老道士對陳皇妃的印象很深，感覺此女子十分不簡單，或許日後能夠助到自己一二……
即使沒有幫到自己，只要有人尋求幫助找到他頭上，他都會出手一二。雖然道家是無爲而治，但是當遇上時，也不會袖手旁觀，那是非人所爲。
不過，有一個前提，就是不傷及己身……
今天陳皇妃找上門來，讓他頗有些意外。
如果在平時，他必然能夠感應到，但是在今天，他沒有感應到絲毫，似乎天機被之前的神人擾亂了。不過，老道士微微思量，就已經明白陳皇妃的來意，就說道：“陳居士，不必如此，這只不過是貧道的舉手之勞，想不到如此久你還放在心上。”
陳皇妃笑笑不語，而身後的樑伯走上來再次行禮，感謝老道士的救命之恩。而陳皇妃今天才上門感謝，主要是老道士出手後就雲遊四方，沒有再回長生觀……
她四處打聽老道士的消息，得知老道士在此後，就立即帶着樑伯和不少謝禮趕來。
幸好，並沒有撲空。
只是，當她走進城隍廟後，有些驚訝廟中的香客，似乎是剛剛城隍顯靈了。而她打聽後，驚訝中有着不相信，但是每個人都是如此說，又讓她意外無比，似乎不得不相信真的城隍顯靈了……
而當她見到老道士後，心中更加疑惑起來了。
難道剛剛真的城隍顯靈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是絕對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但是現在嘛。在她見過封青巖後，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變得她不認識了……
特別是剛剛老道士的表情，似乎是錯失了什麼般。
這時，雖然老道士心中有悔恨，有嘆息，但畢竟道行高深，見過大風大浪，慢慢就釋然了。
既然求不得，那麼就不求了。
正所謂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這個機緣沒了，還有另一個呢，那就是去青山村……
在城隍廟外的一個院子，也就是老道士平時居住的小院子，老道士正和陳皇妃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喝着茶。兩人都是愛茶之人，還是少見的茶道高手，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品茶。
不久後，陳皇妃就問起城隍廟中事，而老道士大概解釋一下，繼而就愣在那裡了。似乎自己忽略神人到城隍廟的用意了，恐怕廟鐘不撞自鳴，並沒有自己想象那麼簡單。
不過，神人的來意，豈是那麼容易猜出？
老道士沒有再去猜，因爲他打算一段時間後，就前往青山村，或許自己的這一縷機緣還在。而在接下來的談論中，老道士不知不覺就轉移到功德上了，雖然心中有釋然，但是仍然無法忘懷。
況且，他並不是真正的釋然。
陳皇妃微微驚訝，並沒有思索就說道：“功德便是功德，何需論其本心與初衷？難道如此，功德便不是功德？簡簡單單，豈不是更好？”
陳皇妃對功德的瞭解十分簡單直接，並不是佛家“見性是功，平等是德”，在她看來功德便是功德。
老道士愣了愣，繼而怔在那裡。
“小女子學識淺薄，讓道長見笑了。”陳皇妃看到老道士愣在那裡，就淡然一笑說道。雖然她知道世人對功德的解釋，並不是如此，但功德便是功德，何需添加各種論理？
“哈哈哈……”
而在此時，老道士卻是驀然大笑起來，想不到自己堂堂的道家之徒，竟然受到佛家功德論的影響了。
佛家的功德論，太深入人心了。
儒道佛三家相互影響，都可以從對方尋到影子。
“說得對，功德便是功德，簡單就好。”
老道士立即說道，他剛剛的大笑，實在是有些失禮。繼而起身行禮，說道：“陳居士一言點醒夢中人啊，貧道有禮了。”
陳皇妃微微驚訝，立即起身行禮。
這個老道士並不是普通人，她可不敢接對方的大禮。
“功德便是功德，簡單就好……”
這時，老道士在細細喃着，身上的氣息有明顯的變化，似乎明悟了什麼，又言着：“如果知道了，就不能去做了？那豈不是天下再無功德之人？這不是與大道相反？果然是大道至簡啊，何需給自己加上條條框框……”
陳皇妃看到老道士的變化，心裡頗爲驚訝。
老道士竟然悟道了。
“恭喜道長悟得大道。”當老道士回神過來後，陳皇妃立即恭喜說道，心裡也有幸見證這一幕。
老道士一身輕，搖搖頭笑道：“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這時，陳皇妃知道不能再打擾老道士，就立即告辭了。
老道士一直送陳皇妃到大門外，如果不是陳皇妃的說話，或許他還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句簡單就好，讓他茅塞頓開，撥雲見日。
而在之前，封青巖離開之時，看到老道士一陣陣“不該”，就不由愣了一下。繼而，他也明白老道士在想什麼，他很想說一聲“你想多了”，但是想了想之後，並沒有多言什麼……
功德便是功德，想那麼多幹啥呢？
簡簡單單，豈不是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