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情絲被牽住
“送我回封叔那兒吧。”
“你真的屈服於他了。”他黯然道。
我心裡冷笑,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爲了玉珠,我不得不這樣。
回去的路上,封逸謙始終低垂着頭,懨懨的神情。到了封家,封澤正站在大門口來回踱步,看見我倆出現,方舒了口氣。
“少爺,這事兒要是讓老爺知道,定會大發雷霆。不過,小的料猜你們會回來。”他嘿嘿一笑,眼光轉向我,“姑娘,老爺喚你過去一趟。”
我低着頭,跨進高高的門檻。
封逸謙跟在後面,起初兩個人保持沉默,眼看我快到封叔的院子了,他又神經兮兮地拉住我,哀求道:“宜笑,別答應叔叔,我求求你!”
我甩不掉他的糾纏,冷眼看着他。一片陰霾浮在他的臉上,他也發起狠來,“我知道,不就是那串玉珠嗎?我會想辦法還你,只要你別答應走!”
“告訴你,我很願意,只要不伺候你封少爺。”我的話硬如鋼釘。
他的手一抖,放下了。頭偏向遠處,眼裡有一點點的溼潤。
此時天色大好,封叔院子裡飛起一羣灰鴿,騰空的翅膀震動青柏,雪淞紛紛揚揚地落下,鴿哨隱隱傳向遠方而去。
封叔一見我,那份愜意還在。
“靖帝他們連夜離開儷城了,畢竟皇宮的暖香窩纔是他眷戀的地方。”他淡淡地笑着。
我沉默地聽着。
“靖帝不過是個貪圖享樂,卻難以治理天下的人。那個袁放,倒是個危險人物,我從他眼裡看到了狡獪、貪婪、甚至圖謀。”封叔說到這兒,似是漫不經心地望了望我,轉眼彷彿很關切地繼續道,“這是個奸詐小人,你縱是替他做事,他未必厚待你。倘若奸臣當道,讒佞專權,便會招致朝野流血,百姓遭殃啊!這些道理,你懂不懂?”
我嘴裡不說,心裡卻不斷地質問他:他與蛣蜣族人內外勾結,不惜儷城百姓士兵血的代價,與封逸謙共演一場苦情戲,最終目的是什麼?
難道也是表面上示人以友好,實則厚積薄發、圖謀篡位不成?封逸謙究竟是他什麼人?
古今多少謀朝篡位的故事,連小學生都能例舉出一二。如果真的發生在眼前,沒有人能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
裡面的詭譎多變、明爭暗鬥,不是二十歲女子能夠經受的。我也不想深陷其中,只要玉珠到手,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還在出神,封叔彷彿猜中我在想什麼,那串項鍊晃晃地蕩在他的手指下。
他看了我一眼,臉上還是陰陰笑着,“你只要回去完成一件事,我就會把這個還給你。”
“什麼事?”我一見玉珠,內心的平靜瞬即被打碎。
“那個中郎將受袁放讒言,被關在了牢房裡。靖帝回去後,中郎將雖然不會馬上處死,皮肉之苦難免。我要你想方設法把他救出來,並且說服他,爲我封某做事。事成之後,我絕對不會虧待他,不休說區區一箇中郎將,就是驃騎大將軍我也會答應!”
“爲什麼是我?我只是一個弱小女子,你不是有封澤那樣武功高強的人嗎?”
封叔搖頭,“劫獄?那就沒意思了。我要靖帝親自下旨放了他,並且重用他。袁放忌才,想借此消除心腹大患,你能忍心看那個敖就這樣白白喪失性命嗎?看得出,你跟他的關係非比尋常,別人的話他未必聽得進去,你卻能說服他。”
我的心裡澎湃激dang,嘴裡卻說着:“那天他憤然離開,留下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就算把他救出,他也不會饒過我的。”
封叔縱聲笑起來,“你年輕,不懂男人的心。女子一味溫順聽話,男人遲早會心生厭倦。你只要時不時地刺激他,就如那天你跟謙兒的旖旎場面,定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他會時而憤怒,偶爾發呆,綿綿情絲已被牢牢牽住,說不定他在牢裡也在想着你呢,哈哈!”
笑聲不羈卻意味蘊長,我蹙眉轉過頭。不經意間,只見陽光由雕花漏窗滲入,一道修長的光影中,封逸謙正靜靜地凝視着我。
我若無其事地回過臉,淡漠掛在臉上。
封叔見我不語,便當我應了,笑聲愈加愜意。
“好,明日便出發!”