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足千年的吻大結局

涉足千年的吻(大結局)

強烈的震動足足持續了幾分鐘,當震感消失,我環視周圍瘡痍,幾名騎士傷亡慘重,有的被飛石當場砸死,有的被壓在樹下直呻yín,我驚駭地望着這一切,更深驚心動魄的是司鴻宸。

他的整條腿被尖銳的樹杈橫穿,鮮血不斷地滲出。我心痛地叫他,想去撫摸,又不知道怎麼辦,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他攥住我的手,咬緊牙,滿不在意地一笑。

“別慌,我不會有事的。”

他微微運氣,雙手使力要把樹杈拔出,我不忍看,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一道寒光刷地閃過,直直衝向司鴻宸。

封驥猙獰可怖的臉。

我下意識地驚呼:“小心!”

躲不開了!耀眼的寒光一晃,刀劍刺進了司鴻宸的後背。

那一刻,有血流汩汩的幻覺。

司鴻宸已經拔出了樹杈,眼睛往下一沉,急速一個回身刺去。封驥要撤身已經遲了,鮮血沿着胸口直線淌下,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司鴻宸,捂住胸口,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司鴻宸站了起來,目光如寒刃,向着封驥步步逼近。

封驥步步後退,玉帶河水氾濫,他已無路可退。他的眼裡暗影重重,充滿了絕望。

隆隆如雷的轟鳴聲,玉帶河豁開了一道巨大的斷裂層,翻滾的江水倏然不見。斷裂口越撕越大,深邃不見底的裂谷不時噴射出滾得通紅的岩漿。

封驥後仰着站立不住,悽慘的叫聲在深谷迴盪,消失了。

山河鉅變,發生得如此迅猛,誰也逃不掉,真的是遲了。裂谷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地將一切吞噬,人類、鳥獸、村莊、田疇……

一株紮根泥土的矮枯藤,勉強支撐着我和司鴻宸的身體。我們懸在裂谷半空,知道堅持不了多久。泥土在不斷地鬆落,司鴻宸身上的血幾乎流乾,他蒼白着臉,抱着我的手依然緊緊的。

我望着他,喃喃自語:“一起死也罷,不能陪你寫傳奇了。”

而他微彎起脣角,就像我以前一直提到的,比任何時候都吸引人。

“是我不能陪你了。韓宜笑,我想好好愛你……”

我流下了眼淚,卻在笑,“我已經感受到了。司鴻宸,即使我們化爲灰燼,繼續愛下去好嗎?”

他深深地凝視我,那雙眸子,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微笑。

“我要吻你……韓宜笑,吻我。”

兩個人的脣舌交織在一起。死亡在逼近,我們做着戀人間的告別,希望同赴另一個世界,彼此依然相戀。

一粒玉珠從他的口中靈巧地傳入,帶着他的溫暖,無聲無息間滑入我的咽喉。我一震,連骨血都被膠住一般,只會惘然地望着他。

“再見了,好好活着……”

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緩緩鬆開了手。那雙眼睛還在望着我,好像要把我的容貌以及所有的美好回憶,全部帶去。

我的身體在飄,空中游曳。脣齒間,有他殘餘的味道,一縷一絲的薄荷香。彷彿看到他含笑依舊,不捨地合上眼簾。

我的愛人,總是這樣捨下我,一次又一次地離我而去。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知道什麼叫萬箭穿心的痛嗎?你好狠,好狠。

不要走。

不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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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當我在安洲城的春夜落下最後一筆,那時的司鴻宸,已與我永訣。

那涉足千年的吻,是他最後的告別。

他說,韓宜笑,好好活着。

我把《司鴻志》後續定名《帝歌》,將生命中最美的愛戀,寫進這段傳奇。

健彬依然等着我。十幾歲那年,我與他相戀,一顰,一笑,一個回眸。是今生難棄,是個期待的約定,我不會錯失。

我們在第二年終於結婚。

按政策我家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廳。母親嫌房子大,太安靜,我和健彬決定和母親一起住。玉器店的生意我讓母親幫忙打理,她很高興。每次發給她工資,她便樂呵呵地跑去存銀行,揚言要給未來的小外孫。她還是喜歡看娛樂節目,有一天無意知道韓嫣嫣就是韓淳的女兒,她呆坐了半天,最後不以爲然地、略帶自豪地說:“還是我家宜笑有出息。”

健彬父母慢慢開始接受我,結婚那天我得到了他們的祝福。

同樣祝福我的,還有韓淳。

韓淳參加了我和健彬的婚禮,那天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婚宴在下午五點半舉行,韓淳提早來到了酒店。他獨自一人來,很少與人打招呼。母親和他坐在一起,這是我見到的唯一一次。他甚至還和母親說了幾句,母親也是面帶微笑地應着。

婚禮舉行中途,韓淳推說單位有事,先行告辭。我剛換了套禮服出來,見不到人影,便問健彬,“他呢?”

健彬當時被一幫朋友起鬨灌酒,也沒去注意。我心裡隱隱感覺不對勁,便出了宴會廳,剛巧看到韓淳被幾個人帶走。

其中一個人告訴我,他們是檢察院的。

我愣在那裡,望着韓淳垂着頭走。他的腰板仍然挺直,背影落寞。不知爲什麼,有什麼溼潤了我的眼簾,我跑到二樓樓梯,衝着他大聲地喊了一聲。

“爸!”

韓淳停在大廳門口,恍惚地微笑,他朝我招手。

那天起,電視節目裡再也沒有韓嫣嫣。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有人說是澳洲,有人說她遠嫁日本,衆說紛紜。

馮大泉因走私文物罪、盜掘古文化遺址等罪名被起訴,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鐵窗生涯。貪婪剝奪了自由,一切都來不及。或許到了這個時候纔會醒悟,平凡也是個奢侈品。

那年市博物館文物展覽,遊者摩肩接踵。電視臺不斷地播放新聞,健彬對我說:“你不是很喜歡古物嗎?我陪你一起去看。”

我的心事百折千轉,搖頭忍住,不讓他看到躲避的眼神。

最後一天,天空飄浮着幾朵白雲,我獨自來到博物館,想最後望它一眼。

它安靜地躺在玻璃罩裡,四周圍滿了好奇的人羣。我隔它遠遠,翻動不忍回顧的那一段相遇。知道,生命中一些重要的場景,只是虛空的幻象,思念,只會讓人心碎。

講解員用抑揚頓挫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它的故事。

“大家看,這就是此次展覽的重中之重,裕王的金縷玉衣。它的外觀和人體形狀相同,當時的人們把它當作一種高貴的身份象徵。爲曾經穿戴它的亡靈祈福,更相信肉tǐ不朽,精神也不會腐朽……”

人們七嘴八舌地問着各式各樣的問題。

講解員繼續說:“金縷玉衣曾經流失海外,經過多方不懈的努力,它終於回到了故鄉。對於當前因盜竊、盜掘、走私出境的文物,我們按照國際公約和雙邊協定,通過法律和外交途徑索回。”

人羣散去。

我一個人站在它的面前,伸出手,想去撫摸它。

玻璃泛着寒光,我們就這樣相隔,時間的,空間的。對他的思念化爲一滴淚,無聲地滴落。

“韓宜笑……”

燈光漸冷,我迷茫的雙眼左顧右盼,心想,他來了嗎?他看我來了嗎?

我哭着說:“想你。”

我伸出手臂,伸向再也不能相遇的虛空,多想再見到他,握一握他溫暖的手。我爲他涉盡千年,相信,他在,一定在。

“我也想你。”

他彷彿在微笑,低沉的嘆息輕輕掠過我的面頰,在時空的轉折處飄散。

“你是來跟我告別的嗎?”

“是的,我還將繼續我的裕王霸業。韓宜笑,感謝你一路讓我累積很多。我走了,真的走了。”

我一路追去,燈光趨向暗淡,他的聲音漸呈微弱。我知道,他即將消失。

“爲我寫最好的結局吧。再見,韓宜笑。”

他的聲音自館外混凝土高牆穿行而過,悠悠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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