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拴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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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懵懂的我剛要開口,封叔身邊的隨從近到牀前,一拽就把我拖了下來。腳下一踉蹌,我幾乎摔倒在地。

“宜笑!”封逸謙擔憂的叫聲。

努力撐住自己,我擡起眼,冷聲問:“奴婢犯了什麼事?”

剛說完,封叔手裡的馬鞭已經落在了我的身上。啪的脆響,抽到肩膀的時候,麻辣辣的疼。我倒抽了一口冷氣,聽到封叔怒氣衝衝地問我:“半夜裡你是不是出去,向袁放通風報信?你這個狡猾的小宮奴,封家差點被你的老實相迷惑住,竟然沒想到你是靖帝插在封家的賊!”

“不是!”我用倔強的聲音回答。

此時封叔的鞭子又要落了下來,封逸謙從後面跑過來,生生將封叔攔住,“叔,宜笑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因爲半夜我喊口渴,纔出去的!”

“宜笑宜笑,聽聽你喊得多親熱。你涉世太淺,根本料不到風雲險惡、人心叵測!謙兒,我會讓你徹底看清這個賤奴究竟是什麼貨色!”

封叔轉向我,繼續問:“昨夜投宿的那幫人,靖帝是不是就在其中?我們的人幾乎嗅到了他的氣息,卻被你破壞了!你快點說,袁放他們下一步有何行動?你要是老實說了,我會考慮放過你。”

我閉口不言。

封逸謙已經急了,催促我,“宜笑,你就告訴叔叔吧。我不想你死!”

聽到他充滿哽咽的話,我的心漸漸騰起了一種暖意。我沉默半晌,雙拳緊緊攥在了一起。

“不知道。”我這樣陰沉地回答。

對一個女奴而言,退是死,進也是死,我不會屈服於封叔。

無論哪個時代,我韓宜笑從未屈服過人。

連司鴻宸也不能。

封叔陰陰地笑起來,用自信的口吻說道:“先讓你犟着,到時候不怕你不招。來呀,把她綁得緊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廣袤無垠。

現代社會,從高樓林立的城市出發,很難找到沒有被開發的地方。我常常想,詞語裡“廣袤無垠”的江南平原是什麼樣子。

叢芳爛漫,鬱郁紛紛,邐迤忽而盡,泱漭平不息。

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雜質。

夏天的日頭渾圓碩大,幾乎貼着車隊走。我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腳下再次磨出了血泡。陽光刺目欲盲,像是潑了一臉滾開的水。但是我必須咬牙堅持着,甚至不能放慢一點速度。

因爲,我現在是拴着繩子被系在馬車後的囚奴。

封逸謙坐在馬車上,眉梢眼角緊蹙,臉上透着無奈。他默默地注視着我,突然朝趕車的馬伕叱罵道:“我讓你慢點兒,聽見沒有?”

“少爺,再慢就趕不上隊伍了!”車伕委屈道,接着加了一馬鞭。

封逸謙恨恨地罵了一句,幾乎是悲憫地望了望我,刷地落下了車簾。

我被拖着穿過平地,遠眺過去,連綿的青山隱約再現。黃昏臨近,落日熔成胭脂色,天地間愈加顯得壯麗如畫。

車隊正行走在月牙形的草坡上,成片的樹林參差密集,濃廕庇日。

封叔這才招呼車隊停歇,該是晚飯的時候了。

我癱倒在草地上,精疲力竭的魂魄正在脫離身體。不遠處有燒熟的紅薯的味道,我嚥了咽口水,肚子咕咕亂叫,飢餓感愈加強烈了。

封逸謙正在跟封叔說話:“叔,我們還要去哪兒?”

“皇城。”

“皇城不是已被蛣蜣族人佔領了嗎?”

“是的,我們去那裡打聽點消息。我懷疑,這幾天有重大事情要發生。”

“皇城離這兒還遠嗎?”

“走平地至少還要三天。如果徒步翻過前面這座山,一天就到了。”

我心裡一咯噔,隨即一絲一縷的喜悅從內心向身體各處蔓延。

離司鴻宸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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